第138章 “消遣”老何

回到办公室，我仍然气愤难平。我心想你们三个王八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们还敢在我眼前闹事，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思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那俩混蛋不在，我便把经营公司经理何似道叫来了，准备拿他“消遣消遣”。按照站领导的分工，经营公司是由我分管的。

本来，五十来岁还当副科长的何似道已经对“仕途”绝望了，没想到还能被那俩狐朋狗友运作成了“经理”。其实这个“经理”并不“在编”，他的“底职”依旧是消杀科的副科长，但何似道自我感觉良好，从此之后，西服革履穿的板板正正，小脑袋梳的铮光瓦亮，一听人家叫他何经理，大嘴一咧二尺半，兴奋的如同腾云驾雾了一般。

我经常在心里哀叹：我们防疫站是不是快完蛋了，弄这么一个歪瓜裂枣当经理，多有损单位的形象啊。

何似道尽管脑子发昏，不过还是没忘了我是副站长，进门后朝我假笑一下，问：“方站长，找我有事？”说着，就想去靠南窗的沙发上坐下。

我朝他招招手：“老何，你过来一下。”

他只好走到写字台前面，站下等我发问。

我把两张复印的发票推到他的眼前：“这是你买的东西吧，上面是不是你的签字？”

何似道从衣袋中摸出花镜戴上，拿过发票仔细看了看。

那是嘉西县江华大酒店的餐宿费发票，正面填写的是餐费1410元，宿费和杂费1850元。背面有经办人何似道，验收人李小燕的签字，以及高昌彦签的“请予报销”，还有站长甘学书签的“同意”二字。

何似道看了半天，很疑惑地问我：“这是住宿费和餐费啊，怎么了？”

我玩弄着手里的圆珠笔，随随便便扬了一下头：“你再仔细看看，然后你说说，这住宿费和餐费都是怎么回事？”

何似道冷冷地回答我：“这是9月16号我跟着高站长、任站长去嘉西联系业务的单据。我问过甘站长，他让我在经营公司报销的。”

“是你们在那儿住宿和吃饭的花费，对吗？”我看着他问。

他愣了一下，解释说：“对。那一次是卖器械，因为要靠县站的同志协调，所以我们请客，规格稍高一点，高站长同意的。”

他一口一个甘站长、高站长，这说明什么，说明五十多的老何仍然“太嫩”，当好“小官”的基本功他都没掌握，我就更不拿他当什么东西了。

我带着嘲弄的微笑看着他：“何经理，我请你再确认一下，你听清楚我的问题：我问的是，这两张单据，是不是你们在嘉西县住宿和吃饭的花费？”

他咬着驴屎蛋子不放松：“我已经说了，就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我把手在那两张单据上一拍：“是什么是！老何你什么时候学会撒谎的？嗯？你要是再这么不知好歹的话，那你走吧。别后悔最好。”

我收起那两张单据，展开一张《嘉州日报》，不理他了。

何似道顿时矮了一大截：“不是不是，方站长，你别生气啊。你说你说，哪个地方不对，我马上改，行吗？”

我继续看报纸，一边不紧不慢地提醒他：“你忘了吧，嘉西的站长老吕，我跟他很熟的。你们去吃的两顿饭，都是他买单。你要实在忘了，就在这儿打个电话，让他跟你核实核实。”

何似道这才有点着慌：“方站长，对不起啊，对不起。这这这，这里有点小，小，小那个。我跟你详细解释。”

我扔下报纸：“你说吧，要不要先给你几分钟考虑，让你把假话编的合理一点。”

他一脸讪笑：“你看你方站长，跟你说实话，这事儿责任不在我……”

何似道解释说，这两张单据的确是“虚开”的。那天，吃饭是人家嘉西县防疫站请客，何似道他们吃完饭就开车回来了，没在嘉西住宿。但是为了办成事，把器械卖出去，他们给“有关人员”买了些“礼品”，花了三千块钱。因为没法报销，所以跟酒店商量，开的餐宿费发票。人家还要扣税，所以多开了点。

我问：“我算术不好，你帮我算一算。从去年到现在，你们在整个嘉西县的销售额是三百二十元，对不对？然后为了三百二十元的销售额，你们送出去了三千二百六十元的礼品。神经病到什么程度才能这样做生意？嗯？你说说？”

何似道老脸通红：“这个，不是，方站长，实在对不起，这事本来应该先请示你，可是，可是，嘿嘿，虽然那个，但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看着何似道那副尖嘴猴腮的猥琐样儿，忽然失去了继续“消遣”他的兴趣。于是我不屑地将那发票复印件往抽屉里一塞，象赶苍蝇似的挥挥手：“算了算了。老何啊，何经理，我是比你岁数小，但你别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啊。这三千块钱到底干了什么，不光你知道，还有别的人知道。你可以不跟我汇报，但是站上让我分管经营公司，如果外面有什么传言，上级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好想想，你让我怎么说！我既然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只能说一个字：查！来个一查到底好了！你不会忘了纪委是干什么的吧？你走吧，跟你说话真费劲。”

何似道呆在那里，脸上五彩变幻，他是真的害怕了。当然，他还百思不解，闹不清原来对经营公司不管不问的方站长怎么突然认真起来，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认真。更为重要的是，那三千块钱的去向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知道多少？

他彻底被我镇住了，接下来赖着不走，又是道歉，又是解释，又是哀求，叽里咕噜烦死我了。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我也不愿意跟他啰嗦，我又安抚他说：你是老同志，我只是提醒提醒你，不会真的追究什么。你放心吧。或者，你把今天的事儿跟高站长、任站长说说，他们有办法帮着你对付我。

何似道又忙着要解释那“高任二站长”，我冷笑一下说：跟你说着玩呢，别在意。

望着何似道消逝的背影，我却没怎么高兴，因为我知道，陷害我的罪魁祸首是高昌彦，这何似道只能算他的小跟班。而现在，我还没什么好办法能收拾了高昌彦，如果他以后真的接替甘学书成为站长，我就更不好对付他了。

望着窗外西下的夕阳，我沉重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