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因祸得福

贺强把帽子戴紧，衣领竖起来裹住嘴和鼻子。从背包里取出细绳，一头拴在自己腰间，另一头拴在紫钰腰间。

紫钰用围巾把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眼睛都不留了，双手紧紧抓着贺强的衣服。

刘站长和张局也都包裹严实。铁锹扎进沙滩，尽量不让沙子掩埋，别人看见了还能拿回去用。

准备好后，贺强拍了拍后面的紫钰，双眼紧闭，一头扎进了沙墙。紫钰紧紧抓住衣襟，被他拖进了沙墙。

刘站长也一头扎进了沙墙。张局跟在后面，寸步不离。

狂风裹挟着粗粗细细的沙粒，从四面八方冲击着这些不速之客。

贺强手脚并用，不停的爬着。脸被打的生疼，可他什么也不管，什么都不顾了，瘦长的身躯只是一个劲的往前爬。

一会攀上高高的沙梁，一会又跌入深深的沙坑。好在尽是沙子，除了嘴里塞满了沙子，其他倒也没有什么。

紫钰紧紧抓着贺强衣服，即使往下滚落也不松手，显示出了极强的求生欲。当然了，绳子也起了很大作用。尤其往上爬的时候，几乎都是被拉上去的。

滚爬了十来分钟，也许更短，贺强感觉嘶吼声小了，尝试着睁开了眼睛。

周围依然漆黑一团，却没有刚才那样逼人。风沙依然肆虐，也没有刚才那么冲了。

很显然，已经穿过了沙墙。

贺强摸了摸后面，那双小手依然在，就往前爬了一阵，慢慢站了起来。

“张局，刘站长。”贺强吐了几口沙子，大声喊着。

风沙太大，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可他还是不停的喊着，边喊边看着周围。

不远处似乎有声音，接着看见了手电光。贺强拉着紫钰跑过去，跟张局和刘站长汇合了。

几个人手挽手，继续向北前进。

走了没多远，一道高大的墙挡住了去路。这是实实在在的墙，横亘在荒原上，连绵无际。

“长城！”几个人异口同声。

“张局，刘站长，紫钰，咱们回家。”贺强非常开心，带着几人沿着长城向东行进。

走了二三里地，又往南走了一段，进入一座院子。

没有院墙，院里堆积了不少沙子。正面有三间土房，旁边还有两间小房子。

贺强走到土房跟前，掏出钥匙打开屋门，招呼几个人进了屋子。

“张局，这是我家，今晚咱们就住这里。”贺强拉了一下屋门旁边的开关绳子。

“你家啊？太好了，哎吆……”张局靠墙站定，一手扶着腰，显然累坏了。

“张局，您先歇会。”贺强把张局扶到炕上，端了大半盆水放在脸盆架上，再把脸盆架搬到炕沿边让张局洗脸。

“小贺，家里人都不在啊？”刘站长扫视着屋里。

“是的刘站，都去灌区了，咱们得自力更生。”贺强从柜子里拿出一条新毛巾放在脸盆架上，又把背包里紫钰的洗浴等东西拿了出来。

“你是主人，一切听你安排。”刘站长笑道。

“刘站，旁边小房子里有炭和柴火，你给咱烧炕架炉子。我跟紫钰烧水做饭……对了张局，您想吃点啥？”贺强抬头看着正在洗脸的张局。

“小贺，都半夜了，随便来点便饭。”张局擦着脸。

“好，您稍等会。”贺强转身进了里屋。

紫钰简单洗了一下，也进了里屋。

没多久，炉子架起来了，炕也烧上了。屋里有了烟火，也逐渐有了温度。

又过了一会，贺强端着一大盆热腾腾的荞剁面出来了。接着紫钰端出来一小盆油汪汪的臊子，上面漂着不少鸡蛋。

“哇，腌肉啊？”刘站长眼睛顿时瞪圆了，忙不迭地的拿起大碗。

“张局，刘站，家里就有咸菜，只能将就一顿了。”贺强把面盆放在桌子上，又给张局拿碗筷。

“咸菜就是好东西……哎呀，这剁面比挂面还细，你的手艺？”张局接过碗筷开始捞面。

“张局，我一大老粗，哪做得了这等精细？紫钰的厨艺，我就打个下手。”贺强把臊子朝张局跟前挪了挪。

“这么好的锅灶，将来谁娶了咱们紫钰，那可享了大福了。”张局捞了半碗面，又盛了几勺臊子。

“刚才我也这么夸来着。可惜咱没啥文化，还是个临时工，不然……”贺强调皮的朝紫钰做个鬼脸。

“快吃饭，用长面把嘴堵住。”紫钰伸手打了一下贺强，却是笑靥如花。

贺强憨笑着，招呼几个人少捞些面，多拌些臊子，这样有味。

看着几个人开心的吃着，他才捞了大半碗面，美美盛了几勺臊子，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太好吃了！咱们这是因祸得福，要不是沙尘暴，哪能吃上这等美味啊？”刘站长吃了一碗，又捞了大半碗面，盛了几勺臊子。

“刘站，我这几年当兵不在家，有些情况不很清楚。现在正月十五才刚过，就这么大的沙尘暴，是不是比往年来的早了点？”贺强给刘站长加了一勺臊子。

“是早了些，不过也算正常。咱们塞东县属于沙区，这几年连年大旱，加上过度放牧和滥采乱挖等等，沙尘暴特别频繁。而永兴堡又是全县沙化最严重的乡，沙尘暴自然也最多。”刘站长吃了一口面。

“唉，我这老家啊……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贺强叹了口气。

“咱们是林业局，咋可能没办法？”紫钰夹了一块鸡蛋。

“那你说说咋办啊？”贺强看着这位高挑美丽的高中同学，满眼的期待。

张局和刘站长也抬头看着紫钰，似乎在鼓励，又似乎在考验。

紫钰微微有些脸红。她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狠狠挖了贺强一眼。

贺强却跟没看见一样，一直等待着答案。

“我说的不一定准确，主要就是停止破坏，造林固沙。”紫钰想了想。

“停止破坏，造林固沙。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太难了。”贺强轻轻摇摇头。

“确实难，而且不是一般的难。可是再难也得干，不然没法生存了。”刘站长擦了擦嘴。

“刘站说的对，必须得干，无论有多难。而且这几年采取了不少措施，创造了一些条件，可以放手干了。”张局夹了一点咸菜。

“张局，都啥条件？咋干啊？”贺强继续问着。

“你一个小司机，问那么多干嘛？”紫钰笑道。

“这不老家吗？再说我大小也算咱林业局的人，总得知道一点，不然家人问起来咋办？”贺强一脸的认真。

“对，咱林业局的人，不管是谁，都得知道一点治沙造林。这几年引黄灌溉，开发水浇地，在沙化严重地区实施吊庄移民。永兴堡乡移民了两次，至少搬迁了一半人，一些沙化特别严重的村子实施整体搬迁。”张局吃完最后一口面，放下了碗筷。

贺强倒了一杯茶放在张局跟前，又拿起烟盒抽了一根递给张局，划着火柴给张局点烟。

紫钰也给刘站长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人搬走了，地腾出来了，这不就能干了吗？咱们今天下乡，就是商量今年治沙造林的事情。”张局吸了一口烟。

“看来今年要大干啊？”贺强很兴奋。他没资格参加会议，所以急切想知道。

“是的，必须要大干。除了实施项目，还要鼓励老百姓治沙造林。”张局点点头。

“老百姓治沙造林？”贺强眼睛瞪大了。

“就是在房前屋后，耕地周围，乡村道路两侧，沙化草原等地方进行造林绿化，防风固沙。有能力的大户也可以承包荒沙地，进行大面积造林固沙。林业部门验收合格后，按照政策给与相应的补助。”刘站长解释道。

“贺强，你问的这么详细，是不是也想搞治沙造林？要有这个打算，县上可以给你治沙贷款，还给贴息，咋样？”紫钰开着玩笑。

“要是能给贷款，还有造林补助，我看这未必不是出路。”贺强双手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