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游击（3）

李大强从旁边的民兵手上找了一根看似不错的红缨枪，跟人家打个招呼就拿在手上耍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引起一众新兵在旁边叫好。

这杆木枪的确不简单，枪杆是用皖南出产的牛筋木制作的，既有弹性也有刚性，整个枪杆显得黑黝黝的，显然已经存在多年。

木枪的使用并不是一味的需要刚直，当枪头扎到对方铠甲上的时候，往往反作用力会把枪手给震得倒退，比如，对方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壮汉，又身穿厚重的铠甲，此时，如果枪手是个小个子，那反作用力会把小个子给震退。因此，从，到后来，人们就研究使用具有弹性的木材做枪杆。这种枪杆扎到对方的肉体上可以贯穿或者给对手很大伤害，可如果扎在铠甲上，则会自动的弯曲，随着使用者特殊的手法，枪头会猛然弹起来，打向对方的面部，退敌的效果更好。

所以，后世在武术表演时，人们看到红缨枪总是“软绵绵”的，还有表演者用双头枪抵住喉部，相向用力，把红缨枪给弄得弯曲像月亮，其实，就是利用枪杆的弹性才可以做，如果弄个“宁折不弯”的枪杆，怕是谁也不敢尝试了。

“活动开了吗？”国言拿着木枪站在那里，“活动开了就可以开始了。”

“好嘞！”李大强兴奋的叫了一声，顺过枪杆对着国言就刺了过来。

“不可！”“啊！”

旁边的张毅和队列里的新兵都不约而同的叫了起来。

原来，使用木枪比武时，是要用棉花将枪头包扎起来，否则很容易伤人。李大强显然是一个愣头青，枪花舞得过瘾，听国言那边一叫，就想来个先下手为强，大枪的枪头对着国言就刺了过去。

国言看似无所谓，其实心里早就防着对方的不守规矩。他自己是北方人，深知北方的一些半大小子和愣头青里很多人打小就好勇斗狠，不过脑子的干一些蠢事，要是被那红缨枪的枪头给扎一下，那可是真能要命的。

旁边的人叫归叫，场上的李大强却是没有收到丝毫的影响，他那一枪可是用了全力，满眼的凶光，这小子就是那种一动手就要红眼的主，一红眼就不管不顾了，这样性格的人在北方还真不少，一顿烧烤**可以惹出泼天的麻烦，这样的人，走正路，那就是英勇无敌的战士，能当英雄，当模范。走歪路，那就是社会上的混混，街边的地痞流氓。

当李大强的红缨枪刺过来的时候，国言没等那红缨枪到位，伸出自己手上的木枪枪头贴上红缨枪前面的枪杆，用力向斜下一压，跟着就是一个上步，右手握着木枪枪托，顺著枪杆就向李大强握枪杆的手砸了下去，李大强被国言这种不按套路的枪法给弄迷糊了，怕手被砸，赶紧松手，那红缨枪就被国言顺势给压到一边去了，接着国言再次上步，木枪也顺过来，枪头对着李大强的剩下的一只手劈了下去……李大强吓得赶紧松手，啪的一声红缨枪掉地。

等到大家正神一看，国言手中的木枪已经结结实实捅在李大强那厚实的胸脯上，如果不是枪头上绑着厚厚的棉花，李大强的肋骨起码要断两根。

红缨枪这种冷兵器在华夏历史上使用了二千多年，为什么到了抗战时却没有发挥作用？就在于现代武器的格斗方式发生了变化，长城抗战，十九路军宁可用大刀片子也不用红缨枪，有些士兵宁可坚硬的木棍也不用红缨枪，根本原因就是面对日军的三八式步枪没有优势。

日军使用的三八式步枪，上了刺刀后长度可达1。7米，面对红缨枪时在刚度和强度上具有明显优势，只要用刺刀贴上红缨枪的木杆，就可以利用刺刀的刀口向下滑，迫使对手不得不撒手，跟着就可以用刀剑刺入对方的身体。红缨枪的主要攻击手段其实就是刺和弹，一旦被破解，没有后招。

那古代的将军是如何使用红缨枪的？首先，善使枪的人出枪速度不是一般人能反应的过来的，其次，他们的臂力和枪法往往还有许多变化，形成后招，甚至可以做出脱手的假象，迷惑对方，然后再抓住枪杆变化出杀招，还有的将军会携带其他兵器做辅助，比如秦琼的杀手锏，那就是在枪法的掩护下最后拔出铁锏一招毙敌。李大强不过是耍枪的花把势，哪里能跟国言这种上过战场的真把式过招？噔噔噔后腿几步想站住，可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排长。

“你，你也是练家子……”

“我这是看街边耍把式学过几招，没有师承的。现在，你要不要好好训练了？如果不服气，你可以起来咱们再来过。”

“不不，我不跟你练了，你有功夫，枪杆一接触就知道你的力气不小，我服了，是真的服了。”

就这样，国言收拾了新兵里的刺头，整个新兵训练走上了正轨。

李大强还是被政工干部关了禁闭，红缨枪头不做防护，对待自己同志的态度完全违背了人民军队的原则。李大强被批的是服服帖帖。

二个月后，苏南地区也进入到了初冬，王民生要检查新兵训练的成果，他来到了国言训练新兵的小村子。

“俩月了，你把那群新兵训练成了吗？”

“要说成了，那还差得远，现在，他们都迷上了刺杀、投弹和射击，对他们原来的那些功夫几乎都放下了，我做了好几次工作都不见效果。”

“噢？这可不是我希望的，我是想有一支具有特殊技能的突击小队，在战斗的关键时刻顶上去，他们的身体条件都很好，又都有武功的底子，把现代武器使用的技能熟练后，是可以事半功倍的。”

王民生之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在国言身上得到了启发。他知道国言的武功很高，穿墙越脊的本事很大，如果手上有这样一支队伍去闹鬼子占领的县城码头，那战果会很大，伤亡会很小。

“我觉得可以通过实战让他们明白您说的道理，关在家里无论怎么说怕也都没多少说服力。要不，让我带着他们去摸掉鬼子在大余圩的据点如何？那个点可是鬼子确保镇江到南京补给的一个关键点，现在是冬季，长江水位下降，老蒋沉在那里的几条军舰一时半会鬼子还清理不出来，所以，鬼子还是要依靠陆路保证进入徐州一线的军需，您说是不是？”

“你这小脑袋瓜子想的总是跟别人不一样！”王民生笑著同食指点着国言的脑门，“从地方上传来的情报，鬼子昨天早上在镇江靠岸了二条大船，目前通往南京的整个路线都戒严了，你怎么摸过去啊？”

“只要您批准，我就能摸进去。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我就不信那些鬼子没有疏忽的时候，我们的出击不在乎战果多少，重要的是让鬼子的兵力被拖在这里，无法向内地大举增兵。同时，也为我们趁机跳过长江，向苏北进军，这可是支队首长年中就布置的任务。”

“哎哟！你小子还有当指导员的潜质啊！好，我批准你是捅一下，我让陈应楚在后面接应你，不过，人你必须都给我带回来！”

“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这个我知道。”国言嬉皮笑脸的说着，“不过战利品我可是要先挑的，您看，我现在用的枪，这都没膛线了……”

“行行，只要你能安全把人带回来，有没有缴获都给你换枪。”

说起来，王民生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国言了，这小子前前后后给队伍上弄回来来多少枪都记不住了，可这次调来训练新兵，硬是把人家的枪给换了。换谁心里也不会快活。那些在基层的一线干部，谁不想有把趁手的家伙啊？许多出击任务，在布置后，带队的干部都会提出“给把好枪”的要求。上次就是一个连长带队出击，要换下手里那把打不准的匣子枪，王民生才把国言的枪换给了他。现在，国言还不错，没有事先提，而是要求在战利品上优先，不能不说，已经是高姿态了，王民生不得不同意。

大余圩，距离镇江不到一百公里，是南京通往镇江公路上的一个要点。在这里，有一片平坦的空地，是一片以青石、砂石为基础的空地，没法种庄稼，以前，也是老蒋屯兵练兵的一个基地。鬼子来了以后，其运输辎重联队就把这里搞成了一个类似兵站又不是兵站的混合体。主要是给过往的车辆加油、维修、换零件等。由于这里靠近江边，周围很平坦，游击队很难靠近。

王民生打这里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拍陈应楚去侦查了好几次，都觉得不好打。可那里的诱惑又太大了，不说别的，光是那里暂存的武器、补给等，都是新四军急需的东西，看在眼里吃不到口里，这滋味不好受。

陈应楚建议把国言找来研究，说国言的脑子活，说不定就能有新办法。王民生也知道，可他觉得请将不如激将，免得在研究的时候，那小子又提出一大堆条件，条条都合理，可条条都不好满足，说白了，这次王民生来，就是让国言这小子出手，但不能有太多条件。

国言也看明白了，自己要想摆脱这“教官”的位置，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这群生瓜蛋子练成自己才能带的尖刀，还要让这把尖刀一亮相就出彩，否则，自己还得窝在这个靠湖的小村子里，看着当地小姑娘唱着“久久哪个艳阳天”，自己这个十八岁的小哥哥坐在湖边郁闷。

所以，国言这些日子就留心各种战情通报，别说大余圩了，周围几十里的鬼子据点都被国言想了个遍，一旦有机会，他就要出击了。今天，王民生前来，以他对老队长的了解，这又是变着法的勾自己去办事，本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国言就装出一副上钩的样子，总算是达到了自己带兵出击的目的。

在这个小湖边前前后后差不多三个月了，国言可不是白呆的，逼着几个从苏北来的旱鸭子学会凫水，让大家学会了划船，别以为只有龙舟那样的船可以坐满人都用木浆使劲划，普通的小舢板其实也可以。于是，编成的三个班，在三伏天里，几乎每天都要比赛，谁胜了谁可以先到食堂吃饭。

三个班，张毅和张迩两人各带一个班，剩下一个国言自己带，李大强就编在国言的这个班里。现在已经成了国言的跟屁虫。一口一个哥的叫着，论实际年龄，李大强还比国言大上十个月呢。

训练新兵，离不开射击，可是新四军子弹金贵，每个新兵一共才打了3发子弹，实弹射击的时候，许多战士不是剃光头就是只中了一发子弹，对此，战士们不服气，国言也不满意，可没有子弹，憋屈也只能在心里头。

那时候，许多新兵蛋子为什么积极上战场？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到战场上去练枪法，练准头。这次国言也放下话了，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战斗有缴获，他答应拿出200发来给大家开小灶，前提条件是“一切行动听指挥”。

行动之前，国言亲自带着李大强和另一个新兵去现场侦查，然后回来后就找乡下的村民借了三条船，并用自己的人格保证，如果船被打坏了，将会给船主造新船，造船，自己又不是没干过。

接受任务的第三天晚上，这个新编的特别排扛着三条小船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