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后游击（4）

国言带着的小队是向大余圩附近的上游出发，在距离20多里的地方，经过一个小河岔，在这里把小船放了下来。要知道，类似这样的河岔在长江上到底有多少？似乎根本没数。到了现代，这样的河岔都被整理，形成一道道的排水闸，丰水期和枯水期几乎都是关闭的，只有在江水中水位的时候，这些闸口才会根据内湖或者附近形成的水库水位逐步向长江里放水。

国言利用各种因素方面是个高手，他选择出击的时间正好是下弦月的20，此时的月亮虽然不圆，可还是很光亮的，而此时月亮升起的时间却是恰到好处，有月亮的光亮，三艘小船慢慢的顺着江水向下游划去……。

在距离大余圩还有一里多路的江滩边上，小船靠岸了。战士们全都跳下小船，在江边上只留下了张毅和两个新兵看守着小船。张毅那个班剩余的战士二一添作五，加强到国言带的班和张迩的班里。

队伍小心的从江滩方向摸进了鬼子在这里的据点，刚摸到据点的围堰边上，就从据点里扑出了一条大狼狗，好在国言早有准备，抬手把涂抹着蒙汗药的一只当地盛产的板鸭甩了出去，不到一分钟，那狗就倒地不起了。

“算你运气好，要是豹生在，你这狗命可就没了。不过，豹生不在，你这狗命也留不得。活该你是我们桌上的一碗肉！”

说着，国言对张迩点点头，于是，张迩和一个战士，用一根手指头粗的麻绳，套着东洋狗的脖子，然后吊到附近的一颗树上，那狗是再也不会醒来了。回头走的时候，直接带上，晚上全排是可以打牙祭的。

说起豹生，国言还是挺想念的。队伍出发的时候，豹生留给了医馆，后来，医馆也正是编入了挺进支队，听说最近已经从皖南越过长江，进入了苏北盐阜一带，成为新四军挺进支队下属正式编制。听从医院回来的伤员说，豹生现在慈祥的很，已经被正式命名为狼狗了，平时带着一群小崽子，围着医院警卫。国言有时真想去医院弄一只小崽过来养，可距离好几百里呢，来回不方便。

面临着江面，鬼子据点却是没有安排哨兵，似乎一条大狼狗就可以吓退一切了。不能不说，此时的鬼子在后方的防御和驻扎是漏洞百出的。

整个据点的重点防守是面对公路，在那个方向上，鬼子修建了一个足足三丈高的岗楼，上面还安装着着探照灯。

在鬼子看来，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公路，对于身后的江面他们不担心，因为，这附近的江岸两边有不少民用小码头，就是在这大余圩的后面，也有一个，鬼子的大型运输船，尤其是海船，一时半会还无法在长江上航行，可这不妨碍那些小吨位的巡逻艇在江面上耀武扬威。一旦有人从水面上发动袭击，鬼子认为那就是他们消灭反抗力量的机会了。

可任何事情有一利就必然有一弊。长江上不是所有地方都能修建大型码头的，大多数岸边都是江滩那样的缓坡，想要修建一个深水码头谈何容易。南京港就是一个例子。南京在明代就是古都，可是那里的水运港口并不发达，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才在那里开始修建可以停泊大型船只的码头，发展到今天，南京港在长江港口里才占有一席之地。而镇江则是从三国东吴时期就修建的港口码头，借助海水的潮汐，从明清两代开始，这里就是海船出发的锚地之一。要不，老蒋也不会把自己仅有的那几条军舰沉在镇江附近航道的位置上了。

国言正是利用鬼子的这种麻痹心态，做出了从江面上发起攻击的路线图。

20多人的小队，悄悄的摸到鬼子的据点外围，在国言的手势下，全都隐蔽在围堰的月亮阴影处，他拍拍李大强的肩膀，示意他跟着自己。

李大强现在是彻底的对国言服气了，张迩跟他说过，别看排长年级不大，那可是红军时期的老革命，他和哥哥就是排长带人夜晚摸进警察署里救出来的，还告诉李大强，排长的枪法和拳脚都是当时游击队里的第一名，前后打过很多仗，还单独外出山里去执行各种侦查任务……带你们这群新兵，那是你们的造化和福气，要是弄个二把刀来带你们，能行吗？

李大强悄悄的跟着国言，两人都没带长枪，国言腰上插着一把匣子枪，就是那把打不准的匣枪，而李大强手里拿着的就是一把杀猪刀。此时，已经是下半夜，月亮早已偏西了。

就靠这样的武器去偷袭？这武力似乎也不够啊？实际上，其他战士还都配备了步枪的，子弹每个人也有十发子弹，每个人腰里还都别着两颗自制的手榴弹，这就不少了，算是“全副武装”了。

国言带着李大强首先从靠近江边的围堰缺口处翻了进去，然后顺着围堰悄悄的摸到前门岗楼附近，国言知道这岗楼附近的下面肯定还会有岗哨，可看了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不一会才从轻微的鼾声中发现，原来下面的那个哨兵正靠着门岗的亭子打盹呢。

说起来也是，在啥地方都是紧步兵，松炮兵，稀稀拉拉机关兵，吊儿郎当后勤兵。这些形容上不得台面，可却是世界各国部队的真实写照。管的再严，这种规律就是规律。任何一个国家的机关兵都无法与第一线的步兵去比内务、比战勤、比纪律，后勤兵的许多工作性质也决定了他们吊儿郎当的属性。

这里的鬼子就是典型的后勤兵，他们在这后方，舒服日子过惯了，自打这个据点设立以来，从来没有遭到过攻击，从最早配置一个中队兵力警卫，到逐步缩减，现在，也就是一个不满编的小队在这里驻防。整个小队不到40人，也不配置什么小钢炮什么迫击炮了，就给了几挺机枪，还要帮助一些货物的装卸。哪里有富裕的兵力去布置每两小时换岗啊？

站岗的分上半夜和下半夜，上半夜岗还好，夜猫子型的人根本不在乎，可下半夜岗的就倒了大霉了，前半截睡了个囫囵，被叫起来换岗，到了岗位上能清醒半小时就算不错，接下来那个困啊，但凡有点理由，那肯定会打盹。

这据点里就这么几个鬼子吗？那不是，这里还有一个汽车维修班，在鬼子的编制里，这些都是很金贵的师傅，还有由三个军官组成的中转所指挥层。全部算起来，这个据点的鬼子不到六十人。说，国言带着自己这么点人就敢来摸鬼子的据点，真是胆大包天。

要知道，当时八路军、新四军对鬼子据点发起攻击，从来都不是按照明面上的兵力来计算的。比如，37年10月，八路军派出一个营的兵力夜袭阳明堡机场，那里其实驻扎着至少一个大队的鬼子，还有鬼子的飞行大队，在附近还有鬼子的一个大队驻扎，按照兵力配比，八路军显然有些自不量力，可是八路军就是用夜袭的方式取得了重大胜利，歼敌一百多，炸毁飞机24架，自己仅伤亡三十人。在这样的战斗中，运用的就是一个“奇”字。

类似的战报有很多，国言在修理所可是没少看没少听，弄一个简单的矿石收音机，啥消息都能听得到。这次接受任务后，又亲自开侦查，鬼子的那点德行早就被他摸的一清二楚。至于配置蒙汗药这些的把戏，有个当铃医的爹，他能不会吗？国言就是在侦查的时候发现这里鬼子的兵力不足，想要全面铺开站岗是做不到的，鬼子既然麻痹大意，那就打鬼子的这个软肋！

打瞌睡的鬼子被国言上去就扭断了脖子，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看的李大强是脊背发凉，这时才明白张迩跟他讲的故事都是真的，人家这才是把武学运用于具体的战斗中，自己的那三脚猫功夫还真上不了台面。

“拿着，在这里先给鬼子站岗，有情况不要紧张，要是有鬼子出来上茅房，你也不要吭声，就傻站着就行，我会对付的！”

李大强接过国言递给他的鬼子步枪，还有挂着两个子弹盒的鬼子武装带。再一看，排长竟然摸到岗楼的楼梯上了，此时，他才见识到排长的轻功了得。

鬼子这是简易的岗楼，上下就是那种两根钢筋，中间焊着横梁的最简单的攀爬梯子，这样的岗楼上不大可能设置重武器，因为上下太不方便了。可这样的梯子对身负武功的人来说，如履平地，就是后世熟练的消防员攀爬这样的梯子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何况国言呢？

很快李大强就听到了岗楼上有几声轻微的闷哼声。接着就听到了一声夜猫子叫，跟着国言就从岗楼上跳了下来，手里一样是拎着鬼子哨兵的三八步枪和挂着弹盒的鬼子腰带……

国言滑下来了，张迩也带着人从后面的隐蔽处赶到了。

“张迩，你带着你的班，去西边的那排房子吗？直接冲进去，用刺刀给我扎，有反抗的就开枪打，不留一个活口！其他的跟着我，突袭鬼子警卫小队！两刻种解决战斗！然后打扫战场！”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生猛的小伙子，哪里见过这个？兴奋异常，有一个能搞把戏的排长，这群生瓜蛋子也就放开了手脚去干了。

接下来就是据点里的鬼哭狼嚎，居然没有发出一枪来，这有武功的格斗起来是真猛，平时都是点到为止，可现在是战场，都是招招致命。别以为那些武学套路里的杀招是说着玩的，其实，都是千百年经过实战磨炼出来的技能。拨入，双凤灌耳，平时就是比划一下，可真到实战的时候，如果被练家子打实了，中招的人十有八九就嗝屁了，那一定是颅内出血，救都没法子救。还有李大强说的铁砂掌，抡圆了，对着床铺上的鬼子脖颈处一掌拍下去，不管哪个方向，那鬼子的脖颈肯定会断裂，当场失去抵抗能力。

国言让这群新兵蛋子用刺刀去扎，那是指把刺刀装在枪口上，扎不死鬼子就开枪，可这群新兵理解错了，一个个把刺刀当成杀猪刀了，上去是又扎又砍的，这才有了鬼子的鬼哭狼嚎。

不会功夫的人使用刺刀也就是一通乱扎和乱舞，可要是会武功的人就不会那样了，都会用自己学过的刀法去攻击对方，都会对敌人的要害部位下手。这一通砍瓜切菜的战斗，也就持续了一刻钟，有一个鬼子骑上单车向镇江方向跑了，气得国言埋怨张迩心慈手软。

到了这会，国言也无所顾忌了，他打开了据点里的电灯，其实都是用汽车电瓶供电的小灯泡，但还是把院子照的很亮。

“大家立即打扫战场，你们几个有力气的，立即把这些子弹箱搬到船上去，你们几个，跟我去清理我们需要的东西！要快！”

国言自己说着，又找到了鬼子存放在在这里的几箱九二步兵炮的炮弹，小新拧上了引信，在这些炮弹的引信位置放好一颗鬼子的香瓜手榴弹，只要碰到这种拉掉保险的手榴弹，手榴弹会立即爆炸，跟着就能引爆炮弹。

这次行动一共消灭了鬼子52名，缴获三八大盖39支，鬼子的王八盒子6支，在转运仓库里还找到了一箱长瞄驳壳枪，国言一看，虽然是大沽造船所仿制的，可却都是按照正宗长瞄驳壳制造的，瓦蓝的枪面，立即就拿了一支插在了自己的腰间，还找到了枪套和子弹箱，于是，张毅和张迩都挂上了驳壳枪。

“把这些全都搬上船，张迩，你们班负责划船，向二号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