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队伍（2）

“早饭给你送来了，在桌子上，再不吃就凉透了！”佣人吴妈说道。

盐蛋睁开惺忪的双眼，随即一个轱辘起身，他这一起身，豹生也站立起来。或许是昨晚那根鸡腿的功效，或许豹生恢复的快，竟然不怎么瘸了。

一人一狼走到院子里，国言按照习惯打了一趟乱七八糟拳，看似毫无章法，可要是行家必然看出，他这是在太极拳里夹杂着少林长拳的招数，在八卦掌里裹着谭腿的变化，如果对这些武学不熟悉，保不齐就会在这套乱七八糟的拳法上吃大亏。而国言之所以耍这样的拳法，说白了就是他没有师承，东一榔头西一**剽学而来，按照自己的想法糅合到了一起。

豹生也不闲着，看着主人在那里耍把式，也模仿着在旁边一会向前扑，一会向后跳的，张着大嘴，伸出舌头，还目露凶光。

一趟拳打下来，国言浑身冒汗，他可是真正发功用力在练，从自己记事时起，几乎每天早起都要玩这么一把，早就成了习惯。就是在山上这两天，他也是照练不误，只不过是找没人的地方练而已。不是怕被人偷学，而是因为没有传承，自己乱琢磨的，怕被人看了后笑话。

吃完放在桌子上的那碗汤米粉，国言抹抹嘴，把空碗和筷子拿出去放在罗叔店后的一个竹筐里，那竹筐装满了要洗的碗，就会有个邻家的姑娘过来洗碗。这些都是包月的，每个月，洗碗可以让那家的姑娘拿到五毛钱。

老爹已经在医馆的接待大堂里坐诊了，外面排队的人不多，只有稀稀拉拉的五六个人。自打秀才在这里坐诊后，县城里的患者越来越少，周边的乡民来的越来越少了。一般的小病，在秀才这里都是药到病除。秀才还会叮嘱患者，回去注意啥，啥能吃，啥不能吃，长久下来，患者当然在减少啦。

可秀才并不轻松，本地的患者少了，不等于外地的患者少啊。仲记医馆眼下在这方圆百里内已经打响了名号，尤其是到了冬季，正是许多老年人难过的季节，许多外地患者都是一大早出来赶路，到了中午以后才能赶到遂昌。所以，仲记医馆现在最忙的时候是过了中午。

正因为这个原因，老罗的餐馆也是午后的生意格外好，而距离医馆不远的地方，一个新修的客栈拔地而起，三层的小楼，能接待十几个客人临时居住。从根上说，也是靠着仲记医馆经营的，那些下午看完病的外县患者，当天肯定是走不了啦，只能在这里住一晚，第二天早上才往回赶。

当然，有的患者回不去了，会被留下“住院”，还有的……秀才只能对患者家属说实话，回去想吃啥吃啥，把未了的心愿去实现一二了。

当然，临走时，秀才会给患者扎上几针，或是给患者灌下一碗专门熬制的参汤，这碗参汤的价格可是不低，最少得花上100个铜板，因为，那是店里唯一的百年人参，每次给患者特别熬汤时最多用上五片。有了这个铺垫，秀才可以保证患者不会“客死他乡”。

那年月，一旦人客死他乡，就算是把人抬回去了，也是不可以进家门的，只能在院子里搭灵棚，停放三天。如果是在家里咽气，则是在家里的厅堂里停放，这里面的区别可是很大很大的。

客栈说盖就盖，难道盖这个这客栈花的钱很少吗？说盖起来就能盖起来？读者别不信，在那年月，在遂昌，如果盖一个砖瓦结构的天井院，可能要花上200银元左右，规模小的，没有过度装饰的，会便宜很多，如果不讲究地利风水的，可能连80块银元都不需要。

如果不用砖瓦结构，那盖一幢天井院就便宜很多了。尤其是在遂昌这个客家人居多的地方，许多民居都是木结构的。相邻的闽西客家围楼就是如此。

而当年在江浙一代的民居大多也是用木料修建的。就连老蒋在溪口的老家也是一样，最早是老蒋的祖父蒋玉表于同治十年（1871年）花钱盖的木质建筑，当时，蒋玉表是那种对基层的盐商，前面是铺面，一家人住在楼上，后面是工房和存放货物的场地。这房子修了没几年，在老蒋出生的第二年，一把火，房子烧光了。后来，老蒋的老爹蒋肃庵又花钱重修了。还是用的砖木结构，以木为主的街面店铺。

老蒋8岁的时候，蒋肃庵死了，这个叫玉泰盐铺就交给了大哥蒋介卿经营，当时的蒋介卿也不过才18、9岁，成天想着出外去搏一搏，老家的盐铺干脆关了。到了民国10年，又是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

浙江，山多，木材也就多，木材多了也就不值钱。只要有地基，盖房子花费最多的是大木匠的工钱。盖上一幢两三层的小楼，最多十天半个月就成了，一个大木匠，带上自己的徒弟和学徒，很快的。要论花费，最多不会超过五十块大洋。小楼从地板到墙壁门廊等，都是木料做的，能不快吗？

在历史上，木匠也是分级的。大木匠是指盖房子的，尤其是全用木材盖房子的木匠。小木匠是做家私凳子的。还有一种是专做精美的屏风、婚床的，要在上面雕花装饰的，这类的叫细木匠。著名的国画大师齐白石最早学的就是细木匠，要不，他的绘画底子从哪儿来的？当时雕花的底稿都得自己去描。

用木材盖房子其实也很讲究的，房子盖好后，里里外外都得用桐油刷上几遍，据说，最少刷三遍，这样的房子使用寿命能有几十年。但在乡下，真正有钱人盖的还是秦砖汉瓦的房子。用木头盖房子主要是在集镇上，比如，上海最早的里弄巷子两边，往往就是用青砖修个下半截，上面用的都是木材。去看看早年拍摄的电影《马路天使》就明白了。

“自己带着豹生到街上去溜达溜达，豹生多活动活动队它恢复又好处。”秀才似乎随便的说着，手还搭在患者的手腕上，“这里有个方子，你给警队的雷队长送过去，他老婆的肚子已经有月份了，不能只用一个方子的。”

“好嘞！”国言答应的那叫一个干脆。平时，老爹可是不让自己满大街溜达的，说那是一些地痞小混混干的事情。

“有空去谢谢你在小学里的老师，看看那边有啥新书，接回来看看也好啊。”

“知道了！”这话音已经是国言跳到街面上说的，豹生就跟在他的身边。

国言本来就是要在县城里亮相的，自己正发愁如何对老爹说呢，没成想老爹竟然在众多人面前直接如此吩咐，这让国言似乎明白了点什么。

没错，打昨晚上起，秀才也是有组织的人了，而且还是那种无须与任何关系人联系的秘密党员。老王压根就没多费劲，秀才就认可了组织上的纲领。

作为颠沛流离十多年。看透社会弊端的一个知识分子，对当时的民国社会可谓是深恶痛绝，秀才渴望这个国家发生变化，渴望广大民众的生活得到改变。

这与当时许多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几乎是一样的。要知道，在早期的革命者里，类似秀才这样的知识分子可谓是大多数。他们与一般的工农大众的加入不同，他们看到社会弊病和对信仰的追求层次要比普通人高得多。

王民生跟秀才的谈话几乎都没有用什么大道理，只是希望秀才可以在救死扶伤这个方面给组织带来帮助。对此，秀才一口答应。两人聊的很是投机，到后来俩人聊的几乎与工作无关，说的都是民族的历史，未来的希望。

关于国言，秀才直截了当的说，那小子不适合学医，是陀螺屁股——坐不住的。甚至直截了当的告诉王民生，自己儿子会武术，有心机，让王民生带上两年，就可以放出去搞侦查，搞行动，并告诉王民生，医馆启动资金就是儿子到衢州去打土豪获得的，还告诉跟在儿子身边的那条灰狗其实不是狗，而是狼，还说了这狼崽子的来历。

说着话，还转身到柜子里拿出了那支崭新的驳壳枪。“这东西我用不着，给你们吧，我当时是怕儿子拿着出去闯祸，这才收下来的。”

“这个事情你儿子已经向我汇报了。”王民生说着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小手枪，“这是枪牌小撸子，小巧好带，你留着防身。子弹不多，只有19发。近身射击还可以，超过7丈远就不好打。”

“我不要这东西。一个郎中，不管是哪方面，都会来找我，动我没有好处。还是你自己带着防身的好。”秀才拒绝了。

王民生也没坚持，加上他自己要去太平县，路上还真是不好带太大的武器。

“这把驳壳枪我已经批准让你儿子使用了，不过你现在别给他，等他归队的时候，你再给他。他这些日子要在遂昌露露面，要掩护一下你这个医馆，等我们那边的事情了结以后，你就说送他去汉口读书了。”

“为什么要说是去武汉？”

“不去武汉，说到省城或者州府去，人家不是好查吗？去汉口，你的理由也好找啊，说是去找师叔不就完了？反正都知道你师父是杜老仲，杜老仲可是湖北人，而这里去湖北也不难，到了长江边就可以坐船了嘛！”

秀才一想，这王民生考虑具体问题还真是细致，也就不再坚持了。心里琢磨，要是儿子真能去读书就好了。

国言当然没有去汉口读书，不过，没过几天，他还真是在山上开始读书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王民生当天晚上就走了，带着陈应楚先是奔了松阳县，在当地盘桓了二天，把潘人寿在松阳的根底摸了个大概。然后两人分手，王民生折向北，去太平县参加会议，陈应楚则是原路返回，随即带上了一小队，日伏夜行，用一天多时间感到了松阳县城。

国言那天带着豹生在县城的石板路上溜达，先是到了警署，对把门的说要找雷队长，把门的认识国言，笑嘻嘻的说道，“那天你不跑也没事的，事情让雷队长摆平了，不过你爹很厉害，硬是给警队弄了一笔过年的钱！得谢谢你们！”

“啥捏？”国言飚了一句当地土话，“那个潘家的狗腿子差点开枪打死我的这条狗捏。不过被我爹救回来了，你看看，它现在多好。”

看门的看看缠着绷带的豹生，觉得这是一条好狗。然后，拿起旁边的小铃铛摇了几下，对着后面的二层小楼喊了一嗓子，“雷队长，郎中的儿子找你！”

随着一阵楼梯响，雷老虎从二楼跑了下来，“杨少爷，你可是回来了，要不，我就准备叫乡民到四处去找你了，放心吧，走，到楼上去喝茶。”

“雷队长，是我爸叫我给你送个方子来，他说，您的夫人现在月份大了。不能再用原来的方子了，得换一个。还说，你要继续慢慢养，将来还有后福！”

“噢哟！好滴好滴！你老爹可真是神医啊！哈哈，我现在可是扬眉吐气了，以前那些鬼话全都不见了！告诉你老爹，我雷某人一定按照他说的去做，对了，明天是腊月十五，我要去庙里还原，你跟我一起去吧！”

“行！只要雷队长吩咐，我等小民敢不服从。”

“诶！不要那样说！你父亲对我雷家是有恩的，这个我不会忘记的。带上你一起去，也是让周围人等知道你们家是有我雷老虎罩着的！”

“多谢雷队长！”国言识趣的给雷老虎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