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无悲

洛川这个地方，土地贫瘠，当地也没有什么工商业，只是常有一些行脚的商贩匆匆从这里路过。偶见一些零散的铺子在路途道边，大多是出售锅盔饼和羊汤的棚屋。所以在洛川境内也就没有什么士绅定居。

这两年赤色武装组织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承上启下的成了中原和陕北高原之间的交通要道，百业居然有了兴旺的景象。

但是终究这里的吸引力不大，所以冯思南自从在洛川这个地方与他的特科行动执行组铁血战友哑夯和‘盲杖’小东分手告别后，对洛川就没有了兴趣。

很快，他就以‘学生’的名义追随着自己在赤色组织里的新‘老师’黄薇，一起继续北上，来到陕北赤色组织的圣地，这个圣地的中心地带就是全国进步人士向往的延城。

到了延城地区已经有半年多了，这半年多来，冯思南的所见，所闻，所经历的感受，让他觉得自己是来到了一个朝气蓬勃的新世界。

‘央直西北调查局’这个机构是赤色组织高层核心属下的最最重要的特科保密部门之一，它的前身便是原设在上海的赤色组织‘中。央。特科’在根据地内部俗称为：‘红科’！在‘白区’范围习惯的被称之为‘特科’。

冯思南现在归属的上级部门，地址设在了延城地区‘太和山’南的交通要道附近，处于延河北岸交界处的万佛洞边缘，而他自己具体工作的地方是在万佛洞群的一个不大的洞窑里。离他们工作地点并不是很远的地方，也就是东南方向，那里是著名的宝塔山，西南方向是凤凰山麓，而西北数里地，就是赤色组织高层的核心所在地杨家岭。

三山交界扼守延河，此地周围近百里实属军政要塞之地。

‘央直西北调查局’这个名称其实只是一块应付外界的牌子，它的真实面目本是赤色高层核心领导人直接分管的赤色组织核心的特科最高部门。

在全国赤色组织中心从大上海迁移，经过数年的坎坷，终于迁设在了陕北之后，因为联合抗敌团结工作的需要，按照赤色组织最高核心领导曾的一致建议，把赤色组织‘央直西北调查局’内部的友区工作处的前身（原西北局敌区工作部），经赤色组织高层核心和特科部门负责人以及赤色组织央直西北调查局的现主要负责人欧阳**共同商讨后，决定将其分解，新成立了友区联络工作处（一处），原行动执行处改为保密锄奸处（二处），直属西北调查局欧阳**直接管理。

原赤色组织央直西北局敌工部情报调查处和敌区特别工作处分别改为‘央直西北调查局’友区情报调查处（三处）与‘央直西北调查局’敌区调查行动处（四处），这两个处也同样直属央直西北调查局管理，分别由另两位西北调查局的主要负责人李樵和黄薇领导。

冯思南自从在和‘陕省关中区抗敌游击纵队’北进到了陕北的洛川以后，卸下了在‘陕省关中区抗敌游击纵队’里面担负的领导工作。随着那位赏识信任自己的‘老师’黄薇，来到了陕北赤色组织最高的核心所在地延城以后，作为他的老师，西北局主要负责人之一的黄薇亲自收下的学生，他很快的得到了组织的信任与重用。

冯思南被分配到赤色组织特科领导机构‘央直西北调查局’敌区调查行动处（四处）的监听侦讯室，他担任了副主任，专一负责敌情侦讯工作。

由于他的老师黄薇对他的信任，冯思南在经过了严格训练之后，以敌区调查行动处监听侦讯室任副主任的身份，分管又兼任了电讯科的科长，掌握了对各地的‘敌区’与‘友区’的秘密电台联络和情报分析，为了保密，他的工作地点和住处安置在了万佛洞群的一个窑洞里面。

从长安城和冯思南一起逃奔出来的，几个长安城西北高等师范学校的学生，此时也都被冯思南报请了上级负责人黄薇老师，并获得批准，这些青年分别调入了敌区调查行动处监听侦讯室和电讯科，归属在他的领导下工作。尤其是他的好友**，还担任了电讯科副科长。

敌区调查行动处监听侦讯室和电讯科，分别负责所有的电台联络与电讯情报的甄别侦讯任务，其中破获敌占区敌特的密码工作更是绝密！他们几乎是每天二十四个小时随时都要满负荷的开展工作。

好在冯思南**等人正是青壮之年，虽然天天的疲劳苦累，在坚定的信念鼓舞，还是强力的支撑下来了。

紧张忙乱的工作，逐步的稳定了以后，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上级组织发来了通知，特调冯思南去延城抗日军政大学参加学习。上级组织的通知下达之后，老师黄薇代表组织和冯思南单独的做了一次谈话，先是祝贺他获得了进入‘抗大’学习的机会，同时又明确的告诉他，此次组织上安排他去‘抗大’学习，他还肩负着赤色组织特科部门安排的特别‘锄奸’任务，所以才是‘特调’。

冯思南在老师黄薇代表组织和他谈话结束后，满怀热情的表示，自己坚决地服从组织调配，并对组织上安排的特别任务一定会严格保密。

然而他的心情也有少许的郁闷，他的回到了自己在万佛洞的住处躺在窑洞的土炕撒上沉思着，冯思南并不是担心自己完成不了‘锄奸’任务，而是不愿受到像‘洛川审核调查组’那样极左思想的约束，无端的对自己的同志和战友进行怀疑，胡乱的施以罪名，错捕禁锢肃反错杀。

他通过和黄薇老师的谈话，知道了这一次经黄薇老师的提议，自己担任了秘密调查小组的副组长，有一定的‘杀与放’的权限，所以他的心里有一丝的慰籍。心里还是想通了，最终自己还是要服从上级的决定。

关于上级党组织安排冯思南到‘抗大’学习的事，很快的，**他们一众人也全都知道了，而且黄薇老师以西北局主要负责人之一的身份，对所有人的工作都重新做了安排。似乎是在暗示冯思南在抗大学习完成以后，不一定能回到万佛洞本部继续工作。

正是有了这个后续的顾虑，冯思南才想和好朋友**认真的商量一下，他心里放不下从西北高等师范学校赤色组织地下学生支部一起从长安城逃出的这几个青年同学。

**自从和冯思南在西北高等师范学校相识后，由于都是南城州的老乡，又同在一个赤色地下学生支部，两个人之间走得很近，相互之间交往得很是默契。

尤其是诛杀处置了敌特潜伏分子李岭，地下组织学生支部紧急撤退逃出长安城，在临潼聚集在一起拉起了一支赤色军事武装，北上征途一路浴血征战，把三五十人的零散武装壮大到两千人的‘陕西关中游击抗日纵队’，这浴血征战的经历更是让他们两人成为了与哑夯，‘盲杖’小东一样的生死战友。

当他们这一批青年进步学生到达了陕北延城地区，经过了冯思南的大力推荐，黄薇老师代表赤色组织特科部门，调转了他们几人的组织关系，把**几个青年进步学生都吸收加入了赤色特科组织，从此冯思南和**这两个人之间更是无话不谈。

近期以来冯思南根据工作中的一些具体情况，反复的思索后，他认为应该认真的和**把一些关于他自己的事情讲清楚，主要是告诉**，他们的学姐‘秋海棠’邓桂，不是主动叛变了赤色组织去投靠了敌特军情机构‘复兴社’，而是她受到了赤色组织上级部门的派遣，混入敌特军情机构‘复兴社’进行潜伏。

如果将来有一天，**在谍报侦讯工作中发现了学姐邓桂的踪迹，无论邓桂是生是死，一定要告诉他。因为他冯思南和学姐邓桂是恋人。但是把邓桂的情况说出来让**知道，毕竟是违规的。

所以，关于这一件事，冯思南觉得自己还是疏忽了，不应该隐瞒自己的上级组织，当他在告诉**之后，又赶紧的向上级负责人，也是他的老师黄薇作了详情汇报。

在冯思南把他和邓桂是恋人的事情向黄薇老师做了详情汇报以后，听到和了解这件事的内情，黄薇老师立即警觉起来，她严厉的批评了冯思南：作为一个赤色特科成员，尤其是在赤色‘央直西北调查局’这么机密重要的岗位，个人不允许有任何的隐私！

黄薇老师当即做出决定，立即对冯思南实施单独禁闭，并报请上级，派出专案小组对冯思南进行审查。冯思南去抗大学习的事暂停，关于冯思南与前敌特军情机构‘复。兴社’，现在的敌特军。统。局。谍。报人员邓桂之间是恋人一事，严密封锁消息，不得再对任何人提及！

另外，黄薇老师向赤色特科总部负责人建议：对陕省赤色组织长安中心城工部没有将派遣邓桂去敌特部门进行潜伏工作一事，上报给陕北延城赤色特科部门这种违反特科纪律的错误予以追究！

事情在突然之间的发生的急剧变化，让在万佛洞这里的敌区调查行动处监听侦讯室和电讯科工作所有人都震惊了！

一个出生入死征战数百里拉起一支赤色军事武装的少年英杰竟然被关闭起来接受审查，大家对这个莫明出现状况很难接受。

由于这一件突然出现的事情，它的处理过程，是由赤色特科高层负责人黄薇老师亲自下达的命令，关押冯思南一事肯定的涉及到组织机密。于是，在这个时候，任谁也不敢提出质疑和表示反对。

被组织上严令关押囚禁的冯思南，虽然现在已经是一个经过浴血磨难历练的优秀赤色特科战士，毕竟现在他只是一个才二十岁的青年，当他被特科负责人黄薇严令关了禁闭后，初始之时他还有一点点的委屈。然而，当他在冷静了两个多小时以后，他才恍然大悟的明白，这是他的老师黄薇在极力的挽救他。

他想明白了，假如恋人邓桂是真心投入到敌特军统部门做了死心塌地的谍报人员，而冯思南又是赤色组织的谍报机构的一名主管，那事态的后果将是十分严重。

如果邓桂是忠贞的赤色组织成员，她现在肩负着深潜敌特军统局内部的重大使命，此事属于重大机密，更不允许有丝毫的泄露！

他在禁闭关押的这两天时间里，认真的反省后，悟出了自己的错误在于：不该向组织上隐瞒他与邓桂之间的恋情关系，虽然当初向齐长忠作了汇报，但是，现今却并没有向新的赤色特科领导汇报，这是他的失误也是危险的错误！

假如因为他的失误和错误导致邓桂的潜伏任务出现了泄漏的危险，那会给组织上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大损失。

他更不该私自告知**，这本身就是一种变相的泄密行为，好在**也是特科成员，否则事态将更严重。

今天黄薇紧急的下令禁闭了冯思南，并建议由西北调查局二处，也就是保密锄奸处来甄别审查，其实这是黄薇变相的对部下冯思南最好的保护，也是对冯思南政治清白可靠的背书！

当天的晚上，‘央直西北调查局’保密锄奸处（二处）由处长李诚亲自带了一个三人审查小组来到敌区调查行动处（四处）的驻地万佛洞，在关押冯思南的窑洞里面秘密的对冯思南进行了长达七个小时的审查，几乎是连他小时候尿床的糗事都问了一遍。

当次日黎明时分，对冯思南的讯问结束，保密锄奸处的李诚处长手里拿着一叠材料从万佛洞深处走出来，看见黄薇老师焦虑不安的在洞囗来回踱步，他笑着迎上前去，说道：“黄大姐，你是着急了吧，关于冯思南的事，相关的材料我们已经搞齐全了，还需要向上级负责同志做一次详细汇报。冯思南这小子不简单，今天对他审查后，我才知道他竟然就是前两年亲手对大**翁阳泽‘锄奸’的那个小英雄。他还和其它几人在去年拉起一支两千人的军事武装，居然在北进的途中一路征战消灭了敌军一个正规团一个骑兵营和两个地方保安团。而且这小子前两年还参加了长安‘兵谏事变’突袭过华清池。再往前，他年仅十二岁就跟随咱陕北的英雄景岚同志身边。这真是一身的传奇经历，如果他这一次经审查能够过关，我请黄大姐高抬贵手，把这个人调给我使用吧！”

黄薇摇摇头说道：“其实他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但是我做为他的直接领导，不便于为他作辩解，一切都应以严谨的审查结论来定案。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你刚才不是提到他‘锄奸’翁阳泽吗？要知道当初为了炸死叛贼翁阳泽，冯思南在亲自投掷手雷炸死翁阳泽的同时，也炸飞了他的嫡亲二姐，让她二姐变成了残疾痴傻的废人。这一家人忠烈啊！但是我们必须按组织规定对他进行严格的审查，赤色特科组织的铁纪不容动摇！这也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和负责！至于你想调动他的工作，此事以后再说吧！”

时间过了五天，而在冯思南来说，这就像是度过了五年。一直到了第六天的上午，冯思南正倒卧在禁闭的窑洞里草堆上发呆，关闭他的窑洞那一扇木门打开了，二处李诚处长和老师黄薇出现在冯思南的面前。

二处李诚处长手里拿着一张纸宣读：经西北调查局保密锄奸处详细调查，冯思南自参加革命以来，对党忠诚，信仰坚定，与敌特分子作战时不畏生死，在赤色地下组织面临重大危机时，和其他同志一起组织武装**，为赤色组织输送了数千名英勇战士，立有大功，特予表彰！

但是，冯思南同志未经特科部门批准，与另一系统的女同志私下发展恋情，导致有泄密之虞，根据赤色组织纪律条例，决定予以冯思南同志警告处分一次。自即日起，解除对冯思南的禁闭。

在二处李诚处长宣读了组织上的决定后，黄薇对冯思南说道：“思南，你现在重获自由了，不要有委屈和怨言，你们的老组长不是领着你宣誓过‘十五字誓言’吗？怎么，连这一点委屈都经受不起？那今后还怎么能忠诚的为崇高的信仰去奋斗，为我们的赤色组织，为我们的事做贡献？”

冯思南本来是脸色灰败，满腹的委屈，当他见了自己的直接领导，自己尊崇的老师，正想诉说一番，没想到黄薇老师严厉的批评了他，冯思南的悟性很高，立即明白了这是黄薇在帮助他解开心结。

于是他精神一振的说道：“黄老师，您别说了，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们赤色特科成员做事要先公后私，为人要大公小私，为了革命事业要无私奉献！我对赤色特科组织的十五字誓言终生也不会忘记！”

黄薇见到冯思南想通了，心里为他高兴，就开口对他说了一个小秘密：“思南，半年前你和哑夯，小东他们搞了一场不声不响的赤色**，短短一个月打了三场战斗，歼敌一个正规团，一个骑兵一管，两个保安团，收编了散兵游勇，组建了两千人武装队伍。然而在对你们进行审查之后，为什么组织上没有大张旗鼓的嘉奖表彰你们，反而是解除了你们三人的兵权？还有，我又为何知道你与你二姐的惨烈经历？

今天你再次经受住了组织上严格的审查，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当初解除你们三人的兵权，是因为我也是赤色特科部门的负责人，深知特科成员的重要性，把你们放在一支东拼西凑的临时武装里面是极大的浪费！你们的战场应当是隐蔽的灰色战线，只有在那里你们才能发挥出赤色特科战士的作用，以一当万，甚至是以一当十万！

正因为我也是赤科负责人，自然知晓你二姐的惨事，你们在长安城的特科领导人炭场账房先生，就归我领导！过上一段时间，我亲自安排人去南城州西关镇，争取把你二姐接到陕北，看能不能把她的病治好！”

说完了这些话，黄薇又想了一下，征求着冯思南的意见，她问道：“思南，前两天保密锄奸处的李处长提出来，希望在对你的审查结束后，我能同意把你调到他的手下去工作，他认为你并不适合在情报电讯部门工作，反而是最适合在他的保密锄奸处工作，大概是看上了你那一股狠劲儿。这个事情不用着急，先放下来。这两天你先去‘抗大’报到参加学习。还另有任务，而且正是李处长他们保密锄奸处的任务，等你在‘抗大’的学习和‘特别任务’完成后，你的工作我们会再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