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鸡飞蛋打

有一天，边富贵骑着摩托车来到养鸡场，要带几只鸡去店里。

秦根本用捕鸡网了几只个头大的，并嘱咐他给村里小学送几只。

边富贵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宁为海家通过向学校捐资、帮助学校维护校舍，无非是想给尤虹留下好印象。边富贵也该替儿子做点好事，让尤虹看看，大梁也是可以靠得住的。

秦根本养的鸡在大梁的餐馆很受欢迎。没过多久，红火鸡就在河口镇打出了名声。

大梁的餐馆每天可以卖出三四十只鸡。

他们原来还计划要扩大餐馆规格，甚至在县城开分店。现在看来，仅有秦根本养鸡场的鸡，也维持不了多久，还得从别的渠道去收购。

于是，根本和大梁又商定，扩大跑山鸡的养殖规模。

根本在原来二亩地的基础上，再扩展二亩地。同时，又订购了两千只鸡苗。

这两千只鸡苗，分成不同批次，每隔两周进一批。这样，小鸡成长有先有后，供应也就不会中断。

投资养鸡场，秦根本出的钱多。

老兵农家乐的官司在中级法院的二审中打赢了。

法院判决宁为海退还根本40万元。农家乐的折旧费有18万，实际上宁为海只付了22万。这些钱，两万给了边家，另外20万归秦根本。

到这一步，在农家乐的创业才算完全结束，所有的付出，可以说是白忙乎了。不过，幸运的是他们虽然没干出明堂，却也没有赔本。

……

眼红，是红火沟人的通病。秦根本的养鸡场开始赚钱了，有些村民就张罗着将自家山地圈起来，准备养鸡。

这些人心里想着要学秦根本，但行动上却不愿意接近根本。他们害怕秦根本说抢他的生意。其实，他们想多了。根本正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像他一样，想方设法勤劳致富。

杨老六家里人口多，山地也多。十亩山地圈起来，那规模还是有点吓人。那样大的一片山地，要养多少只鸡呢？

秦根本想找杨老六交流交流养鸡的经验。杨老六并不热心。杨家有他们的打算。

红火沟的红火鸡在全县出了名，还上了梅潭县的电视台。

农业局的工作人员走进红火沟，鼓励根本将全村养鸡户组织起来，同时，为红火鸡申请的商标保护。

有了县农业局的支持，推广工作进展顺利。

那段时间，秦根本心里有了新的打算。如果这红火鸡真的能搞起来，更多的村民加入进来，他改造红火沟的计划就可能提前。不必等到猕猴桃开花结果。

他甚至有一丝小小的庆幸，庆幸自己发现了这个生意。搞养殖业比农业来钱快。

根本的养鸡场主要供应大梁的餐馆。

村里其他人家养的鸡，有的卖到县上，有的卖到市里。

一时间，红火鸡成了抢手货。活鸡在城市不好处理，村里又有人做起宰杀的生意。

就这样，红火鸡成了红火沟产业的核心。不少本来打麻将、闲逛当的人，也开始围着红火鸡做起生意。

……

然而，好运不常在。红火鸡的名声被杨老六家的贪婪毁掉了。

杨老六和他的儿子杨嘉一，嫌自家鸡长得慢，又干起偷梁换柱、以次充好的勾当。

他们以为，买一些长大了的肉鸡，放在山里跑几天，就是跑山鸡了。

熟不知，鸡不会说话，人的舌头却能尝得出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县城有一家餐馆向县电视台反映，红火沟的红火鸡造假。

电视台的记者明查暗访，发现了杨老六的黑色通道。

媒体曝光，红火鸡成了没人要的垃圾鸡。红火沟的名声再一次被打上了臭哄哄的印迹。

人们又一次想起那个句话，红火沟，懒汉沟，穷山恶水没好人。

边大梁的餐馆生意一路下滑。

秦根本的美好愿望，被杨老六家的私利给毁了。这能怪谁呢？

这还不是最坏的情况。紧接着到来的一次疫情，彻底摧毁了红火沟的养鸡业。

包括秦根本的养鸡场在内，全村三四家养鸡场，全都土崩瓦解。

那是一场可怕的禽流感。

防疫部门一声令下，红火沟所有的鸡全部被宰杀、深埋。

秦根本投入的好几万元打了水漂。大梁的大盘鸡店也关门了。两个退伍兵的创业努力再次失败。人生似乎跌入低谷。

……

与此相反，宁为海倡导的种药材，却在红火沟红火起来。

尤四福种的药也不是什么名贵药，就是红火沟常见的蒲公英。

这种野草嫩的时候，可以割下来喂猪。等到长老了，开花了，猪都不好好吃。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种草竟然上了餐桌，还成了城里人喜欢的野菜。

不仅可以当菜，还可以制茶，更可以入药。

据说有人查了《本草纲木》，蒲公英是尚好的中药材，可清热解毒，消肿散结，有消炎抗菌和预防感冒的作用。

蒲公英具有药食两用的功效，经常用蒲公英泡茶喝，能降血糖、降血脂，简直有点神乎其神。

三月份的时候，尤四福将宁为海送他的蒲公英种子撒在地里。夏天一到，蒲公英就铺满了地。

农村人不把它当菜吃。往城镇送，交通不便，尤四福也没那条件。他种的药只是为宁为海的制药厂准备的。

蒲公英长到一尺多高时，他就下镰割一茬。割下来的蒲公英放在院子里晒干，再等第二茬。

到了秋天，他已经割了三茬。

这些蒲公英晒干后送到红垯公司，一下子就换回来好几千块钱。比种粮划算，比栽果树省事。费力不多，收益很快显现。

那些跟着秦根本养鸡的人，都抱怨跟错了人。

他们一窝蜂涌到尤四福那里求取“致富经”。

尤四福趁机为红垯公司做广告，让大伙儿放心地种药材，红垯制药厂敞开收购，有多少，收多少。

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尤四福的药材不但让自己的钱包鼓了起来，还给宁为海的脸上贴了金。

红火沟的人们又开始议论，实力派和少壮派。这一轮的较量中，少壮派又输了，而且输得很惨，惨不忍睹。

……

秦根本把铺盖卷从养鸡场搬回家。

他母亲看着儿子辛辛苦苦大半年，到头来一无所获，还赔了本，她偷偷地掉过几次眼泪。

但是当着儿子面，她总是说，没事的，没事，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

秦有仁心里不快，很想找个人吐吐胸中的愤懑。

本来，他和尤四福是最能谈得来的，可现在的尤四福，成了宁为海的红人，也是红火沟的红人。

这种时候，把面子看得比金子还贵的秦有仁，是不会去找尤四福闲谝的。即便是尤四福亲自上门，秦有仁也未必愿意跟他聊。

秦根本没想到养鸡场这么快就垮掉了，比当初农家乐的失败来的更突然。

几乎是一夜之间，一点预兆都没有。

这次失败，不是他不努力，也不是他不用心，更不是经营的问题，完全是一场天灾。

好在他还有四亩猕猴桃，虽然还没有挂果，但是他在养鸡场忙碌的时候，地里的猕猴桃并没有停下生长的脚步。

快一年了，树苗变粗，变壮，一派勃勃生机。

与秦根本比起来，边大梁就失落得多。他没有别的后路，餐馆就是他的全部。

他的餐馆主营若不是大盘鸡，或许还有活路，可惜，他的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一旦这个篮子摔了，鸡蛋就全完蛋了。

秦根本不忍心看着好兄弟情绪低落、丧失斗志。他把大梁叫到家里来，让母亲炒了几个菜。

秦有仁很懂儿子的心，把家里一瓶存了十多年的太白酒拿了出来，让这兄弟俩吃点、喝点，说说心里话，心里才能舒畅些。

那晚，大梁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