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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除奸

小说:历史的指针 作者:书间一文虻 更新时间:2021/3/19 16:16:04

王存厚奉命除奸,可这昔日陶九,今日徐管家,狡猾得很。

徐家炎没找到二当家之前,他真正做到大门不迈,二门不出。

前些天有磨刀人在曹府门外徘徊,长声吆喝“磨剪刀――,启菜刀!”曹府一位庖役拿着几把菜刀去磨。

磨刀人临时接货,当场操作,他放下肩头长板凳,就一头磨刀石粗磨,再以油石打磨;对付钝刀,就用特制启子刨薄刃口,再加磨砺,完工后刮指验锋,锋利无比。

曹府仆役都夸磨刀人手艺一流,磨刀人也乐得和他们套近乎。

第二天,磨刀人又来吆喝,曹府有人送出剪刀去磨,姑娘女眷做女红,全靠金剪刀帮忙嘛。

第三天,磨刀人又来转悠,徐管家生了疑:正经磨刀匠,哪会天天围着一个地方打转转,还跟府里人瞎打探?

徐管家不动声色,让庖役把磨刀匠请进府中,把府里家丁的腰刀也拿给他磨,然后好酒好菜招待。待磨刀匠酒喝迷糊,庖役用话套他认不认得李石。

那磨刀匠本不是徐管家所怀疑的什么探子,只是个话痨喜听别人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的人,他游走的地方多就爱说点大话,又晓得点帮会暗号、手语,不知不觉就显摆出来,哪里晓得乱点头的厉害?李石他是耳闻过,却从未见过面,当时他大着舌头点头说认得。

徐管家得报,也不亲自审问,让人连夜勒死磨刀匠,丢在城外乱坟岗。

蛇不出洞难对付,又不能潜入曹府刺杀,那样会打草惊蛇坏了高先生的大计。

徐管家在曹府如蛇冬眠,王存厚沉住气,随姓徐的奸计多谋,早晚也出不得袍哥牢笼。

许是天不藏奸,王之鳌宠妾红莲吃汪宅小妾蛾儿的醋,闹出一出曹友贵父子争风的丑闻。

王夫人说,天空的飞鸟可以用网捕,但众人的舌头没法堵。

她逼曹友贵遣曹大少爷离开龙安,走一人,保一家。

不然一只破鞋挂屋檐,千人景仰万人观,曹友贵受得了,她受不了。

曹友贵无奈,决定让曹大少爷去省城念书。

曹友贵派徐管家护送儿子,在省城安顿好大少爷再回来,别人去,他不放心。

这徐管家也很无奈,曹友贵的决定他不能不遵。

徐管家只得吓唬曹大少爷说,城外匪人出没,路途不干净,出门最好静悄悄,不得半点声张,惊动匪帮马贼不是闹着玩的,出门时间和路线由他定。

曹大少爷虽不知道徐管家的心事,但听说道途危险,对徐管家的要求一一答应。

这出门时间,徐管家却定不了,王夫人催着他和曹大少爷早点出门。

她说她多见曹大少爷一天,就要多打一天嗝,心里不好受得很。

徐管家和曹大少爷,一人一马,便衣便帽,轻装简行,尽量避人耳目。

但这招对袍哥无效,袍哥在传递消息,探风打望,联络举事饮食起居等方面,有一些外行人难懂的暗语隐语,王存厚心知徐管家对这些都熟悉,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抓住徐管家一个心腹的把柄,逼他提供徐管家的行踪。

很快徐管家和曹大少爷要出门的消息,传进王存厚耳里,他派眼线死盯曹府前门后门,一有徐管家消息,飞快报来即可。

王存厚亲自带人,蒙了头巾眼罩冒充马贼,在金牛古道九岭驿将二人拿下。

徐管家被拿住时,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言不发。

曹大少爷一个劲儿喊饶命,并对王存厚许下半边天的好处。

王存厚冷笑一声说:“可惜老子今天劫命不劫财,你喊饶命,可知一不做、二不休的来处?”

曹大少爷哆嗦着说:“我……我……不……不晓得。”

王存厚盯着徐管家说:“今天我就让你晓得晓得!

唐朝有个卢龙节度使叫朱泚,他起兵造反,攻占长安也当起皇帝。

一个叫张光晟的人前来投靠,因勇猛受到老朱重用。

谁知朱泚被唐将李晟大败,这姓张的见大势不妙,杀了老朱降唐。

可李晟认为老张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可杀不可留。

张光晟绑赴法场,心有不甘,于是沿途大减:传语后人,第一莫做,第二莫休。”

曹大少爷问明遭劫原因,带着哭腔一个劲儿怪罪徐管家。

徐管家又叹了一口气,对曹大少爷说:“人算不如天算,要怪就怪你爹是个怕婆娘的汉!”

王存厚冷笑一声说:“你就不怪自己吗?从来骑光背的马,对屁股不好,心怀阴谋诡计的人,对自身不妙!”

徐管家自知难逃一死,于是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按袍哥规矩,对待钱四、胡七,三刀六洞问候。

王存厚的手下忙开了,分别在徐管家和曹大少爷面前的地上,埋上三把尖刀,刀尖向上,刀柄插地。

一会儿就让二人赤身扑刀,戳穿身体,六个洞眼,受刑之人基本无命可留。

曹大少爷看着面前三把明晃晃的刀尖,惊恐万状说:“大······大······大哥饶命,

我······我······不······不是袍······袍哥······”

王存厚说:“对,你们不是袍哥,不配这‘三刀六个眼’。

算啦,我给你们换个方式见阎王,就让你俩的坐骑,慢慢送你俩一程。”

王存厚让人反绑二人双手,先在徐管家脖颈上套上绳环。

绳子抛过腿粗的枝干,绳头捆一块一百八十多斤重的长条青石,青石下叠放几袋胡萝卜。

安置好徐管家,王存厚又让人如法炮制,把曹大少爷安顿在徐管家对面的树下。

然后牵过马来,放长缰绳,让马嘴刚好够上红萝卜口袋,再将缰绳牢牢系在树上。

王存厚的一位手下,一边熟练干活,一边哼唱一段鼓词,更让曹大少爷心惊胆颤:

忠臣孝子是冤家,钉人放火的天怕他。

仓鼠偷生得宿饱,耕牛便死把皮剥。

河里游鱼犯了何罪,刮了鲜鳞,还嫌刺扎。

杀人的古剑成至宝,看家的狗儿活砸杀。

野鸡兔子不敢惹祸,剁成肉酱,加上葱花。

杀妻的吴起,倒挂了**印。

可怎么,顶灯的裴琏,多挨了些嘴巴?

玻璃玉盏不中用,倒不如锡蜡壶瓶禁磕打。

打墙板儿翻上下,运去铜钟声也差。

管教他,来世的莺莺丑似鬼,石崇托生没板渣。

海外有天,天外有海。你腰里有几串铜钱休浪夸!

俺虽没有临潼斗的无价宝,只这三声灶鼓,走遍天涯……

王存厚喝道:“快点手里的活,嚎啥子丧嘛!”

那人笑道:“我哼这段鼓词,是想告诉这两个人,天下事,乱下八糟,没有什么天理,所以我们革命要革到骨髓里。”

曹大少爷呆呆看着王存厚等人做完这一切,王存厚用刀将胡萝卜口袋割开几道大口子,马儿迫不急待,美美吃起胡萝卜。

曹大少爷一下子明白,他和徐管家的性命,全在马儿那张嘴上。

马儿吃塌胡萝卜口袋,条石下坠,他们脖子上的绳索,会越来越紧,直到双脚离地被挂起。

自家马儿吃的哪是胡萝卜,分明是在咀嚼他主仆二人的性命啊!

一股热流湿了曹大少爷的裤裆,他身子软软下滑,但脖子上绳套一紧,又赶紧踮脚挺身……

曹友贵虽说为官不廉,打也要钱,枷也要钱,多是葫芦官判葫芦案,但他勘查儿子遇害现场的经验和眼光,却不是吃素的。

他绕着儿子的尸体,转了两圈后,注意到地上呈品字状的刀把地洞,又看到徐管家尸体前的地面上也有相似的痕迹。

曹友贵一下警觉起来,想到龙安有句俗语:一绅二粮三袍哥,你其奈他何?

一绅是指龙安城像他这样的有权有势人士,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理拿钱来,当然是第一等厉害人物。

二粮是指地主老财和粮商,粮食收获后,农民将一半以上的粮食交了地租,为了购买其他生活生产用品和偿还债务,还要出卖一部分口粮,这时粮商压价收购,农民为了生活和还债,不得不忍痛贱卖。

待到次年青黄不接时,地主、粮商又高价出售,农民为了生活,又不得不买。

民以食为天,所以这些地主和粮商是二等厉害人物。

三袍哥,他耳闻是一种民间秘密团体,以宗教迷信为联系纽带。

曹友贵对袍哥的理解是地方上的流氓、地痞、盗贼、与恶霸、地头蛇、把头相结合的组织,有的拥有武装,杀人越货,横行霸道,势力不容小觑。

曹友贵还听说袍哥戒规甚重,犯戒者轻则红棍处罚,重则黑棍处罚。

红棍处罚是用一根染红的木棍打屁股,黑棍处罚则用染黑的棍子打屁股。

不过挨了黑棍的成员,都要挂黑牌开除。

最重的处罚是“要脚给脚,要手给手”,再逐出帮会。

对待会内叛逆,则是“三刀六个眼”。

曹友贵联想到徐管家是李石义军的内奸,显然劫匪准备用“三刀六个眼”来招呼徐管家二人。

不过劫匪后来改变了主意,用了一个精神和肉体被双双摧毁的更残忍的方式,让曹大少爷死后还要喊冤。

但袍哥的组织严密,非同凡响。

曹友贵密派的一老一少探子,虽得他方向指点,半个月过去了,仍无迹可寻,被他好好笞责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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