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惊梦楼还是惊魂楼（山重水复疑无路）

原来，12月15日上午，汪怀玉一得知粟莲君被抓进警察局的消息就跑去了警局，打算利用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优势，想办法从哥哥姐姐们那里套出一些“独家新闻”。

结果去了警局一问才知道，高瞻远他们三人刚好都出去了。汪怀玉不肯死心，便拐去了警察队队员所在的办公室。当时，警察队里的人也几乎都被安排去做了任务，只剩下两个警员在其中办公室里留守。

汪怀玉正准备要迈进办公室，却听见那两个警警员似乎在讨论跟粟莲君案子有关的事情，于是念头一转，躲在了门口偷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一个警员说：“你觉得那个粟莲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惊梦楼里不会真的有鬼吧？这也太悬了！”

另一个警员说道：“我是觉得，鬼神的事情还是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既然愿意认罪，没理由还瞎编一个鬼故事出来吧？你没看他家二楼摆的那些东西，神神道道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之前那个警察又说：“我是不信这一套，这粟莲君看起来可有点不正常，没准都是他用来唬我们的呢？反正不管那三个人是被人杀的，还是被鬼杀的，都与粟莲君脱不了关系就对了。”

“想想粟莲君杀人的理由真的也太……”

两个警员正说到要紧处，汪怀赤却突然出现在了汪怀玉身后，及时阻止警员继续说下去，并拉着不满的汪怀玉离开了办公室。

汪怀玉曾经听过惊梦楼闹鬼的传闻，但想不明白这跟粟莲君杀人有什么关系，于是试图从汪怀赤嘴里问出点什么，奈何汪怀赤却严防死守，决计不肯透露案情，甚至一个劲地催促汪怀玉赶紧离开警局。

汪怀玉哪肯干休，她随后回报社将此事告诉了柳梦真，并央求柳梦真和她一起去粟莲君的住处摸摸情况，尤其要看看那两个警员口中所说的“神神道道”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柳梦真拗不过她，便陪她去了。

柳梦真和汪怀玉向粟莲君家里的女佣小蝶自称他们是粟莲君的朋友，之前与粟莲君约好了上午要来拜访。小蝶不敢将粟莲君已经被警察带走的事情告诉二人，只好推说粟莲君出门了，不知几时回来，让他们下次再过来。

柳梦真急中生智，假装自己手臂上的旧伤开始发作，并对小蝶谎称自己一时无法开车，希望她能让自己和汪怀玉进去休息一会儿，擦点药酒。汪怀玉见状也在一旁帮腔，两人的一唱一和使小蝶最终打消了顾虑，将他们带进了客厅。

趁着小蝶进自己的房间找药酒的当口，汪怀玉立刻爬上了二楼，争分夺秒地逐个打开房间查看，终于在最后一个小房间里看到了一些出乎她意料的东西。

正当汪怀玉拿出藏在挎包里的相机想要拍照的时候，却被小蝶从身后抓住了胳膊。

原来，小蝶从房间找到药酒回客厅时就发现汪怀玉不见了，柳梦真为了给汪怀玉争取时间，只好借口说汪怀玉去了卫生间，并请求小蝶帮自己擦药酒。

但很快，小蝶就发现事情不对劲，因为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刚才从房间出来经过卫生间时，余光瞥见卫生间的门并没有关，里面不可能有人！反应过来的小蝶立马冲上二楼，果然发现了准备拍照的汪怀玉。

小蝶当下就明白过来自己受到了欺骗，于是很生气地把柳梦真和汪怀玉赶了出去。

在回报社的路上，汪怀玉很兴奋地向柳梦真把她刚才在那间小房间里所看到的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描述了一遍。

汪怀玉煞有介事地推测道：“也许粟莲君因为深爱着粟双飞，所以才在家里供奉着粟双飞的牌位和照片。而粟双飞泉下有知，有感于他师哥的爱，回到了他师哥的身边，和他师哥携手一起向所有的仇人复仇。”末了还不忘感叹：“唉，这真是个凄美悲怆的爱情故事！”

柳梦真却笑道：“你是小说看太多了吧？净想些离奇古怪的事情。”

汪怀玉不服：“怎么是离奇古怪的事情？我这是根据我的所见所闻推测出来的。”

柳梦真摇头笑道：“你当真相信有鬼魂？而且还是粟双飞的鬼魂？”

汪怀玉哼了一声道：“有没有鬼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事实的真相得靠我们亲自去发掘。”

柳梦真觉得汪怀玉话里有话，于是警觉地问道：“怀玉，你不会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吧？”

汪怀玉狡黠一笑道：“师父，‘格物致知’、‘先行后知’，这些道理可都是你教给我的，所以不亲自去一趟惊梦楼，我们怎么才能确定那些传闻是真是假呢？”

柳梦真摇摇头：“现在警局那边还没有结案，这样做容易给他们添乱，到时候要是让你的哥哥姐姐们知道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汪怀玉撇嘴道：“只要我不说，师父你也不说，他们怎么会知道！”

柳梦真又劝道：“惊梦楼闹鬼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你何必去较真呢？”

汪怀玉别开了脸，气鼓鼓地说：“师父，你不去就算了！反正我是非去不可！”

柳梦真见汪怀玉态度坚决，担心若她一个人去会遇到危险，于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跟她一起去夜探惊梦楼。

晚上，汪怀玉回家吃过晚饭，就按之前与柳梦真约好的时间去惊梦楼外汇合。出门之前，汪怀玉因为太过兴奋忍不住跟丫鬟提了一嘴，说自己要去‘见鬼’。丫鬟当时以为她在逗趣，并没有当一回事。

然而，这一次“探险之旅”跟汪怀玉原先所想象的实在出入太大。

一开始，汪怀玉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跟着柳梦真走进了看起来阴森恐怖的惊梦楼，但很快她就发现，这座所谓的“鬼楼”根本是“徒有虚名”。

师徒二人各拿一只手电筒，只花了大半个小时就将惊梦楼所有地方都走了个遍，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整座大楼空无一物，别说粟双飞的鬼魂了，甚至连老鼠都没有看见一只。

汪怀玉的热情很快燃烧殆尽，在查看完惊梦楼的后院之后，汪怀玉沮丧地向柳梦真提出可以回家了。但就在他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汪怀玉却突然听到主楼里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汪怀玉吓了一跳，使劲扯住柳梦真的衣袖问道：“师父，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柳梦真将食指放到唇前，示意汪怀玉不要说话，凝神听了一会儿，方才皱着眉头道：“好像是有人在唱戏。”

“师、师父，不、不会真的有鬼吧？”汪怀玉的声音有些发颤。

柳梦真无奈地说道：“不是你吵着说要‘见鬼’的吗？怎么，这会儿觉得害怕了？”

”谁、谁说我害怕了？”汪怀玉死不认账：“走，我陪你过去看看是什么！”

柳梦真见汪怀玉光是嘴上逞能，却躲在自己身后硬是不挪步子，觉得好气又好笑，道：“你呀你，就是‘叶公好龙’！”

柳梦真随即带着汪怀玉从后院往主楼里走，结果越靠近，那唱戏的声音就越来越清楚。

“师父，这唱的什么呀？”汪怀玉小声问道。

“这是《牡丹亭》中杜丽娘回魂的唱段。”柳梦真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且……”

汪怀玉急问道：“而且什么？”

“这个声音还有唱腔，简直跟生前的粟双飞一模一样！”

“啊！师父，你可别吓我！”柳梦真的话让汪怀玉背后一阵阵发凉：“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别往前走了？”

柳梦真摇摇头：“不，这下我们反而应该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毕竟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于是，二人跟随着声音继续前进，最后竟然走进了后台。他们吃惊地发现，声音是从戏台上传出来的。此刻，柳梦真和汪怀玉和戏台上的那个明晰且瘆人的唱戏声，只隔着一道上场门的帘子。

柳梦真用口型和手势无声地告诉汪怀玉，自己过去掀门帘，让她待在原地不要动。见汪怀玉点头后，柳梦真方才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慢慢向上场门走过去。

从他们所站着的地方到上场门，不过也才十来步的距离，此刻却显得十分漫长。在后面看着柳梦真的汪怀玉整个人都紧绷着，拿着的手电筒都被手心的汗给沾湿了。她将手电筒的光都打在了柳梦真背部，感觉自己的心“咚咚”直跳，几乎快要跳出嗓子眼。

好不容易，柳梦真来到了上场门前，他回头看了汪怀玉一眼，示意她准备好，然后伸出左手抓住门帘边缘，缓缓掀开，同时用右手拿着手电筒向台上照去。

眼前的情景让柳梦真和汪怀玉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在被黑暗笼罩的戏台**，有一个“人”正面朝“看池”做着身段唱戏！而这个“人”，无论是身段，还是扮相，看起来皆与生前的粟双飞所演的杜丽娘一般无二！

在掀开门帘的一霎那，柳梦真不知为何就僵住了，维持着掀帘的姿势丝毫无法动弹。汪怀玉见柳梦真一动不动，也不出声，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却也不敢走上前去，只好站在原地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师父！”

然而，汪怀玉的声音一出来，那个戏台上唱戏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猛地转过头看向了她。

汪怀玉惊恐地发现，这个“人”没有眼珠，只有两个一直不断往外汩汩冒鲜血的漆黑眼眶！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脸竟然开始慢慢扭曲，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汪怀玉的身子一震，手上的手电筒顿时掉到了地上。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要做何反应——然而她也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因为她很快就晕了过去。

等柳梦真和汪怀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戏台上面，汪怀赤和汪家一众人等正焦急地围在他们身边。

汪怀赤问他们怎么会不省人事地躺在戏台上，惊吓过度的汪怀玉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还是柳梦真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对汪怀赤简单说了一遍。

汪怀赤听完柳梦真的话，立刻带人把惊梦楼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却终是一无所获。

汪怀赤的一番话听得众人目瞪口呆。

高秋云问汪怀赤：“怀玉怕是吓得不轻，现在恢复过来了没有？还有，柳先生也没什么事吧？”

汪怀赤笑道：“小婶婶，柳先生没什么事，怀玉更是好的很！那丫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天性乐观，就算天塌下来，她也会很快恢复斗志昂扬的精神状态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她就已经生龙活虎地吵着要去上班了，连我爹都拿她没办法。”

汪毓繁皱眉道：“你们就这么由她这么去啦？她要是又乱来怎么办？”

汪怀赤道：“没事的，小叔叔。刚好在望这几天休假在家，我爹就把他派去给怀玉做司机兼保镖了，有他盯着，怀玉不会出事的。”

汪毓繁点头道：“这还差不多。”

高瞻远问汪毓繁：“小舅舅，对于惊梦楼‘闹鬼’这件事，你怎么看？”

汪毓繁笑道：“你知道的，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相信神鬼的存在。不过这件事确实是蹊跷，也许‘闹鬼’是假，有人在‘搞鬼’才是真的。我想你有必要亲自走一趟，去查清楚是怎么回事。”

高瞻远点点头：“您说的对，我也正有此意。秋阳、怀赤，待会儿去警局之前，我们先去一趟惊梦楼。”

在高瞻远三人准备出发去惊梦楼之前，惠初霖开车出现了。

高瞻远走到惠初霖的车窗旁，道：“常瀮，我原以为你会在昨天来的。”

惠初霖点头笑道：“没错，原先是这样的。我前晚一知道你们把粟莲君抓了就想去找你，只是手头突然有点事情脱不开身，才拖到今天早上过来。你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高瞻远道：“我们要去一趟惊梦楼，你也一起去吧。”然后回头对高秋阳和汪怀赤道：“你们俩去开车吧，我坐常瀮的车走。”说完，绕到车的另一旁，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

一路上，高瞻远简要地跟惠初霖说了一遍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惠初霖听完感慨道：“人心是十分脆弱的，容易受他人的蒙蔽，更容易受自己的欺骗。很多时候‘眼见未必为实’，因为心中所想的总会影响眼睛里所看到的。”

高瞻远道：“所以我现在没有办法确定粟莲君就是真凶，或者说，是唯一的真凶，我总觉得这背后应该还隐藏着许多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