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新的线索（山重水复疑无路）

因为惊梦楼早已经不通电，所以高瞻远四人一进惊梦楼，就把两层楼遮光的帘子一一掀起，以及将所有门窗全部打开，让楼里一下子光亮了不少。

高瞻远让高秋阳和汪怀赤去别处查看，自己和惠初霖则留在了大堂。

高瞻远拿着手电筒，从“看池”开始一路检查到戏台处，终于发现在戏台与“看池”地板之间裂开的接缝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高瞻远于是弯下腰，掀起裤脚，抽出绑在小腿处的一把小巧却十分锋利的匕首，然后单膝跪地，俯身试图把细缝里的东西挑出来。

这时，检查完二层楼座的惠初霖来了，他见高瞻远正聚精会神地一手握手电筒，一手用小刀费劲地在地板缝里挑着什么，于是也跟着在高瞻远身侧蹲下，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手电筒帮她打光。

惠初霖看着高瞻远手中的匕首问道：“你这小刀什么时候带的？”

高瞻远随口道：“你该问什么时候不带才对。”

惠初霖听了，略一仰身，稍稍撩起高瞻远的外衣后摆，看了一眼她腰后别着的东西，笑道：“你还真是去哪儿都刀枪不离身。”

高瞻远边继续手中的动作边道：“没有办法，习惯使然。好了，弄出来了！”

惠初霖凑过去一看，原来是半截燃烧过的佛香。

高瞻远将匕首重又插回小腿处，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用手帕垫着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支她好不容易取出来的香捏起来，靠近眼前仔细观察。

“奇怪，我记得粟莲君没有说过他在戏楼烧过香。”高瞻远说道。

“给我看看。”惠初霖将香连着手帕一起接了过去，隔着手帕使劲捻了捻燃过的香头，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皱眉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香。”

“不是普通的香？难道是‘迷香’？”高瞻远道。

“确切来说是‘迷幻香’。”惠初霖站起身，然后伸手把高瞻远也扶起来道：“这香是由一种叫‘乱花’的迷幻药制成的，会让吸入者产生幻觉，最后昏迷。”

“‘乱花’？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这种药？”

“‘乱花’是以前江湖术士用来帮助自己行骗的一种土制‘秘药’，这种药粉入水后味道略甜，但没有颜色，人喝下去后一开始会出现幻觉，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直到昏迷过去。下药者往往会在他们昏迷前对他们进行催眠，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被下药的人醒来后，脑中会出现凌乱且不真实的记忆，并以为那些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而用‘乱花’制成的‘迷幻香’也有同样的效力。”

“你怎么确定这就是‘迷幻香’？”

“迷幻香’燃烧之后有股淡淡的特殊香味，这支香应该是昨晚刚点的，因为上面还有一点余香。”惠初霖端着手中的香凑到高瞻远的鼻下：“不信你闻闻看。”

高瞻远按惠初霖所说用力闻了闻，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就这点几近于无的味道，你竟然能凭此判断得出这是什么！”

惠初霖笑了笑道：“飞唳，不要小瞧我，我可是开药铺的，鼻子不灵敏可怎么行？”

高瞻远也笑了，然后问道：“你知不知道太平城有哪些人手中有这种药？”

惠初霖摇头道：“哪些人有‘乱花’我不清楚，但我可以确定的是，除了我之外，应该没几个人有。因为‘乱花’的配制方法已经失传多年，现在存在世上的‘乱花’想必已经所剩无几，就我手头的那些，还是由家里先祖留下来的。”

高瞻远调侃道：“我原以为你只卖救人的药。”

惠初霖笑道：“我家的药铺可不是寻常药铺，不仅有救人的药，也有害人的药，只不过害人的药不拿出来卖就是了。”

高瞻远道：“这么看来，怀玉、槐安兄昨晚在这里所见到的‘鬼魂’，应该是这‘乱花’搞的鬼。也就是说，昨晚确实有一个活人在台上唱戏，只不过因为吸入了‘迷幻香’的缘故，怀玉他们以为自己看到了流着血泪的鬼。但是有一点我觉得很奇怪，点香的人当时就在台上，应该也吸入了‘迷幻香’，为什么‘他’会没有事？”高瞻远看向了惠初霖。

惠初霖道：“其实‘乱花’是有解药的，如果点香者事先服用解药，就不会受到‘迷幻香’的药力影响。我所疑惑的是，‘迷幻香’点燃是有香味的，但怀玉他们在跟怀赤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并没有提到香味的事，这难道是他们完全没有闻到？还是说他们忽略了？我觉得有必要再去问问怀玉和柳先生。”

高瞻远点点头：“等会儿我们就去一趟报社。”

惠初霖道：“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得回去取点‘乱花’，叫人送去警局给你作为‘迷幻香’检验的对对样本。”

高瞻远笑道：“这样最好。”

这时，高秋阳和汪怀赤也过来了。

高瞻远问道：“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

汪怀赤摇摇头道：“没有任何发现。大姐，你们呢？”

高瞻远道：“收获不小。”然后看向了惠初霖，见惠初霖将手中用手帕包着的‘迷幻香’递给汪怀赤后，又道：“这是我们刚才在戏台那里找到的东西，你师父说是‘迷幻香’。”

汪怀赤捧着手帕，和高秋阳一起仔细看了看放在上面的香道：“原来这玩意儿就是‘迷幻香’，我听师父说过，以前有一些心术不正的江湖人士会用这东西来迷惑人的心智。”

高秋阳生气道：”这么说来，闹鬼一事果然是有人存心作祟！”

高瞻远道：“现在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比如究竟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又跟那三件命案有无关联？所以我们急需更多的证据去对案件真相进行更深一步地挖掘。”

汪怀赤问高瞻远：“大姐，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高瞻远道：“这样，秋阳，你一会儿先回警局，把‘迷幻香’交给物鉴科。还有，惠先生等下会派人送些叫‘乱花’的迷药去警局，你拿到后也一并送去物鉴科检验。怀赤，你就和我去一趟前沿报社找怀玉和槐安兄聊一聊昨晚的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

高瞻远和汪怀赤到前沿报社的时候，柳梦真正好有采访任务出去了，只剩下汪怀玉留在他们共用的小办公室里。

汪怀赤站在汪怀玉的办公桌前，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桌上一片狼藉的景象，无奈道：“我的妹妹啊，你这到底是办公桌还是垃圾堆啊？”指了指后边那张摆放整洁的桌子又道：“就不能跟你师父好好学学吗？”

汪怀玉吐了吐舌道：“本来昨天师父已经帮我收拾过一次了，只是早上我急着找个文件，所以才给翻乱了。”

汪怀赤瞥了一眼汪怀玉道：“真不知道槐安兄是给自己找了个徒弟，还是找了个主子，还得帮忙收拾办公桌。”

汪怀玉回头看了看高瞻远，见她正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他们拌嘴，并不见有责备的神色，于是赶紧解释道：“大姐，可不是我要求师父给我收拾的，是他实在看不过去了，主动帮我收拾的。我师父这个人可爱整洁了，完全忍受不了一点点脏乱。他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是严格按照自己的方式摆放的，歪一点点都不行，弄得我都不敢靠近他的桌子。”

汪怀赤有些生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好意思说？得亏槐安兄是自己人，不然像你这样的徒弟，早就被他扔出办公室了。”见汪怀玉仍嘟着嘴站在原地，又道：“怎么？现在槐安兄不在，是要等大姐帮你收拾吗？”

汪怀玉知道自己理亏，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一边手忙脚乱地快速整理上面的东西，一边跟汪怀赤讨饶道：“本初哥，我现在马上收拾，你不要生气了啊！”

汪怀赤的口气缓和了下来：“怀玉啊，你成天说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但问题是你连这些小事都做不好，怎么做得了大事？不知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吗？”

汪怀玉见汪怀赤一副不打算停止说教的样子，只好偷偷地用可怜兮兮的眼神向坐在对面的高瞻远“求救”。

高瞻远领会了汪怀玉的意思，于是笑着解围道：“好了好了，怀赤，怀玉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说她了，这事儿就到这里吧。”

汪怀赤见高瞻远发话，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住了嘴。

汪怀玉趁机转移话题问高瞻远道：“大姐，你们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高瞻远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听你本初哥说你和你师父昨晚去了惊梦楼，所以想问问你，在那里可有闻到过什么特别的香味？”

汪怀玉摇头道：“昨晚上光闻到师父身上的药味了，其他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到。”

高瞻远奇怪地问：“槐安兄身上怎么会有药味？”

“因为师父右手的旧患复发了，所以他这两天都在擦药。”

汪怀赤不解地问：“旧患复发？那不是你们騙小蝶的借口吗？”

“其实我们那时候也没有完全说谎。我师父手上确实有旧伤，是小时候拉伤筋骨落下的后遗症，而且这两天也确实复发了，但不至于开不了车。”

高瞻远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才会闻不到香的味道。”

汪怀玉好奇地问道：“什么香的味道？”

高瞻远笑道：“你们昨晚在惊梦楼中了别人下的‘迷幻香’了，所以才会出现幻觉，以为自己看到了粟双飞的鬼魂。”

“什么？我们竟然是被迷晕的？”汪怀玉气愤地说：“是谁这么无聊，还专门跑到惊梦楼装鬼吓我们？”

高瞻远站起身道：“这我们还在查。不过你要记住，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要对其他人讲，而且，你也不许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要听话，知道吗？”

汪怀玉乖巧地点点头：“大姐，我一定听你的话。”

高瞻远道：“嗯，那我和你本初哥就先回警局了，你不用送我们，继续在这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好，。”

临出办公室的时候，汪怀赤忍不住又对汪怀玉说道：“怀玉，你最好不要光嘴上答应，你的那些坏习惯……”

不等汪怀赤说完，汪怀玉就急着把他推出门口：“知道了知道了，我一定听话！你赶紧跟大姐走吧，别让大姐等你！”

上车的时候，汪怀赤有些不满地对高瞻远道：“大姐，你这一碗水也端得太不平了！要是我和谋远像怀玉这样，肯定早被你罚去顶缸蹲马步了。”

高瞻远笑道：“难道你想让我也罚怀玉顶缸蹲马步？就她那小身板，叫她站着端盆水都未必端得稳。”

汪怀赤嘟囔道：“还不是让我爹和你给惯出来的，怀玉平时就被捧得像‘老佛爷’一样，做错了事还骂不得、说不得。”

“怀玉也没有做过什么妨害他人的坏事，只要不是犯原则性错误，就都由她去吧。那些细枝末节的小缺点，反而是怀玉的可爱之处。”

汪怀赤叹气道：“大姐，你这话跟我爹对我说的简直如出一辙！我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俩完全能成为知己！”

高瞻远笑了笑说：“会有机会的。”

高瞻远和汪怀赤回到警局，却在办公室里见到了一脸余怒未消的高秋阳。

“时鹰，怎么了？谁惹你了？”汪怀赤不解地问。

高秋阳气愤地道：“还不是物鉴科的那帮人！刚才我一回警局就去了趟物鉴科，没想到去到那里却看到他们居然聚在科室里打扑克牌赌钱！我当下就忍不住把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通。”

汪怀赤皱眉道：“这群老油条，肯定是收到风知道我们三人今早没来警局，所以才敢这么放肆！”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高秋阳接着说：“我无意中发现，之前我们送去检验的镇静剂的空瓶竟然都被扔到了垃圾桶中！”

汪怀赤忙问道：“他们不会偷懒没检验那些空瓶吧？”

高秋阳道：“哼，你猜对了，他们确实完全没有检验那些空瓶！”

高瞻远这时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这么说，之前他们给我们的检验结果是不完整的？”

高秋阳将手中拿着的文件夹递给高瞻远道：“加上这几份报告才是完整的。”

高瞻远边接过来边问道：“这是什么报告？”

高秋阳道：“第一份报告是空瓶里的液体的化验报告，是陈瑞趁那帮家伙不注意偷偷从垃圾桶中的空瓶里提取了残液的样本，并且私自拿去化验室化验获得的结果。后面的报告是我们在惊梦楼发现的‘迷幻香’和粟先生派人送来的‘乱花’的化验结果。”

高瞻远打开文件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啪”地一声用力合上文件夹，面带愠色地道：“这群蛀虫，几误我事！”

“怎么了？”汪怀赤急问道。

高瞻远将文件夹递给了汪怀赤：“空瓶里原先装的根本不是镇静剂，而是用‘乱花’制成的液体！”

汪怀赤吃惊道：“这岂不是说明粟莲君被人下药了！不会是他家里的女佣搞的鬼吧？”

高瞻远道：“很有可能。”

这时，高瞻远办公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汪怀赤走过去接了电话，原来是警务室打来的，说门口有惠府的人送资料来给高瞻远。

汪怀赤于是放下电话，将此事告知高瞻远后，方才出去拿东西。

汪怀赤走后，高瞻远让高秋阳打电话给李泽，安排陈瑞加入特侦组，直接听从自己的命令。又指令腾出一间化验室给陈瑞一人使用，由其专门负责对案件的物证进行化验，并给了他自由挑选助手的权力。

不一会儿，汪怀赤拿着一个文件袋回到了办公室，并交给了高瞻远。

高瞻远取出里面的资料看后脸色一变：“那个小蝶果然有问题！”

汪怀赤忙问：“局座，到底怎么回事？”

高瞻远将资料扔给汪怀赤，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大衣，一边穿衣服一边向门外走：“我和秋阳先赶过去粟莲君的住处，你立刻叫上一个分队也跟去，资料路上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