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这一刻，牧野和宏非常悔恨自己没有拦住荒木少将，人真是喝醉了酒，什么胡话都能说出口！

荒木歌川一身冲鼻的酒气，莫共知晓他是醉了，便不打算与他一般见识，所以并未言语。

“你倒是说话啊！”荒木歌川又大吼一声！

此刻，莫共体内的“异痒疼痛”又开始窜上来，漫遍全身，现在的疼痛不似有东西在啃噬她的骨头，而更像是体内藏了一把刀在一寸一寸剐着自己……莫共疼痛难支，一只手拖着书桌，指甲缝扣住桌子，尽量保持镇定站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让这疼痛蔓延的没有那么迅速，也没有那么剧烈。

又是这样死水一般的沉默，莫共的无声无息彻底激怒了荒木歌川，他便更加放肆，紧紧掐住莫共的脖子：“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么多年了，你对我连一丁点的在乎都没有吗？”

莫共使出浑身解数，用力一甩，还是没有甩开荒木歌川，便怒吼一句：“你就只会掐人脖子吗？”

“回答我！”

“少将阁下，请息怒……莫小姐她……”牧野和宏看出莫共好似很虚弱，但也只敢这般小心翼翼说这么一句。

荒木歌川力道太重，以致于莫共的表情因太过痛苦而逐渐有些狰狞。她双手紧紧拽住荒木歌川的手，希望能将钳制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拿开，再这样持续下去，她感觉自己下一秒便要窒息了。

“回答我！我与花谷长溪有了夫妻之实，你还这般无动于衷？”荒木歌川凶狠的望着莫共，又吼了一句。

“少将阁下……”牧野和宏又叫了一声，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上去按住荒木歌川的嘴。

莫共挣着一丝力气，瞪着双眼，冷漠的说道：“那真是恭喜少将阁下啊，也恭喜花谷小姐，这一直都是她的愿望。”

听到这一句，荒木歌川有些回不过神来。梅若街区隐居的那段时日，他与花谷长溪什么都未发生，他只是想借莫共看到的那一幕做一些文章，看看她是否也会为自己心痛，可惜……与以往一样，一切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荒木歌川颓然的退后一步，随之将莫共放开，刚才喝酒之时他预谋着做这件事之前便已经想到这样的答案了，可还是不死心的过来一问。

莫共缩在一边，不停的咳嗽着，荒木歌川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对于莫共的状态视若无睹。

“莫小姐……你……”牧野和宏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果然是没有心的。”荒木歌川淡淡说道。

“你又开始发疯，不就是想听这一句吗？”此刻，莫共的声音平和的如一潭死水，“如果是花谷长溪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可以原谅，但如果是伊藤绫野，绝不可被原谅！因为我觉得恶心，你如果被一个无比肮脏的灵魂玷污，便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谢谢你给的宽容。”荒木歌川冷笑一声，“真没想到，你愿意宽容我到如此的地步。你根本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荒木歌川后退一步，嘴里碎碎念着的都是这一句，“你如果真的爱我，怎么可以忍受别人来分享我。”

“你说对了，我就是不爱你，这么多年了，你是今日才知晓吗？”莫共的火气也被逼上来，便故意刺激荒木歌川。

“我为了你，把家族的‘义理’统统抛却，把孝道丢失脑后，而你，却还是这般冷血无情！”荒木歌川涨红了眼，怒吼道。

“那你记不记得，因为你，我丢失了什么？”莫共也同样涨红了眼，恶狠狠的对上荒木歌川的视线，“我失去的是我的祖国，我再也无法踏入故土，再也无家可归。是你这样的人，给了我一个血流成河浮尸遍野的国家！”

“是，我是欠了你，欠了你的国家，那你呢？你有没有欠我的？有没有？”荒木歌川怒号着，抓住莫共的手腕放在自己胸膛上，“你欠我一颗心，你怎么还，怎么还？”

莫共挣扎着要收回自己的手，但最终还是失败了，莫共手腕已被荒木歌川勒的发紫。

“看到我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你踩在双脚之下，你是不是很痛快，是不是感觉酣畅淋漓？！”

“你放开我！”莫共还在挣扎着。

“哼！放了你？想都别想！你这一辈子都得在我身边！你恨我也好，想要杀了我也好，我都要你紧紧箍在我身上！一世捆绑，相互所欠，不休不矣！这样才好呢，这样我才觉得痛快！”

荒木歌川说着说着忽然笑出了声，这副脸孔，令莫共心底生出无限惊恐之感……

荒木歌川继续阴笑着：“莫小姐，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就是死了，也得躺在我身边！”

莫共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荒木歌川，她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到他的疯狂。

“说啊，你欠了我的一颗心，你到底打算怎么还？”见莫共不理会他，荒木歌川便又使出了同样的手段，他蛮横的抓住莫共将她的身体转过来，再一次掐住莫共的脖子！

“少将阁下，请稍安勿躁，我看，莫小姐今天……状态不太好，有些虚弱……” 牧野和宏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但也只敢低声说这么一句。

“虚弱？我看她好得很，精力旺盛的很，力气也大得很！当年在南京之时，她是怎样骗过我们、将我们耍的团团转的，难道你忘了？”

“少将阁下……”

莫共体内的疼痛快速窜动，时上时下，她的脸色愈发泛白。

又过一会儿，荒木歌川好似平息了一些，掐着莫共脖子的力道也开始松懈一点。

“这一个多月来，我与花谷长溪一起住在梅若街区，我强逼自己，用尽一切，我想尝试着忘掉你。于是我强逼着自己去喜欢这个从小便对我情意隆重的邻居妹妹，但是花谷长溪躺在我怀里，我觉得自己的心在一寸一寸碎裂！”

荒木歌川安安静静的絮叨着，莫共一言不发，但她的心也跟着蹿天的疼起来，她应该要告诉他她也很痛，她也很在乎，可她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莫共呆呆的望着荒木歌川。

“我对不起她……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够忘记你该多好。如果我能够忘记你，我便放你离开，这样你也不会再恨我，我们便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可是……只要一想到，你要离开，我的心就痛到要碎裂……”

莫共还是沉默，荒木歌川看到她的眼眸从盯着自己到前方的某一个点，片刻都不移动。

“难道你就看不到我心底最深刻的挽留和最撕心裂肺的乞求？”荒木歌川突然又嘶吼了一句。

牧野和宏劝诫无用，不知为何，他的眼角竟然有些湿润，这些时日来，荒木少将是过着怎样的日子……如果惠口美子在这里就好了，惠口美子一定能懂他的心，一定能懂荒木少将的痛。

“歌川……我……不……不是的……”这一句话直击莫共心底，她忽然觉得那一瞬间她心底的震颤剧痛比身体上的痛更加深厚！

“你喝多了，先回去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谈，等你明日睡醒了，我们再谈。”莫共眉眼间皆是忧虑。

“是啊，少将阁下，请阁下先回去休息吧。”牧野和宏也在一旁恳求道。

“我不回去。”荒木歌川似是完全听不到别人的话语。“看到你，我的心就痛，痛到不可抑制。你不在的日子里，我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希望自己可以少爱你一点。希望这样不停的捶打，就能够把你从这里逼出去。你真的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爱你爱到快要把自己逼疯了。要疯了，你知道吗？你更不知道，尝试着去放弃一个自己深爱的人，这种痛，比杀了他都痛！”

“我……知道。”莫共低低叹了一句，便再无后文。

这一句淡漠的“知道”彻底刺激到荒木歌川的神经，他手上的力道又顷刻间加重，“你果然是没有心的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激起你心底的片刻涟漪！”

莫共的脸憋的通红，但她依旧冷冷的望着荒木歌川！莫共浑身疼痛难止，被掐着腹中又开始作呕，她感觉自己眼前天旋地转，马上便要窒息了……

莫共的右手在不经意之间悄悄**，忽然，电光火石之间，莫共掏出一把锃光瓦亮的尖刀刺向荒木歌川：“你杀了沈云晞，我今日就让你血债血偿！”

荒木歌川立即向后退却半步，莫共继续追着刺上去，牧野和宏见状即刻上前挡在荒木歌川身前。莫共与牧野和宏对打几招，巧妙的绕过牧野和宏，继续向荒木歌川刺去。此刻，荒木歌川不再躲闪，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刺过来的刀……

牧野和宏一霎时面如土色。

莫共的刀落在了荒木歌川右肩上，在马上要刺进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手。莫共用力晃了晃脑袋，终于感觉自己清醒一些。

“为什么不躲了？”莫共的眼泪猝不及防赚出来，似是被刺的那个人是她。

“如果能死在你手里，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荒木歌川平和道来，他不仅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你是军统训练出来的最精锐的特务，向来杀伐决断，可刚才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停住了手，为什么？”

莫共双手握住自己的脑袋，又晃了晃，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这时，牧野和宏不管不顾的大喊道：“莫小姐，你误会了，沈云晞并没有死！她还活着，当年，是少将阁下救了她！”

莫共惊讶的转回身，瞳孔数十倍放大也难以完全表现她的惊讶。此刻的她才有一丝冷静，刚才那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精神怎么这般恍惚。刚才莫共只感觉自己头痛难抑，那种感觉又来侵蚀她了，体内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窜动，啃噬着她的骨头。旁边还有人在喋喋不休，她整个人完全不受控制，脑袋里一晃而过沈云晞的脸也许与昨日做梦梦到沈云晞有关。昨日的梦境里，沈云晞来向她索命，她便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

“莫小姐，牧野所述千真万确，当年，是少将阁下的一番运作才使沈云晞逃脱死刑。”说着，牧野和宏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过去，“莫小姐，这就是证据。”

莫共扫到了照片中模糊的人影，双手颤抖着将照片接过来：“明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