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章

“荒木阁下，请不要责罚少将阁下，如果阁下有怨气，请责罚牧野！”牧野和宏立刻跪在荒木歌川侧身前，那模样似是要将荒木歌川眼前的一切风潮汹涌都挡住！

“责罚你？你是什么身份，竟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你这样的人也配一直待在我们荒木家中？！”荒木中岛的愤怒似乎愈加被燃起来。

“爷爷，牧野君无论在战时还是战后，皆是军中少佐，他的军衔和官职一直被保留下来，请爷爷注意自己的措辞！”荒木歌川毫不客气说道。

“军中少佐？要不是你仁慈，一直将他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否则的话他连给你提鞋的资质都不配有！”

“爷爷，您的想法真的是偏离到难以言喻的地步。您一直不明白的是，是我有牧野君这样的下属，才能一路晋升有幸得到‘陆军少将’这样的军衔和荣誉。”

“军衔？荣誉？你现在还有脸提这些？得到了又怎么样，这一切还不是都被你毁了，你现在就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平民，在我看来，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

荒木歌川的眼睛愈发红起来，他最终一言未发。牧野和宏则更加害怕起来，低声嗫嚅：“少将阁下，请息怒，卑职没有保护好阁下，受些责罚是应该的。”牧野和宏又转向荒木中岛：“请荒木阁下惩罚我！”

荒木歌川的沉默好似更加激怒了荒木中岛，只见荒木中岛大吼起来：“歌川你刚才竟敢反驳我？你这个忤逆子，现在竟敢教训我了？之前为了那名支那身份低贱的女人和我对着干，现在又为了这么一个身份低贱的下人顶撞我！”

荒木中岛依旧喋喋不休的骂着，井上芳成插了一句：“定是那名支那女人害的，没有她出现，歌川一切都顺遂，可现在……”

“是啊，爷爷，自从她来到我们家中，便整日鸡犬不宁，田中……田中便是吃了这样的亏。”荒木云芳紧接着说道，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不能再明显了。

荒木歌川抬起头，将眼前人扫视一圈，然后径直站了起来。同时，还将旁边的牧野和宏拉起来。牧野和宏不敢站起来，荒木歌川直接说道：“我命令你，现在起来！”

牧野和宏这才起身。

“你这个不孝子，你是要把荒木家的荣光都丢失殆尽呐！” 荒木中岛大声喘着粗气，又在荒木歌川脸上呼了一巴掌。

荒木歌川嘴角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忽而大笑起来。

这时，荒木江贞从屋中冲出来：“父亲，您不可如此对待歌川。”

井上芳成也跟着低声说道：“父亲，这一切罪责均不在歌川，请您饶了歌川吧。”

“父子两人皆是同样冥顽不灵、不可救药的东西！”荒木中岛愤恨甩出这么一句。

莫共心头的火也窜上来，此刻，她脑海里浮现出荒木歌川舅舅的模样，再看看眼前他的爷爷、母亲、姐姐，他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如此卑劣的家族……

“这个家真是一刻都令人待不下去，这里的每一方空气都充斥着顽劣不堪的羞耻！”

莫共看到，荒木中岛留下这一句便甩身而去，井上芳成则在荒木中岛背后不停的宽慰着，“爸爸，您别生气，您切莫生气！”随之荒木云芳也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去，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荒木江贞拍了拍荒木歌川的肩膀，荒木歌川只说了一句“谢谢”，荒木江贞正要说些什么，荒木歌川淡淡说道：“父亲，您请回房吧。”

良久，荒木歌川缓缓向外走去。

牧野和宏脚步一滞，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微笑晃晃悠悠走到莫共身旁，他虽压低嗓音但语气依旧十分凌厉：“莫小姐，刚才外面所发生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吧？因为你，彻底断送了荒木少将的职业生涯，恭喜您如愿以偿！”

“我……”

莫共正要说什么，荻岛仓末已向外走了出去。

深夜十一点，荒木歌川与牧野和宏坐在后院，已将一整坛酒喝下肚。

刚才荒木歌川走到外面，便是亲自到后院中，打开地窖，挖出几坛酒来。随后，他将牧野和宏邀到后院石桌前，说了一句：“这是我当年离开东京去往德国留学之时埋藏在地窖中的，当时正值年盛，意气风发，想着倘若日后建功立业便将它取出来……今日我将它挖出来，与牧野君共饮此杯。”

牧野和宏的酒杯被荒木歌川斟满，他还没怎么喝，但荒木歌川手中的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他的手几乎都未停过。

牧野和宏不禁担忧起来，他追随荒木少将十数年，从未见他这般肆意饮酒。

“因为一个皇冠体育投注：女人丢掉了半生戎马获得的尊荣，我知道现在军部所有人都是这样笑话我的，我已成为整个军部唾骂嘲讽之人……”酒过三巡，半醺半醉，荒木歌川的话也愈发多起来，“可是这些……与我而言，又怎样，我根本不在乎！只是，而她对于这一切，一无所知。不过她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我回来已几日了，她看到我似是未看到一般，你知道被人忽略是什么感觉吗？就像是一个溺了水的人，明明岸边站满了人，可无论你怎样撕声裂肺的求救，他们就是看不到……”

“少将阁下……”

“牧野，你看今晚的月亮多么皎洁啊，它也在为你我助兴，来，我们多饮几杯！”

“少将阁下幼年便入军校，二十多年所学皆是强国兴邦的雄才伟略，不仅创下诸多作战神话，还是军部最年轻的‘陆军少将’，而这一切，在顷刻之间丢失了……卑职十分理解阁下的心情。”

又喝了几杯，牧野和宏才敢将心里话说出来，而酒劲过于猛烈，荒木歌川趴在了桌子上。

“少将阁下好好休息吧，我知道阁下……太累了。”

牧野和宏静静的望着荒木歌川。

不一会儿，荒木歌川坐起来，又举起酒杯，苦笑道：“牧野，你以为我是可惜我自己的军衔和荣誉吗？”荒木歌川摇头，“我只是觉得可悲，我这一生为之努力的‘事业’都是错的！我没有保家卫国，使自己的国家更加强盛，却去侵略了别国！我从小便被爷爷安排进入**陆军幼校，我只是兴盛家族保持家族荣誉的工具而已。你看，如今我这个‘工具’没有用了，便成了家族的耻辱！”

“少将阁下，请别这样，不是这样的，您永远都是军部的传奇！”

“然后便带来她对我一生的痛恨和不原谅！我这一生，真是一个笑话！”

“哈哈哈哈哈哈……”随之，荒木歌川狂笑不止。

“不是的，少将阁下不是的！在卑职眼里，阁下永远威武忠诚，大义凛然！阁下永远都是卑职崇尚的英雄，阁下也永远是卑职世界里的光！”

“不要再称‘卑职’了，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了。”

牧野和宏放下酒杯，突然扑通一声跪地：“昭和十二年（1937年）伊始，卑职追随少将阁下，卑职便认定阁下。卑职曾经立过誓，终身誓死追随少将阁下，卑职的一切，连同卑职的生命都是阁下的！”

“牧野！”不知是月光太过清泠，以致于月夜太过潮湿，荒木歌川只感觉自己眼角氤氲一片，他将牧野和宏扶起来，同样严肃道：“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完美的挚友和亲人！”

两人重新坐下来，荒木歌川又将他们杯中的酒斟满。

“我从出生，爷爷和母亲便给我灌输皇冠体育直播：‘帝国’的军国主义思想。父亲则一直沉默，他永远都将自己封闭在自己的那个世界里，没有人教我美丑善恶。可我心中一直都留有一方净土，一直都存着一个坚定的信仰。我知道在这天地间该如何自处，我也知道我这一生追求的是什么。直到我遇到莫共，她是少有的爱憎分明之人，她的爱与恨都达到极致，她的美好也达到了极致。她眸眼之间投射出来的浓烈的情感，我太喜欢了，这太符合我的心意了！我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看到了那个我一直想要追求的美好的自己。我们爱上的人都与自己相似，我与莫共，是一样的人。”

“哈哈哈……”牧野和宏并未言语，荒木歌川则更加肆意的笑起来，“可惜啊可惜……”

“少将阁下……”

牧野和宏感觉荒木歌川彻底喝醉了，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皆是同一个人，有关他们的初遇、有关他们的再遇、有关他们的重逢……

“莫共……莫共……”两坛酒过后，荒木歌川只感觉自己的眼睛越发迷离，便胡乱叫起来。

牧野和宏欲将荒木歌川扶回去，荒木歌川站起身之时，忽然间清醒了！

一名侍女进来汇报了后院的情况，荒木歌川几乎喝到烂醉！莫共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她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在地下来回走动，好几次，她都将推拉格栈拉开，但还是没有走出去……

莫共刚刚将推拉格栈合上，门外一人突然扑进来，只见他双手扒开推拉格栈，并发狂般的冲进里屋，大踏步上前奔莫共而来。他紧紧提住莫共的衣领：“两个月来，我在外面，每天都躺在花谷长溪身边，我和花谷长溪发生了夫妻之间该发生的事情，你还是这般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