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万年亥月庚辰日-5

我没想到这个药圣居然会来这一手。说阉仙是阉货我想阉仙是不会计较的，说我是毛头小子我原本就是一个毛头小子嘛。再说，在医圣药圣面前，不光是我，就连已有五千年修为的阉仙，甚至他们俩身后那些小人儿中间也有比他们俩还要老的郎中，但面对傲气凌人的药圣，我们都可以被称为“毛头小子”。我笑道：“前辈居然还有这嗜好，禁闭室黑乎乎的，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吃饭拉屎撒尿都必须在里面，还不能和任何人说话，这样的一个地方你还想去吗？”

“你怎么知道仙界禁闭室就是这样？难道你也被他们关过？”明黄服饰吹鼻瞪眼睛反诘我道。其实，我所说的只是一个玩笑话，明黄服饰这样反诘我，立马就露了尾巴，不要说明黄服饰这样有地位有名望的，可能就是他身后的那些连名字估计都不可能存在的，“佚名”，应该就是这个代名字代替的，他们也没有在仙界典藏馆禁闭室呆过。这仙界到底有没有阉仙口中所说的“禁闭室”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事。

“我不知道啊，但我能肯定你一定没有去过。”我真的想笑出声，这话是可说可不说的，阉仙的表情已经给了我全部答案。我知道阉仙会给我几分薄面，但需要我说出来。或者说需要挑明剥开。所以，我就对阉仙说道，“这样吧，耳不闻不知事，眼不见心不烦，你作为馆内的专职人员，也是在仙界滚爬摸打五千年的神仙，反正我们谈论的事是你很为难的话题，你就假装不知情，没听见不就行啦。我是七王爷介绍来的，我总得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者我该知道怎么给七王爷下药。病不讳医，我不知道七王爷经历过什么，我怎么给七王爷治病？”虽然我心里想去验证我猜想的那些，但嘴上还不能直接告诉阉仙。这也算是一个规矩吧。

“吴刚，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阉仙也是莫奈何，连声说道，“你既然下定决心要飞蛾扑火，到时候引火烧身你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另外，他们也是一知半解，所说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哎，就随你吧，我走啦。”阉仙一定有很多话想给我说，但现在我只想听这些作古郎中的精灵说话，他也是有些无可奈何，心犹不甘，站起身，摇着头又一次消失在视野里。能相信谁的话不能相信谁的话原本就是我在仙界一直存在的矛盾，我也希望任何神仙给我所说的话都是真话和大实话，但既然话是从他门口说出来的，那也是根据他们的理解有取舍的，我也知道那些话与真实也是有差异的，何况就在听取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也是有取舍的。

前辈们的精灵所知道的情况不是不可信，也不是全完可信，他们自从来到这仙界，就被桎梏在典藏馆。“吴刚，那个七王爷原先也是这典藏馆的常客，也经常和你一样在典藏馆废寝忘食地读书，我们这些典籍也都是被他翻开过的。可能你现在担忧的是我们说的可能是假话，但我们给你所说的都是七王爷的真实情况。不错，我们是不能随便出入典藏馆，就是算有神仙把我们带出去，我们也失去了与你们交流的能力，也就是说和人间一样，我们只是一本你们拿在手中的典籍。可是，对于你们神仙们也一样，他看到的也只是一本密密麻麻，拿在手中瞌睡眯眼的，用成千上万符号组成的书，就和没有我们这些精灵一样，既起不到修炼功力的作用，也没有了和我们的互动，而且很乏味。”明黄服饰这样解释道。

“当然，要说这典藏馆的热闹，五千年前还真就是热闹，很多想抚摸一下我们的神仙都得碰运气，还真的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运气好的一来就能拿到他想要的那本典籍，运气差的就算来十多次，还是没有机会拿到他想看的那本书。另外，在这典藏馆还有一个学术厅，那些大仙们经常在那儿做讲座，不管他们说的对不对，好不好，学术厅里也是爆满，遇到问题，你一言我一句，大家吵吵闹闹，非要辨出一个子丑寅卯来，那情形可叫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尤其是那些**们，思维敏捷，引论据点，口如悬河，真的有舌战群儒的味道。现在为什么典藏馆变得如此冷清，原因也不仅是阉仙所说的那样，什么与魔界实力悬殊的一战就没有神仙来这典藏馆了，按照我这个老头子的理解，一是仙界开始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不思进取，不屑学习，骄傲自大，妄自菲薄，认为仙界已经足够强大，也没有必要再学习；二是仙界金銮殿的那些大仙们与上皇达成了某种默契，高官厚禄都被那些大仙们霸占着，这五千年里金銮殿可没有一点新鲜血液加入啊；三是这仙界的神仙们生活过得太安逸，要吃有吃要喝有喝，酒池肉林，生活奢华，他们既然已经拥有了这些，又何必要苦于勤练，苦于面对我们这些非仙非魅们唠叨。”葛衫老者的解释也许更加合理，也算是分析透彻，合情合理。“仙界无天医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是没有合适的人选，更不是仙界不需要医官。可是，这仙界为什么没有医官？一个原因是神仙们确实都是有一些治病的能力，这是真实情况，我们都不否认，神仙们都是有文化有知识的，在成仙之前也都接触到一些医学典籍，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自己开个方子熬几付汤药也就治好了；另一个原因我觉得还是在根底里，文人相欺，这可不仅是在人间，就算在仙界也是无法避免的大问题，坏毛病。求人不如求己虽然好，但术业有专攻，有寸才有尺，他们就是不敢去面对。难道神仙就有什么了不起吗？难道鬼魅就是低人一等吗？在我看来，五千年那场实力悬殊的魔仙争斗其实一场骗局，可能就是魔界妖邪们蓄谋已久的阴谋，他们其实就是在保存实力，给仙界一个假象。”

避实就虚，或者说以短迎长，的确可以给任何人一个假象。当然，也不能排除江郎才尽，后继无人。五千年来魔界的袭扰已经变成溃不成军的流寇，这是仙界神仙们都能感受的。或许七王爷思谋的更多，也能在每次胜利之后怀疑一番，但那些怀疑只能是他的怀疑，也只能是他的地位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他只能走后门，求上皇顾念旧情才能混一个南天门守备位置。这些精灵们也可能感触一些，地位低下，但满腹经纶，从蛛丝马迹中也能感受到仙界的危机，尤其还是临近万年大劫，一个摧枯拉朽的节点。

“无论是人王仙皇他们都有一个通病，打江山的时候严于克己，也深知打江山不易的道理，但坐在龙椅上时间久了，也就有了这样那样的想法，害怕有人站出来挑战王权天授，也害怕有人功高盖主，在金銮殿上闹出一点事情来，骄横自满，不再愿意听到另外一种声音。吴刚，在人间城头变幻大王旗是容易的，也是那些人王们做作的结果。但要是在这仙界……哎，这可是三界生灵都要遭涂炭的。”说这番话的是一个身着粗布衫衣鹅冠高耸的老者，他可是自始自终都沉默寡言的一位老人，整个人显得偏瘦，但精神矍铄，双目炯炯有神，每一个字都说的铿锵有力。

“据我所知，七王爷的老寒腿可是万年前就得的。”虽然我对七王爷这么大张旗鼓地要我给他治疗老寒腿的目的有所怀疑的，也有很多想法。可是，面对其他人我还是愿意说七王爷的好，毕竟七王爷也算是我的伯乐。从失魂落魄的南天门值守到典藏馆的座上宾，这变化对于我这样一个既无背影又无师门的仙界新人来说可算是翻天覆地的。我原本就是一个胸无大志，愿意享受当下生活的小神仙，既然从风吹雨淋变为稳坐典藏馆地板的读书人，我就想好好享受一番这种悠闲和自在。所以，我还是愿意说七王爷的好话。

“是啊，七王爷的老寒腿的确是一万年前得的，那个时候他还能和正常人一样走路，虽然一跛一拐，也能亲自来和我们这些老朽们聊天，也还比较挂念自己的病。七千年前他还是能拄着拐来典藏馆，而且还是一来就是一个多月，只要没有要紧的公务，他都愿意呆在典藏馆里。可是，五千年前的那一战以后，他就基本上消失了，好像在这仙界没有这个头号战神般的神仙，群龙无首。但是，每千年神仙们渡劫的时候这个七王爷还是会神奇地出现，就算战事不吃紧，他还是愿意站出来率领大家来抵抗魔界妖邪。”明黄服饰应该是一个有地位的，无论是在人世间还是在仙界典藏馆里，他都有自己一套不凡的卓见。在有地位的眼里，你拥有什么地位并不重要，重要的我让你干什么你就该干什么，只要这事情有能干的就行，这才是“担当”。至于“责任”，那不过一个噱头，就像“驱除鞑虏，恢复中华”一样，是挂在**们的嘴边，但绝对是没有任何意义和内涵的东西。我想，明黄服饰只是把这样的词抛出来，然后画一个完美的弧线，至于谁来接住，那还要看运气和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