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万年亥月庚辰日-6

“药圣说的也不是毫无道理，但那都是表象，吴刚能来这典藏馆就很能说明问题。药圣，咱们也算是这典藏馆的两个老不死东西了，你为药圣我为医圣，谁首先唤出的也不重要，但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我们两个号称‘圣’的其实都不是仙界册封的，也是没有任何价值和内涵的，只不过咱俩年纪都大一些。我是这么看待七王爷的所作所为的。七王爷作为上皇的拜把子，在他的心目中是有所担心有所顾忌魔界妖邪的。仙界的安危和稳定可能是七王爷五千年前离开咱们，离开这典藏馆的主要原因，咱们都很清楚。五千年前那场浩劫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可是魔界妖邪声势浩浩地来，突然变得不堪一击，七王爷可能已经觉察到危机。咱们这儿有很多奸细，也是仙界公开的秘密，既有来探听消息，也有利用咱们这儿练功的，他们脸上又没刻上‘间谍’两个字，来者就是客，咱们也没办法分辨，就算咱们在读他们内心的时候有所察觉，但那也是咱们无能为力，事后也难亡羊补牢。再说，咱们和他们做内心交流是源于他们的内心，也没有把他们的内心告诉别人的能力。五千年前来这儿的神仙们基本上都是为了练功，不像吴刚，还和咱们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所以，咱们知道的隐患也不可能及时提醒。七王爷那么做其实也就是给魔界妖邪一个假象，也是顺应局势的一种暂时的退隐。”让葛衫老者这么说来我在典藏馆的偷懒之举还是一种误打误中的明智之举，还有可能有四两拨千斤的作用。“吴刚能来典藏馆是七王爷的荐举，也是七王爷亲自安排的，极有可能是在这艰难时刻七王爷感觉到世事的艰难，局面难以掌控，就安排吴刚这个看似毫无用处的旗子来典藏馆。下棋要的就是这些别人防不胜防的奇招怪招妙招，吴刚这招棋看似无用，其实也是一招明招，也有双重意思，一是七王爷也需要让魔界妖邪知道他现在需要站起来，那样他就能再一次率领仙界的神仙们与魔界妖邪做一番争斗。这次浩劫可是万年大劫，七王爷需要对手的疏忽大意，或者说需要魔界妖邪的忌惮和自乱阵脚。这是七王爷希望魔界妖邪知道的。另一层意思，我想七王爷也想知道魔界妖邪的真实情况。吴刚是一个谁也不可能引起注意的小神仙，他还是一个没有被仙界各种规矩及各种不合理的行为染指的初来乍到的神仙，而且还是一个心无旁鹭的郎中，他也就没有功利之念，咱们这些看似毫无用处的精灵其实知道很多仙界神仙们无法知道的秘密，只有通过吴刚才能探听到。这是七王爷渴望清楚的，但又是不想让魔界妖邪探听去的秘密。”

“医圣老哥，平日也没见你说起过啊。”明黄服饰突然叹息道，“或许你说的话是不错，听你这样分析还是非常有道理的。不过，仙界目前的这种局势，也该换换了。不思进取，乐不思蜀，沉迷酒乐，这难道就是仙界？就是主宰三界生灵生死的仙界？已经五千年了，咱们这在这典藏馆已经被冷落了五千年了，此消彼长，咱们在五千年前就已经遇到十多位功力深厚的魔界妖邪高手，这些年来与仙界大战中也没听见过啥折损，当然也没有什么高手前来。这可就是一个问题，也是值得咱们谈论的困惑，是魔界妖邪中间发生了什么变异？还是魔界妖邪在保存实力，为了一搏？”

“药圣老兄，要我说这也有两种可能。对咱们仙界有利的可能就是魔界妖邪发生了分裂，那些功力深厚的妖邪们不屑虎狼为伍，在于仙界为敌。当然，这五千年神仙们不来典藏馆，妖邪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来典藏馆，这个可能只能是我的猜测。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魔界妖邪看重的是万年大劫，他们也以功养功，以众妖邪的牺牲成就某一位的大功。这是咱们都不愿意看到的，也是最危险的。”葛衫老者沉吟着，一脸庄重，连眉头都紧锁都拧成了一个问号。“要说仙界发生什么事与咱们这种非仙非魅的精灵们无关，可咱们也算是有精神的，有想法的……”

还没等葛衫老者把话说完，明黄服饰就连声说道：“是啊，咱们原本就是在仙为仙在妖为邪。仙界胜了咱们还是做神仙，要是魔界胜了，咱们可就做定魑魅魍魉了。这个对于我这个老头儿来说没有什么，可对于咱们身后的这些可就事关重大了，被众人称之为‘神仙’，名誉上好听，也能拿得出手，要是挂上‘妖邪’的名头，还怎么与人说起。呵呵。”

我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说辞。要说在这仙界我的生活是与人间完全不同的，做神仙是有安逸的生活，就算没有酒池肉林，那也是衣食无忧，这是身份决定的。在人间每天都要为吃食穿衣发愁，就算我们做郎中的要比寻常人家好一些，但自己不努力，或者说对日常的事情不做一番筹划，缺衣断食还是常事，做郎中并不是就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治病救人的药材需要经常准备一些，开春的冬虫夏草仲夏的半夏秋末的人参，做郎中总不能连日常必需的药材都要等别人送来吧，常年进山采药也就成了日常工作。更何况我接触的原本都一些劳苦大众，他们的生活原本就很清苦，就算是有了病，也都是先扛着，等实在扛不住了才找郎中医治，能给我的医资也不会太多。但是，我这些天虽然在仙界无忧无虑，日子却过得不如人间快乐，也没有在人间踏实。要不是有七王爷，我还不能做自己喜欢的郎中，还要整日站在南天门城头上风吹日晒，做一个毫无意义的傻大兵。我眼前的这些精灵们在人世间可能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甚至还真如人世间“人死灯灭”的说辞，但他们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应该也是快乐的，因为他们没有了解他人内心的机会，心里也藏不住任何秘密。秘密，也就是一把双刃剑吧，每一个人都有窥视他人秘密的渴望，但一旦拥有别人的秘密，也就有了保守别人秘密的义务，知道的秘密越多，心里的负担也就越重。

“吴刚，这五千年来典藏馆是冷清的，我们也是一无所知，不要说我们无法探听到妖邪们的内心，就连神仙心里所想心里所思都无法知晓，我们知道的还真的像阉仙所说的那样，充其量也就是一知半解。”葛衫老者这样叹息，就连明黄服饰也连连点头，这或许是他们俩位一同来到这典藏馆唯一的一次共识。

“你们知晓的那十多位妖邪功力与七王爷相比如何？”既然两位老者有共识，我还是希望这种共识能够继续下去，至少能把我心中的疑惑能解开。

“这个可很难说，七王爷的功力可是吸纳其他五位王爷造就的，也是他平日里勤修苦练的结果。就算我们在典藏馆能感受一些深厚，但我们毕竟只是凡夫俗子，也很难全面知晓七王爷的功力。可能我这样说你无法理解，换一种说法来说吧，就像功力平庸的神仙妖邪，每次翻开我们，都和你现在的情形一样，昏阙，如同泰山压顶，大汗淋漓，可是功力深厚的神仙妖邪就不一样了，他们气息平稳，如同坦途行车，不但阅读速度快，而且能把我们强行注入的那些杂乱不成章的东西都能捋顺，如同石沉大海般，悄无声息。功力越深厚，这种感觉越明显，但到一定程度我们这些小人儿们就无从探知了。”葛衫老者这样说，明黄服饰也没有站出来反对，显然葛衫老者的说辞也是明黄服饰认可的，那些站在明黄服饰和葛衫老者身后的精灵们也是没有任何反对的意思。

这又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共识。看来共识的地方还会有很多，只不过没有被我探听到而已。谁说文人相欺，文人相欺只不过是一个表象，要是事关众人的共同利益，就算是以打小报告的为生的，也会和大家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危机。

“吴刚，我们在这仙界里是行动受限的，可是我们的遭遇，甚至是存在都是与仙界有关的，这个你不用怀疑，也不用说什么。要说医圣所说也不全面，但大致上就是那样，我没异议，其他功力有限的也是不可能有啥异议的。我们在这仙界万年，我们成就的不仅是神仙，还有妖邪，更有我们自己。你是从人间来的，你也知道在人世间是没有我们的，这样说并不是说我们不存在，而是我们不是以现在这种情形出现，可能在你们读书人的脑海里，甚至就在你们的所说的思想里，你们越强大，我们的存在感就越强。但是，你们要是不读书，我们也就只是隐藏在典籍深处的秘密。人们都说真知灼见，其实哪儿知道任何真知灼见都是在某一个特定时期对某一个特定环境的认识，我们既然是我们主人的影子，他们原本就生活在历史之中，我们的那些说辞也不过是一些时过境迁的说法，有没有用我们说了不算，那是你们勤读典籍的认可和理解才能存在的。”鹅冠老者站出来印证葛衫老者的说法，这让我更加相信葛衫老者所言没错。可见，鹅冠老者也是一个非常有思想的精灵。

“你们真的对仙界万年大劫是这样的理解的，对七王爷也是这么认为的？”我希望获得更多的消息，哪怕是一个虚假的，错误的判断，对我来说也是多一个可选择的可能。

鹅冠老者好像更愿意和我说话，尤其是在葛衫老者和明黄服饰不愿意站出来的时候，这鹅冠老者就像俩群精灵共同的领袖，一言一词都能代表所有精灵心中所想。“吴刚，其实大家怎样想并不重要，因为我们都是没办法做选择的，也是没有上前与魔界妖邪打斗的可能，挠一把，抓一招，在七王爷手里可能就能废掉一个魔界妖邪的高手，可我们哩，只能抓下一根毛发，对妖邪们来说丝毫没有损失。我们能把我们知道的告诉你，告诉仙界所有神仙们，我们就已经尽力而为了，也起到我们这些小人儿的作用了，怎么做，怎么应对这个变故，起主导作用的还是你们这些想作为能作为神仙。”

可能鹅冠老者的所说的话已经超越我的能力，但所说的也是一个实情，就像这眼前的星空，只要没有云朵，星星都会眨巴眼睛，告诉我们，也告诫我们，做神仙是需要活在当下，把所有的资源的调配好利用好，努力着未来才能在我们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