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春风又绿运河岸

运河水静静地流淌着，穿梭着岁月的时空，见证着多少杨柳岸边的男女**。农业局的汽车要回去了，夏静和我站在柳树下。嫩黄的柳丝在风中摇摆，轻舞着婀娜的身姿。春风吹来，岸边的野花香气袭人。我拉着她的手，她的眼睛是晶莹的，春日下闪着点点的泪光。白皙娇嫩的双颊，泛起的一层淡淡的红。躲在那棵大柳树的身后，她微启樱唇，轻轻地说道：“吻我！”这一声不容置疑的话语，让我心碎。杨柳岸，兰舟将去，伊人离别时。我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拼命的吻着她的双唇——。

阴历的初五到了，赵家庄又热闹了起来。这一次，镇供销社来了，扎起了大棚，琳琅满目的商品摆满了货架。这是我和陈伟的功劳，放出去了五十万的贷款，还说动了供销社郭主任的心，为了促进经济发展，让商品下乡。本来为了经营不善发愁的郭主任，听从了我们的建议。供销社的到来，轰动了四乡八村。这一天，真是人挤人，人挨人，卖东西的，买东西的，看热闹的，挤满了赵家庄。

赵老栓激动得红光满面，背着手在街上走来走去。周边村子里的人，好多人认识这位老支书，不停地打着招呼。赵老栓本来话就不多，此时只会憨厚的一笑，扬起手里的烟袋锅，不停的问：“你也来一口？” 大家哈哈一笑，挤进了人堆。赵老栓走在街上，突然看到了赵老三家门口围着一群人，煞是热闹。走了过去一看，二婶和赵老三的媳妇，两人支起一个鏊子，上面烙着金黄的菜煎饼。而且，价格公道，只卖五毛钱。围着的人群中，孩子经不住诱惑，缠着大人。父母狠狠心，掏出五毛钱，孩子捧着一个菜煎饼啃了起来。

看到赵老栓过来，赵老三媳妇拿起一个菜煎饼，说道：“二大爷，尝尝。”赵老栓早晨只喝了一碗稀粥，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不过，为了维持“村首长”的尊严，还是笑着摇摇手。周边围着的人早就催开赵老三媳妇了，“这个不是给我的？”“快点，我们还得赶集呢。”赵老三媳妇来不及客气，把菜煎饼塞到了赵老栓的手里，然后去忙自己的生意。

赵老栓接过菜煎饼，四周看看，找了个没人的地方，三口五口把菜煎饼塞到了肚子里。用油乎乎的袖子擦擦嘴，然后背着手出来了，脸上又恢复了庄重严肃的表情。

这一天，我和陈伟并没在庄里，而是去了分理处。坐上分理处的汽车，我们两人去了支行，给镇供销社办理贷款手续。做一套贷款手续，包括收集资料，签字盖章，一共用了一天的时间。但是，等着各级领导签字，却等了整整一天。看着我焦急的神色，信贷科孙科长呵呵一笑，说：“你小子，还是改不了性子急的毛病。领导，本来就是负责全行的工作，能等着专门给你签字？客户急，咱们不能急，不然，会出风险的。”我知道，孙科长这是肺腑之言。于是，抽空，和陈伟跑到了保卫科。

于科长一见我俩，呵呵一笑，说道：“黑白双煞来了？”此时的我，已经适应了银行的环境和气氛，朝着于科长嘿嘿一笑，说道：“黑白双煞，专抓该死之人。于科长，说说，今年多大岁数了？”于科长瞅我一眼，说道：“我才四十二，就该死了？”我笑笑，说：“于科长不该死，还能再活三年。”于科长呲牙咧嘴的看着我，半天说道：“你——你，跟陈伟这小子，学坏了。”

陈伟在边上一听，不愿意了，说道：“老于，关我啥事？今天中午你请我喝酒，不然，我和你没完。”于科长抱歉的一笑，说：“陈伟，我不是故意的。”陈伟这小子犯浑了，一拨楞脑袋，说道：“不行！”于科长也生气了，说：“我就是不请你，你能咋样？”陈伟斜着眼睛看他一眼，从桌子上拿起一张纸，剪了一个小人，用歪歪扭扭的字写上于科长的名字，然后拿过一个大头针，喊道：“我扎小人！我扎小人！”于科长急眼了，说道：“陈伟，你不能这样啊。咱俩无冤无仇的，你干嘛咒我是小人？好了，好了，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还不行？”

陈伟坏坏的一笑，说：“于科长，把你的赃款拿出来，咱吃喝嫖赌一条龙。”于科长呸了一声，说：“咱们保卫科，你让我**受贿，我得有机会啊。你说，平日里谁来咱们这里坐坐？谁正眼瞧过咱们？”我凑到跟前，说道：“我们两个不是来了？于科长，每个人多少钱的标准？”于科长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十块。”陈伟刚要说话，我拦住了他，对于科长说道：“今天中午，我就过不去了。我的十块钱，你给陈伟。”陈伟一竖大拇指，说道：“够兄弟！”于科长白了我一眼，嘟囔道：“遇到你们两个，我算是倒霉了。”

中午的时候，我去找夏静。一看到我，飞似的跑出了办公室。问我：“咋还跑回来了？来城里卖兔子吧？”我嘿嘿一笑，说：“哪里还顾得上卖兔子？给镇供销社办贷款手续。”夏静笑嘻嘻的看着我，说：“有个好事，想不想听？”我一愣，笑着说：“啥好事能轮到咱头上？对了，你是不是同意嫁给我了？”夏静一撇嘴，说：“想得美，等着吧。”然后四周看看，悄悄地说：“要调你到赵家庄储蓄所干主任。”我一听就烦了，说：“这叫啥好事？领着三五个女人，整天忙着拉存款，这样的苦差事，谁愿意干谁干，反正是我不愿意。”夏静不高兴的看我一眼，说：“这也算是高升。”我冷笑一声，说：“这样的高升，你愿意你去。”夏静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银行中，只有干了信贷，才有升迁的机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储蓄所主任，我放弃信贷？下午，我找到了孙科长，当然，不能说消息是夏静告诉我的。孙科长呵呵一笑，说：“你小子，脑子一根筋。这件事是我建议的。让你干储蓄所主任，业务，有主管会计，用你操心？这是一个分理处副主任的待遇，将来，成立经营行，就是副行长。你呢，继续分管信贷。储蓄所马上就要建起来了，目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明白了，孙科长是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实力。

晚上，我见到夏静，把孙科长的话说了一遍。夏静点着我的脑袋说道：“你呀，就是**脸，一会儿一变。中午的时候，你看你那张驴脸。我怎么就瞎了眼，喜欢上你呢？”我脸一红，看看月光下的她，脉脉的柔情让我心动。一袭银纱覆盖的树荫下，我的嘴唇贴在了她的双唇上。

第二天，回到分理处，马主任又找我谈话，也是去储蓄所的事情。她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马主任笑盈盈的看着我，说：“五一开业以后，有什么工作打算？”我笑笑，说：“哪里有什么打算？这件事还是刚刚听你说的呢。不过，马主任，储蓄所的任务不能重了。你也知道，赵家庄是个什么情况，周边的村子是个什么情况。”马主任点点头，说道：“半年，储蓄存款达到三百万，怎么样？”我摇摇头，说：“不行，二百六十万。”马主任嘻嘻一笑，说：“你咋不说二百五十万？”我笑了，马主任这是答应了。于是，我说道：“二百五，不好听。”马主任撩了撩及肩的长发，笑道：“二百六，比二百五还多着十呢。”我们两人都笑了。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进到已经装修好的客户经理室，只见陈伟在那里摔凳子砸桌子的。我问道：“咋了，哪根筋又短路了？”陈伟瞅了我一眼，气哼哼的坐在那里，说道：“你小子，不够兄弟。”我一愣，问道：“我没惹你吧？”陈伟气哼哼的说道：“你当我不知道？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到这里，去储蓄所干主任。你说，不是为了你，我能来这个烂地方？”我笑了，说：“不然，咱俩换换？”陈伟一撇嘴，说道：“我才不去呢。”

坐了下来，我慢慢对陈伟说道：“咱们干工作，不能任性。领导怎么安排，咱就怎么干。你也是军人出身，军人，明知道命令是错误的，但是，你能不服从？到了地方上，事情都是一样的。我去赵家庄储蓄所，为的是赵家庄的经济发展。你干信贷员，也是为了乡亲们早日富裕。咱们两人，目标不是一致的？”陈伟听后点点头，有些沮丧地说：“我说不过你。反正，啥时候都是你有理。这样，晚上请我吃饭，我就原谅你。”呵呵，这小子，就是个顺毛驴。当然，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