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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作者:疏影胡杨 更新时间:2016/12/23 14:42:04

为了漪儿,我有足够的耐性等着古力大哥办完手中的事情。也是为漪儿,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耐性等着古力大哥说起漪儿的事情。更是为了漪儿,我的有足够的耐性……我突然觉得耐性是个好的东西,要比我藏在衣兜里的火焰石还要管用。这样说,主要是耐心等着让我觉得舒服,多多少少还有神往。其实,我知道,之所以有那样的感觉,那只是为了漪儿,一个能说会笑的漪儿,一个真真切切的漪儿。

雪山顶上的云朵消失了,在我还没有注意到它的时候就消失了。那可是我的五彩祥云啊,它走了,我可怎么回家,我怎么和风神雨神打架。我有点想哭,鼻子很酸,眼泪也窝在眼眶里。可我不能哭。是的,就是不能哭,漪儿还没来,没有漪儿谁也不能看见我流泪的样子。

“哑佧,你坐吧……咱们刚说到哪儿了?”古力大哥终于记起还有我,也想起我们的谈话。“对,我想起来了。我是说你真的应该离开漪儿……或者,漪儿离开你。我不是看不起你,哑佧。你和漪儿不是一路人,也不是……我说这些干嘛。”古力大哥又闭上了嘴巴。可我就想知道漪儿在哪儿,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进城。这,很难吗?古力大哥望着我没有一点表情的脸,继续说道:“哑佧,漪儿是我的妹妹,就算隔得很远,我也是希望漪儿好。哑佧,你也是希望漪儿好的,对不对?”我赶紧点点头,这是应该的,也是肯定的。漪儿快乐了,我也就高兴了。我一直就是这样认为的。可我觉得我和漪儿这样也不错,我跟着她,还有小黑子白嘴儿陪着,起码大多数时间漪儿是快乐的。要是漪儿离开我——我想漪儿不可能,我也……

“哑佧,这些话我只能给你说说。看着你和漪儿成天黏在一起,我也替我折腿二爸发愁。我二爸没有其他长处,可他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要说我二爸看着丫头长大了应该高兴,可是他一直高兴不起来。为啥哩?还不是因为漪儿。漪儿可是我们那儿唯一一个在大城市上过学的女孩子,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姑娘。我二爸虽然折了腿,也殴了二妈,但他有这样一个出色的姑娘应该也是高兴的一件事情。而且,他还是一个有工作单位的人,拿的是现票子,不像我们这些牧羊人。可是,辛辛苦苦把姑娘拉扯大了,也读好多书,中了举,谁知道没两年漪儿却跑回来了。我们那儿只是一个小县城,出了这样轰动的事情,哪个人不在我二爸后面戳他的脊梁说三道四……这些年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大家也都在县城里买了房,就和原先在一个村子里面一样。但,我二爸毕竟还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这样让父老乡亲说三道四谁受得了。这不,年前二爸躺下就没了。”原来是漪儿的父亲没了,怪不得她今年不来草场。我思谋着,要是漪儿被家里的事情纠缠住来不了草场,我就去找她,我一定要去找她,我要告诉她哑佧离不开她。可是,我怎么开口……

“哑佧,我离开的时候漪儿不在家,她的牛羊是托付给别人喂养着。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古力大哥不知道漪儿去了哪儿。那她可能会去哪儿?漪儿从来没有给我说过她要去哪儿。这个,我肯定也不知道。牧羊人在草场一般都住在帐篷里,因为这山洼只是一个夏季牧场,每年转场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下一个夏天会去哪儿,除非像我们一样有自己固定的地盘。但,在天寒地冻的雪山脚下修建固定住所,还不是普通牧民的做法。我的房子是在漪儿的冷眼中我自己一块一块石头垒起来的,就连大梁房椽都是我从七八公里外的山口驮回来的。

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

有一段时间,我闭上眼梦里是满天星辰,睁开眼还是满天星辰,我裹着漪儿给我做的羊皮袄。下雨了,我支起一个棚子,就像我给小黑子白嘴儿支的那样,四周透风,呼啦啦地能把我半夜吹醒。这样的天气,我睁开眼就看见漪儿站在我身傍,或者她半夜主动把我摇醒,非要让我进帐篷。漪儿是女人,我不能占据漪儿的帐篷,我也不能和漪儿住在一个帐篷里。这是必须的。好在草场不缺石头,只要我得空,我就漫山遍野找合适的石头。我真的喜欢石头,但修房子不不找我喜欢的。大的,小的;薄的,厚的;方的,圆的;长的,扁的。只要是我看准能用的就搬回家。我不是一个强壮的劳动力,只能从近处着手,接着开始向山坡开拔。我不敢去山谷里面搬石头,没有任何负重,从山谷里爬上山坡我都是气喘吁吁。漪儿就这样看着我成天忙忙碌碌。那个时候也是漪儿最紧张的时候。“哑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咱们有帐篷就行了,要不你住帐篷我睡在外面?”那是不可能的。“哑佧,我现在就辞了你,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要在这儿白费力气了。”我怎么可能离开?“哑佧,你信不信?我今天晚上就不给饭吃。”那怎么可能哩?“哑佧,你的手上都有血泡了。”这点伤算什么,我要的是一座房子,也不用太大,能放一张床几个平米就行。“哑佧,咱们是每年要转场的,要不我给你也买一个帐篷?”转场,我没有概念,我只知道需要一间结实耐用的房子;帐篷多了就是累赘,也是浪费,再说哑佧不需要帐篷。“哑佧,你难道要常住在这山上吗?”这是真的,哑佧没有可去之处,只要有个房子,这荒山野岭也挺好。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石头已经堆成了山。

应该差不多了。在一个七月的小雨天气里我开始动手平整地坪,漪儿的帐篷搭在一个略微高出的土堆上,哑佧房子地基也要和漪儿的帐篷一样高。我把那些有棱有角的,大小一致的石头砌起来。小雨下的正是时候,带着一丝凉气。砌一层石头,我就用沙土把石头中间的缝隙用带草的沙土填起来。漪儿有一把铁锹,用起来非常顺手。七月是一个在这山洼建房子的好季节,土层松动,遇上不平整的地方,我只需把石头高高举起,砸下去就能把石头放的稳稳的。还没到八月中旬,四周的墙已成雏形来,就连屋顶我都密密麻麻地铺上了椽条。我忙着修房子的这段时间漪儿也成了一个泥人,我于心不忍。可我还缺少做门做窗的木板,这让我发愁,我呆呆地坐在已经成型的房子前,无可奈何。

办法是漪儿想出来。她让我把剩余的小木椽斫成长短差不多的木条,订起来,堵在门框上。这山洼的草地上有许多低矮的荆棘,但我看不上。我赶着马儿去了一趟谷口外面,那些正在挂果,或者根本不挂果的荆棘条才是我的所爱。虽然有十来里路,可我是高兴的。把这些荆棘密密麻麻地铺在屋顶上,这样的屋顶才能坐土。

大功告成,我的房子修好了。漪儿也非常高兴,痴痴地望着房子,眼睛一动不动,笑容挂在脸上,疲惫也写在脸上。要我说,这房子也不怎么好看,与我的设想有一定的差距,上小下大,墙壁和台阶都不算平整,还有一些蔫耷耷的小草野花挂在上面。门窗也显得太丑陋,木椽间的缝隙总感觉风呼呼地透过来。而且,屋内太暗了,我看不见漪儿脸上亮晶晶的是汗水,还是泪珠。

“哑佧,要是你在我们县城有一套房子,哪怕就和你的那座石屋一样大小,我二爸也不会阻拦你们的。女儿天生外向,只要你们两个好,他是公家人,能想的开。”古力大哥的脸是凝重的。可是我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县城里面?我是这山洼里的哑佧,我一觉醒来就在这个山洼里面,我属于这雪山,这草地,这溪水,我为什么要去县城?“哑佧,你可能不知道——我二爸可是一条说一不二的汉子……一杆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能追狼群二百多公里。还有,一个人就干掉黑瞎子,这可是我们那儿的传奇。他是我们十里八村敬慕的汉子,娶的也是我们十里八村最漂亮的姑娘。可就这样的一条汉子,折了一条腿,殴了老婆。不过也好,公家给他定为工伤,还安排了工作,每月拿的是现钱,不像我们这些牧羊人。可,漪儿不听话,非要让我二爸……哎,给你说这些不是和你没有关系……这些还不是因为你不离开漪儿,让我二爸伤心。所以,他也没了,就在年前去找我二妈了。”我的石头屋是丑陋的,我怎么可能把我的石头屋搬到县城里面?就算古力大哥的二爸坚持,我也是不可能把我的石头搬到县城的。“漪儿也是,你明明就是哑佧,非要给我二爸说你不是哑佧,你除了会给牛羊打针,还能干点什么?喂羊喂牛,你还没有我在行;修房建屋,你那房子怎么可能比县城里的楼房漂亮……还有,你的脾气,十匹大骠马都拉不回来。你不是哑佧,除非这雪山真的变成和漪儿一样漂亮的仙女站在我面前。”我本来就是哑佧,我为什么不承认哩?漪儿不承认我是哑佧……这怎么可能?“哎……哑佧,既然我二爸已经没了,咱们就不说这些了。漪儿的心思很重,我二爸不理解,我也一样。下来的路怎么走,我也不知道漪儿是怎么想的。但,有一条我敢肯定,要是你不离开漪儿,她一定会……哑佧,你还是离开漪儿吧,就算我求你了。”

这,就是我的未来?我有点头疼。

我有头疼的毛病。我喜欢让自己忙碌起来,建石头屋就是让自己忙碌起来。我,应该不属于这片山洼草场。我不敢承认,但是事实就是那样。面对羊群,我一无所知,我甚至还不如小黑子白嘴儿。我读不懂羊的眼神,不知道下一步会走向哪儿,或者那只羯羊会看中那只母羊,会在什么时间交配,为了捍卫自己的交配权会在什么时间实施反击。但是,这些小黑子和白嘴儿就知道,漪儿也知道。这,对一个牧羊人来说非常重要。刚来草场的很多母羊都成了母亲,带着羔儿在**和理智中挣扎着,一些羯羊的不文雅行为可能会激起母羊和其他羯羊的暴怒,占据制高点,把腰拱起来,变成一张满月的弓,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额头或者羊角上,奋力冲出去……可是,刚来草场,漪儿是很忙的,我也很忙,漪儿要做奶酪,我也要帮漪儿挤羊奶牛奶。遇上这种事情,我们一般都是指望小黑子白嘴儿来帮忙。小黑子白嘴儿冲过去,横在两只羊中间,对着发怒的母羊羯羊“汪汪”叫两声。牛羊的脾气要比人的好,只要有劝架的,它们就就坡下驴。这个时候,漪儿笑得很甜,挂在嘴角的两只酒窝就像两朵盛开的花。

我有头痛的毛病,就在后脑勺,炸开的疼。离开漪儿……我的头又疼了起来。

“哑佧,谁不想让自己的生活得好一点。我二爸想,我也想,漪儿也想。可是,你不想。我们那儿的不好吗?这两年你要非留在这荒山野岭不可?再说,你要是去了,漪儿也可以轻松点。”我不是不想,我只是不想漪儿和那个拄拐棍的老头子闹别扭。我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不是古力大哥的折腿二爸,但我就是不喜欢看见他的那张脸。铁青着脸,一天到晚没有一丝笑容,还对我指指点点。我是尽力在帮漪儿干活,卸草料,拌饲料,喂牛喂羊,还要半夜起来查看要生产的那些大肚子牛羊。我想不通那些牛羊为啥要在大冬天产仔,它们累,让漪儿也很累。“哑佧,去年冬上漪儿的牛羊出手的多,或许这就是漪儿暂时没有来草场的原因。”终于说到漪儿了,我非常高兴,也舒开了眉毛。“哑佧,要不先把你的那点羊赶到我的草场上来。你看看那十来只羊,瘦得动也不动,估计很难撑到漪儿上山。”那二十多只羊确实已经很瘦了,可那是我替漪儿看护的羊。再说,一个牧羊人没有自己的羊群牛群,那还是牧羊人吗?我固执地摇摇头。

有一段时间漪儿喜欢问我一个同样的问题:“哑佧,这草场有几个牧羊人?”我伸出双手示意是十个,可漪儿有些生气。“哑佧真笨,怎么连这个都数不过来。”不是我错了。漪儿。这山洼里的草场真的只有十个牧羊人,就在咱们的东面,他们两两相伴占据五片草场。我们是羸弱的,漪儿是牧羊女,我只是漪儿的哑佧,既不是牧羊人也不是牧羊女。这么简单的问题我怎么可能会出错。但,这些理由我是没办法告诉漪儿的。这个时候漪儿是无可奈何的,也是非常担心着急的。我不喜欢漪儿那样,我要漪儿开心地笑。我从草地上拾起一些小石子,然后放在在漪儿面前的两个石块上,一个上面放了十个,在另一个的最高处放一个,在边上又放一个。我相信漪儿能看懂我的意思。漪儿站在一旁看着我做,等我做完,就开心地笑道:“哑佧,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十个人,我是单独的,你只是我的跟班。”我点点头。漪儿笑了,不过眼泪也流了下来。在这个时候,我只能望着漪儿笑,而不敢去擦拭漪儿眼角的泪水。

“哑佧,你是不是使坏给漪儿下了什么秘药?”我把头摇得天昏地暗。“我也不信你会给漪儿下迷药。可我二爸非要让我说你给漪儿下的是什么迷药。我就告诉我二爸,哑佧怎么可能给漪儿下迷药,他的眼睛里面只有漪儿一个人,走路怕漪儿累着,吃饭怕漪儿噎着,睡觉怕漪儿无聊……不对,你肯定给漪儿下了迷药。”望着古拉大哥的眼睛,我微笑着摇头。“那你说,为什么漪儿非说你不是哑佧?”可我就是哑佧,漪儿怎么可能会说我不是哑佧。我不知其里,只好继续摇头,只是脸上没了笑容。“哑佧,你怎么就不说一句话哩……要说你是纯粹的哑佧,那我也不相信。就拿你盖房子这件事情来说吧,你是一个心思缜密的人,担当的男人不欺暗室,你盖房子其实只想表明一个你的态度。你是和漪儿分开居住的,对不对?”我点点头,我本来就没有和漪儿住在一起,也不想让漪儿下雨天就和我冒雨给小黑子兄弟俩支雨棚一样来给我支雨披。我是一个男人,我就得给漪儿撑起一片天。这是必须的。“可是,哑佧你想过没,你越这样做越把事情搅得一塌糊涂。按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就算你们住在一起,其他人又能说些什么。但是,你建房就另当别论了。这是雪山脚下,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你修了房子,那就是说你要另起炉灶,要像我们这些牧羊人一样,在这个山洼里打出一片天地。人都是围着自己的利益和角度来思考的。你把房子建好了,却还在给漪儿干活。当然,你也不会干什么活。而且还是五六年都不离开漪儿,也不想娶漪儿。这山洼里本来就没有多少可言传的事情,你这样做不是要把漪儿和我们都架在火塘上面烤吗?”

我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是哑佧,一个不知道能干点什么的哑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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