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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作者:疏影胡杨 更新时间:2016/12/23 14:41:34

抬头望望天空,我看见瓦蓝瓦蓝的天。唯独在雪山顶上有一片白云,静静地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和雪山上洁白的冰交织在一起,扭打在一起。站在古力大哥的草场遥望雪山是一个不一样的风景。我们的草场就像雪山的裙带,起起伏伏。我突然想起漪儿也有这样绿茵茵的一条裙子,这是藏在我心里的一个非常重要秘密,就连漪儿都不知道。古力大哥还在和来人说话,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痴痴发呆。

在这山洼里穿裙子是不可能的。冷,天气凉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漪儿偶尔会在晚上关上门,一个人偷偷套上那条绿裙子,可是从不示人。漪儿穿裙子的时间不是心情特别好的时候,要么是那天傍晚突降大雨,还带着纷纷扬扬的雪,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要么是和我一起吃完晚饭,痛痛快快骂我一顿的时候;要么就是白嘴儿整天不着家,小黑子累的趴在屋前一动不动的时候……这样的机会其实很多,但即便是这样,漪儿并不一定非要在这样的时间躲在她帐篷里穿上绿裙子,她也有可能会跑到我屋里,用那双纯洁无邪会说话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叹一口气,静静地坐在门前,拾起我脱下的脏衣服破衣服洗洗补补。这个时候我是很安静地坐在床沿上,用手摩挲火焰石,或者那堆石板里面任意一块。我喜欢石头,尤其是那些带着图案的石头。但,并不是所有带图案的石头我都喜欢,我喜欢那些带着灵性的石头,**它们,我就变成了一个会飞的战士,穿着盔甲会冲会拼杀的武神,神来杀神,鬼来灭鬼。我的这些遐想都是连漪儿也不知道的事情。

漪儿也有很多事情要做,譬如挤羊奶牛奶做奶酪。这些活计我也学习过,可一直做得不好,常常惹漪儿生气。我也学习过剪羊毛给牛羊打针。给生病的牛羊打针还行,我很快就上手了,漪儿也是很放心。每每在这个时候,也是漪儿最高兴的时候。她高兴地在羊圈外哼着小调,还把那些企图外逃的牛羊赶到我身边。我也非常高兴给牛羊打针,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我才觉得我对得起漪儿。可,牛羊是不能经常生病,牛羊病了漪儿和我都非常着急。我不想让漪儿着急。即便我非常喜欢给牛羊打针,可我不喜欢给古力大哥的牛羊打针,古力大哥的牛羊的生病了都是他自己动手,我也看见过那些被古力大哥打瘸的牛羊。我还喜欢给漪儿剪掉毛的羊身上涂上颜色。我喜欢花花绿绿地来涂颜色,可漪儿不允许,她只给我绿色的油漆,所以我们的羊身上只有和草地一样的颜色。那颜色和漪儿偷着穿的那条裙子的颜色一模一样。

“古力,他们几个都推荐我来找你。”

“找我?你们都提前约定好的。”

“也不是所有人的想法是一致的,但大家的看法基本上还是一致的。”

“什么事情居然让你们都想到一块去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既然不是什么大事,那就说说看。说不定我也会赞成你们的想法。咱们同在这个山洼里放羊,成天都和仇敌一样,想想都觉得活得太累。”来人吞吞吐吐,绕到雪山顶上了还没说出到底想要说什么。这让我有些气馁,还想放开胆子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提起来,甩出去。这只是一点想法,我是不会付诸行动的,既然古力大哥分不开身给我说道漪儿的事情,我也想好好思虑一下我是怎么发现漪儿的绿裙子的,那就先让他们说他们的事情。

那天应该是傍晚的雨下的很大,漪儿发出的让小黑子赶牛羊回家的指令也非常及时,而且牛羊回到羊圈一只也没少,就连一根毛都不缺。雨像用盆子直接倒下来一般。在雪山下草场上,我们最怕这样的天气,平日里走起来硬邦邦的草地立马会变成摸不着边的沼泽,说不定平日里非常熟悉的水窝一脚下去就再难爬出来。牛马的步子很大,这样的天气来了,只要牧羊人的指令发出的及时,牛马总能在第一时间跑回家。我们最担心还是羊群。“咔嚓”,巨雷炸响,羊群就会砸窝,有时候小黑子白嘴儿同时出动也很难控制住羊群,更何况羊群里面还有带崽儿的。母羊护犊,眯眼的大雨大雪会让母羊看不清羊羔在哪儿,它们往往会静静地站在那儿,“咩咩”地叫个不停,母羊在叫,羯羊也在叫,羊羔也在叫,就连不带羊羔的其他羊也会叫。风声,雨声,羊叫声交织在一起,是惊恐,也是着急。这种天气也是羊群走散,走失个把母羊羊羔的时候。那天我们是幸运的,漪儿的羊群一只都没有少。但,当小黑子弟兄俩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累得连吃肉喝汤的力气都没有了,趴在我的门前一动不动。我心疼小黑子和白嘴儿,雨还下的很大,我就进屋拿了一件旧衣服披在它们身上,又找了两根木棍把衣服支起来,让小黑子弟兄俩有一个能透气的缝。漪儿是站在帐篷门口一直不动神色看我做这些。“哑佧,你对这两只狗要比我对我好得多。”我不知道漪儿为啥要这样说,小黑子哥儿俩不是她的牧羊犬吗?那个时候我身上也被雨淋透了,所以我没有理漪儿的茬。

“哑佧,你给我进屋去。”我没有听漪儿的,我正竖起最后一根木棍,做完这个小黑子弟兄俩的空间就会更大些,即便再下一个晚上的大雨大雪,也压不垮我支起的帐篷。“哑佧,你混蛋。”漪儿特别不高兴。但我只能做我应该做的事情。“哑佧,你是死人啊。”“哑佧……”漪儿的叫喊我无动于衷,支好最后一根木棍我已经彻底眯住了眼睛,我根本看不见小黑子弟兄俩,也看不清漪儿。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屋里。草地看不清了,眼前只有一汪汪水,但我给小黑子弟兄俩搭建的帐篷还挺在水潭中间。“哑佧,你不听我的话,你会后悔的。”漪儿距离我不过两三米,虽然我能听见漪儿在说些什么,但我看不见漪儿的神态。

雨下得太大了,那天晚上我没有过去和漪儿一道吃饭。望着雨幕,我拿起火焰石坐在床沿上摩挲着,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和风神雨神大战三百回合的斗士,我无所畏惧,右手拿着一把锋利的砍刀,左手握着厚重的盾牌,脚踩五彩祥云,朝风神雨神冲过去,不一会儿就把风神雨神的坐骑砍倒在云端,我只要再坚持一刻钟,绝对会把风神雨神的首级带回来。屋子里已经很暗了,但风雨并没有缓和下来。我还要坚持,我一定要坚持。火焰石从我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我从云彩上跌落下来。这个时候我醒了,我也想起漪儿的帐篷也是禁不住狂风暴雨的。我冲出屋子,直奔向漪儿的帐篷。漪儿的帐篷完好如初,门关着,里面透着光。我悬着的心掉了下来,也感觉到肚子很饿。饿,就得找漪儿要东西吃。我蹑手蹑脚,慢慢靠近漪儿的帐篷。趴在门缝里我看见漪儿身着那条绿色的长裙,在有火炉的帐篷里旋转,像舞动的仙女,嘴里哼着什么。我不敢推门进去,也不敢发出一个响动。我可不能打扰优雅的漪儿。

“古力,今年的草情不好,这样下去咱们今年的收成可不行。”

“嗯,但咱们就是牧羊人,放羊放牛就是咱们的本份。”

“是本份,但要是咱们吃不上饭,喝不上酒,咱们还放的哪门子的牧。”

“你有什么新门路?”

“没有。”“那不就得了,你这会儿赶紧回去,安安心心地放好你的牛羊,收成怎样……现在还不是定数,等过两天天气好转,就像今天这样太阳高照,估计要不了几天草就会淹没你的脚踝。到那个时候你还会说草情不好?”

“古力,对于以后会怎样咱们谁也说不准。今天的确天气不错,但我看明天后天未必。咱们要吃饭,孩子们要上学,老婆要穿衣,这些都需要钱。咱们可不能全指望老天爷啊。”

“牧羊人不指望天气好草儿壮羊儿肥,还能指望雪山女神给咱们下馅儿饼?”

“话可不能那么说,咱们守着雪山草地,活路就不是一条。”

“哼,看来你的想法挺多。”

“古力,老人们常说,家有钱财万贯带毛的不算。咱们是牧羊人不能只指望这些牛啊羊啊的,我们要再找一条出路,把腰包先鼓起来再说。”

“也有道理,可是咱们在山洼里除了能放羊放牛,还能干点什么?”

“古力,咱们既然守着这片山洼,能干的事情那就可多了。嘿嘿。”来人的笑有些诡异。

“哪能干嘛?”

“能干嘛!雪狼,雪雕,雪狐狸,只要咱们拿起枪,组成狩猎队,花上十来天功夫,估计就够咱们一年的花费。”

“那不行,不要说现在咱们手中没有枪,就算求人家给咱们,咱们也不能去打这些动物了。”

“也是啊,它们现在已经变得比人要金贵了,都成了一级二级保护动物了。”

“可不是保护动物吗,猎取保护动物是犯法的,要坐牢的。我古力还想好好活几年,自由自在几年。”

“自由自在谁不想?这不是为了克服眼前的困难吗。”来人也有些气馁,这有些让我大为不解。来人说话底气十足,看似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可能冒着被大黄咬的风险来的。古力大哥吸了一锅烟,又装满烟丝把烟锅递给来人。来人点上烟锅,眉毛拧巴起来,好像在做最后的决定。

“古力,要不咱们再想想其他的道?”

“还有什么道……这山涧又没有金子。”

“不是没有金子,就怕你不同意。”来人狠狠地扎了一口烟,又吞出七八个烟圈。

“呵呵,你真会说笑话,这山涧会有金子?就算有,估计这会儿你就不坐在我面前了。”

“有。古力,只要你松口说一句话,这山涧还真的有金子。”

古力大哥愣在那儿,没有接着说话。半响,古力大哥才喃喃地说道:“你该不会说的是虫草吧?”

来人非常兴奋,连忙说道:“嗯,就是虫草,只要你说一句话,不限制大家挖虫草,大家就能……”

没等来人说完,古力大哥就铁着脸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们想都别想。”

来人有些尴尬,但还是不死心,继续说道:“古力,你不想发财,可不能阻拦大家发财。这雪山不是你们一家的草场,这是大家的。虽然前些年大家为了一点草场挤兑来挤兑去,也动过刀子流过血。但这五六年大家都各据地盘,相安无事。说到底,大家都是弟兄们,过去的那些恩恩怨怨都应该抛在脑后。不错,你古力的刀子快刀子利,我们都怯乎你。你不让大家明着拿药锄挖虫草,大家都得听你的。这些年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是,今年的草情实在太差了。你不让我们挖虫草,我们的妻儿都得饿肚子。”

“呵呵,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有草才能有肥牛肥羊,你看这草,他妈的连一寸都不到,咱们上来已经五六天了,天天就让牛羊啃石头。我的那一千多只羊现在瘦的连一场暴风雨都禁受不住。”来人的气场很强,我站在一米开外都能感受到杀气。

虫草我见过,尤其是开春,雪还没消融的时候,漪儿的草场里面就有很多,一脚踢过去,就能踢翻两三个,一寸多长,黑褐色的,扭扭曲曲,还有不足一厘米的芽。我每年都能拾一堆,放在毡布上晒干,交给漪儿拿回去换一点钱。这个季节虫草已经不常见了,但用锄头刨开草丛,还能从土层里找到。来人居然为这事麻烦古力大哥,这些与漪儿相比较一点都不重要,白耽误时间,我要打听漪儿的消息,你该滚蛋了。我们三人都穿着皮袄,这一点是一致的。我望望来人皮袄,油色要比我和古力大哥深得多。

“你说的可是拿着锄头翻开草丛找虫草。你应该还记得咱们第一次上这里放牧的情景吧?”

“记得,那又怎样?”

“怎样……我记得我们好像是六月份上这里来的,要比现在还要迟二十多天?”

“是……已经很迟了。”来人有些迟疑。

古力大哥盯着来人的眼睛,一动不动,说道:“是啊,要迟来二十多天……你可能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掉,那个时候草都已经有三四寸长了。”

“可我们看到的是什么,那个时候咱们的牛羊每天能吃饱肚子吗?”

“那……那不怪咱们。”

“是不能怪咱们……这片山洼本来就不是咱们几个人牧羊人的草场,这怎么可能怪咱们。自古在咱们这些人中间有一条流传下来的铁规,你可记得?”

“当然记得,只要有人放牧的牧场就不能随意进出刨草根,哪怕……哪怕里面有金山银山都不行。牛羊是咱们的**子。”来人的额头流出了汗。现在虽然艳阳高照,但还没到坐着就能流汗的温度。

漪儿好像没流过汗,或许是我没看见过。漪儿流汗会是什么样子?脸蛋粉嘟嘟的,汗水浸满两个酒窝?我就是想破脑袋……还是一无所获。我没看见过漪儿流汗,即便是在爬山的时候。漪儿上山一般都骑在马上,我也一样,除非我想开溜,想独自一个人走神的时候我才不骑马。我不骑马可累着漪儿了,要么是漪儿牵着马缰,和我并肩走着;要么漪儿把马让给我,她牵着马缰慢悠悠地跟在马后,当然也少不了前面领路的时候。我是想开溜,骑在马上我就只能随着漪儿。这,我不喜欢。可漪儿非要我骑在马背上。没有马鞍的马很难骑,光溜溜的,两只腿必须加紧马肚子,还要抓紧马鬃。这是一种折磨,让我很痛苦。可是,漪儿不让我下来,她说她怕见我流汗。有时候我赌气,骑着骑着就从马背上溜下来,拉着漪儿的另一只手……她的手是湿漉漉的,她也流汗,但我看不见她的脸。

“哦……你知道。现在挖虫草只能刨开草根。不错,今年咱们能收获的一个金山银山,可明年哩,后年哩……咱们是牧羊人,没有了草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牛羊一年比一年瘦……十几年前,咱们初来这片草场,那情形真叫一个惨。”古力大哥的眼睛从来人身上移开,也凝视着雪山,语气非常缓慢。我本以为古力大哥已经说完了,来人也要离开了,可又听见古力大哥说道:“翻起的草根被太阳一晒,不到三天就全部枯死了。咱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每年可放牧的牛羊还不敢超过五百。那三年的日子难熬啊,那才是苦日子。想想,咱们还要过那样的日子吗?”

“我是不想过,可是我没办法劝说他们。”

“他们?他们还不是和咱们一样都是牧羊人,是牧羊人就得守住草场。否则,手中再锋利的刀子也没有鲜美的羊肉吃。”

“就是这个理。古力,要不……”

“不用要不,他们能找上你,那就说明你心中没有拿定主意。你回去完全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不松口就行了。”

起风了,和煦的阳光下起风了,还夹杂着微微湿气。我能听见小草飞速生长的声音,“嘎吱——嘎吱”**着,明晨一定挂满露水。

漪儿今年失约,我真的很不高兴。可我是哑佧,一个不知道能说什么的哑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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