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引狼入室

胡少光毫不畏惧，满面笑容，抱拳道：“前辈请勿误会，晚辈日前身不由己，得罪了前辈，特来向前辈道歉。前辈大人不计小人过，还望大量海涵，晚辈感激不尽。”言罢深深一揖。

“不中！”吴守礼羞愤难消，喝道：“吴某自出道以来，从未蒙受这等耻辱，此仇不报，此恨难消！”

胡少光作揖打拱，陪着笑脸道：“前辈请息雷霆之怒，晚辈被少司命挟持，身不由己，冒犯了前辈，一刀还一剑，理该受到责罚，请前辈刺我一剑，晚辈绝不还手。”言罢，伸出右臂，闭上了眼睛。

“师父，弟子愿意代劳！”孙仁峰持剑向前走。

美云姑娘闪身拦住去路，叱道：“本门长辈悉数在场，你逞什么能？”

孙仁峰不敢违忤，含忿后退。

吴守礼左右两难，犹豫不决。如果对方态度强硬，他会毫不犹豫地出手，谁知这家伙一味地笑脸相迎，不住地赔礼道歉，再当众出手伤他，未免有失身份。

美云姑娘上前说道：“爹，这位少侠既然一再地赔礼道歉，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你老人家放他一马。”

“少司命是你师父，何须挟持你，吴某不信。”吴守礼趁势收剑。

“他不是我师父。”胡少光否认少司命是他师父。

二师弟邓啸天接言道：“二位分明以师徒相称，你敢否认？”

“唉！其间种种，一言难尽啊！”胡少光长叹一声，垂头丧气。

美云姑娘同情地道：“这位大哥，有何苦衷，请说出来，如若情有可原，家父不会再难为你。”

吴守礼道：“小女说得不错，倘若真的情有可原，吴某可以放你一马……”

他并不想在此时杀胡少光，金砖下落不明，杀了他，这辈子便休想再找到了。

“多谢前辈！多谢姑娘！”胡少光连连称谢：“在下赶了半日路，口干舌燥，能否赏我一口水喝？”

“小梅，拿水来！”美云姑娘从侍女手中接过水囊，交给了胡少光。

胡少光称谢接过，连饮几口，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要从数年前说起。”

美云姑娘道：“这位大哥，有话快说，家父和几位师叔都在洗耳恭听。”

“在下遵命！”胡少光又饮了一口水，尔后娓娓言道：“二年前，少司命身负重伤，闯进寒舍，要在寒舍躲避对头的追杀。当时，在下有事外出，家中仅有家父与我长兄，一家老小皆是寻常百姓，不谙武功，家兄与他论理，被他打伤，不得不忍辱含垢，任他摆布。数月后，在下回到家中，少司命此时伤势已愈，却赖在我家不走，要酒要肉要女人，搅得鸡飞狗跳六神不安。在下与他拔刀相向，孰料技不如人，败在他掌下。这厮乘机要挟，要收我为徒，我若不从，便要杀我全家。不得已，在下不得不叩头拜师……”

这番话原本是信口拈来，胡少光却说得慷慨激昂，悲愤之情溢于言表。八大剑客老于世故，将信将疑，几位门人弟子却深信不疑，个个义愤填膺。

吴守礼皮笑肉不笑，颔首道：“原来是如此，既然老弟是被贼人胁迫，吴某得饶人处且饶人，昔日的过节就此揭过。老弟匆匆进山，有何贵干？”

“吴大侠果然是前辈高人，胸怀宽广，海纳百川，无人能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吴守礼听得十分受用，说道：“休来捧我，说，有何贵干？”

“晚辈在追赶一个仇人。”

“什么仇人？”

“此人几位前辈曾经见过，便是混世毛神胡混。”

“咦！吴某与几位师弟曾亲耳听到二位兄弟相称，却为何又成了仇人？”吴守礼讶然道。

“家丑不外扬啊……”胡少光虎目含泪，满面悲愤，摇头不语。

事涉他人隐私，吴守礼不便追问，移目爱女，美云姑娘会意，柔声说道：“这位大哥，此贼也是我神剑门不共戴天的仇人，有何苦衷，说出来，家父与几位师叔也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胡少光咬牙道：“此事压在我心头数年，吐之招人耻笑，不吐，却如鲠骨在喉，令人日夜不得安宁。”

美云姑娘柔声道：“大哥请讲，这里没有人嗤笑你。”

胡少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数年前，混世毛神潜入扎西奇寺，盗窃了寺中二件奇宝，遭到寺中僧侣和八方豪杰的追杀。有一次，他陷入重围，在下恰巧路过，不明就里，拔刀相助，救了他性命。在下看他乖巧伶俐，能说会道，便与他结为兄弟。事后得知他盗了二宝，有心与他绝交，皆被他花言巧语遮掩过去。在下信以为真，视其为肝胆相照的朋友，将他带到家中躲避群雄追杀。不久，在下娶妻成亲。数月后，在下有事外出，回来后发现，这位兄弟，竟然与在下的新婚妻子勾搭成奸……”

“有这等事！”美云姑娘惊叫，众人亦莫不骇然。

“这等丑事，岂能乱说？”胡少光神色黯然：“在下因此而与他反目成仇，追杀数年，谁知此贼奸猾似鬼神出鬼没，每每被他逃脱，甚至趁我不在，潜入我家与**偷欢，被家父知觉，他竟将家父、家兄打成重伤。不久前，在下在胡家崖截住此贼，正要取他性命，几位前辈赶到庄前，误会在下与少司命合谋……”

“住嘴！”吴守礼喝住胡少光，道：“此事暂且不提。”

“前辈说的是，晚辈失言了。”胡少光乖巧地道。

金砖的风波尚未平息，官府追查甚紧，大庭广众之下不可乱说。

三师弟石鸿飞接言道：“想不到小毛神竟然丧心病狂如斯，此人不除，必将为祸天下。我辈忝为侠义道一员，锄强扶弱，惩恶扬善乃我天职。大师兄，为天下苍生计，务必要尽快诛杀此獠。”

吴守礼道：“四师弟所言极是，只是此獠奸诈滑溜，诡计多端，至今踪迹全无……”

胡少光道：“在下得到消息，小毛神已经来到山中。”

“他不在此地。”吴守礼摇首道：“我等来此多日，始终没有小毛神的消息，说明他不在此山中。”

胡少光道：“小毛神诡计多端，天下豪杰与官府高手曾追杀他多年，始终未能得手。山中地域广阔，地形复杂，随处皆可藏身，诸位只在峥霄宫左近周围查访，如何能够查获？”

“官府为何追杀他？”吴守礼惊讶地问。

胡少光道：“诸位前辈有所不知，小毛神不仅在江湖上为非作歹，而且是个江洋大盗，曾多次潜入西宁府作案，采花劫色，连伤七命，积案如山，搅得府城鸡犬不宁人人自危。官府高手，侠义道英雄，以及草原之王曾派遣大批高手，布下天罗地网，满天下捕杀此獠。也许是恶业未满，报应之日尚未到来，竟然被他一一逃过。更有甚者，战事平息之后，不知他用什么手段，勾结官府，为自己消了案，做了官府的走狗鹰犬，鱼肉地方，残害江湖同道，无恶不作。此贼不除，我辈势无噍类矣！前辈，在下的消息绝对可靠，小毛神的确到了。”

吴守礼叹息道：“小毛神近在咫尺，我等竟然一无所知。”

八师弟谷斌道：“小毛神在草原上鬼混多年，可谓地头之蛇，而我等则人地两生，自然很难捕捉到他的踪迹。”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吴守礼叹息道。

胡少光眼神一动，道：“在下追踪小毛神数年，曾多次进入此山，虽不敢说对此山地形了若指掌，但也熟悉山中的每一条大道小径。小毛神即是贵门不共戴天的仇人，也是在下必杀之人，诸位若能信得过在下，在下愿为向导，与贵门共进退，捕杀此贼。”

八剑客皆是老江湖，江湖阅历极为丰富，对胡少光的话将信将疑不动神色，唯有美云姑娘满面喜色，而孙仁峰则是满面怒容。虽然胡少光自始自终不曾正眼看姑娘一眼，但孙仁峰认定，此人将会成为他的竞争对手，小师妹将会因此人而离他而去。

八位长辈皆沉思不语，美云姑娘忍不住接言道：“爹，既然这位大哥也是为捕杀小毛神而来，而且轻车熟路，何不与他同行……”

“住嘴！”老爹轻叱：“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既然诸位信不过在下，在下告辞！”胡少光欲擒故纵，转身欲走。

吴守礼道：“足下要走，吴某不会拦你，但你必须先了结昔日的过节。”

胡少光面脸无辜，浑无惧色，道：“在下适才说过，这是个误会，前辈如若不信，请出手，在下绝不还手。”

吴守礼道：“在下的失物，真的不是二位所劫？”

胡少光道：“在下被少司命强行带到地头，目的是要我助他一臂之力，结果迟了一步，待我二人赶到城北，官兵已经出动，我二人不敢久留，趁乱抢了两块，便匆匆逃离，委实不曾见到诸位的失物。言至于此，信不信由你。”

吴守礼心下踌躇，他只看到少司命师徒在城北一带昙花一现，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证实二人盗走了宝藏。

“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失了两块抢了两块？”美云姑娘好奇地问。

老爹没有理她，说道：“吴某姑妄信之，如若日后查明足下所言不实，本门上下，不会放过你。”

“在下心地坦荡顶天立地，所作所为无愧于天地，若有一句假话，无需前辈动手，在下当自刎于诸位前辈面前。”胡少光慷慨激昂信誓旦旦。

吴守礼移目众师弟，众师弟皆微微颔首。吴守礼征得众师弟首肯，说道：“既然如此，吴某答应你的请求。”

“多谢诸位信任。”胡少光心中狂喜，却不卑不亢反应平淡。

美云姑娘更是兴高采烈，问道：“这位大哥，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胡，名少光。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小妹叫吴美云。”姑娘喜气洋洋，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芳名：“胡大哥，欢迎你成为本门的朋友！这位是我大师兄孙仁峰……”

孙仁峰冲胡少光阴阴一笑，点头致意。

一位年轻弟子走上前来，请诸位师叔师伯前去进餐。美云姑娘热情地邀请客人共进午餐，胡少光半推半就，接受了邀请。

饭后，众弟子收拾诸物打点起程，吴守礼问道：“足下可知峥霄宫中神秘人物是何路数？群雄兵困峥霄宫，目的何在？”

“前辈又在考较晚辈了。”胡少光笑道：“晚辈此行，只在追杀混世毛神，一切都是道听途说。据道上朋友讲，群雄围困峥霄宫，是为一批金砂，宫中神秘人物是何来历，晚辈委实不知……”

胡少光并未说谎，他真的不知真相。

“老弟以为，金砂之说，是否可靠？”

“山南盛产金砂，有多处采金场，据说年产高达数十万两，消息应该可靠。”

“老弟不是为宝而来？”吴守礼皮笑肉不笑地问。

胡少光道：“晚辈的目的是搏杀小毛神，当然，倘若财神爷将财宝送到我面前，晚辈也会欣然笑纳。”

吴守礼道：“群雄皆是为宝而来，人人志在必得，没有人将财宝往你面前送，一切都要靠自己挥刀去争去抢。财神爷喜欢运气好的人，而好运气常常会眷顾具有真才实学与实力雄厚的人。”

胡少光不着痕迹地恭维道：“八大剑客的真才实学与名望，武林中有目共睹，神剑门的实力，虽然在中原武林尚未崭露头角，但在草原上却是首屈一指无左其右。”

吴守礼道：“阁下若能真心实意地与我合作，吴某不会亏待你。”

“前辈是说，要我助你劫宝？”

“你不喜欢金银财宝？”

“在下的目的是诛杀小毛神报仇雪恨。”

“小毛神既然已经来到山中，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吴守礼开始说服胡少光。

“既然如此，晚辈遵命便是……”胡少光适可而止，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