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急中生智

“三位，找什么？”胡混笑嘻嘻问道。

“三舅爷适才看到了什么？”路成虎狠注胡混问道。

胡混道：“在下看到路舅爷向三位姑娘叩头行礼，除此什么也没看到。”

“谁是你的舅爷！”路成虎沉叱，他知道“舅爷”二字的寓意。

胡混笑道：“当舅爷好啊，俺是大将军的舅爷，诸位是大将军的心腹亲信，便是俺的舅爷，一家人亲亲热热，有何不好？”

大将军的心腹亲信，都成了他的舅爷，一句话骂遍了所有的人，有麻烦了。

蒲天雄与仇天鹤闻言，心火直窜，踏进一步便要出手。

经适才一番折腾，路成虎酒意醒了一半，慌忙拦住二人，低道：“附近有高人潜伏，不可造次，走！”

蒲天雄冲胡混皮笑肉不笑点点头，道：“在下蒲天雄，这位是我义弟仇天鹤。风闻三舅爷武功高强，我二人心慕已久，改日再来讨教，后会有期！”说罢，三人急急走了。

“三位舅爷慢走！”胡混在身后笑叫。

三人满面怒容，朝他挥挥拳头，走了。

红儿上前施礼，道：“多谢三舅爷出手相助。”

胡混双掌连摆，惶急地叫：“丫头，休要张冠李戴，你这句话若是传进路舅爷耳中，他会打偏在下的脑袋。”

“真的不是你暗中出手相助？”红儿困惑地问。

“绝无此事！”胡混矢口否认。

阿宝走上前来，忧心忡忡地说：“二弟，姓路的依权仗势，只怕不会善罢干休，你大哥不在，如之奈何？”

胡混道：“二位姐姐，这家伙真的胆敢无视将军府禁令，一而再地前来滋事？”

“这……不瞒三舅爷，路将军自恃是大将军的心腹，向来胆大妄为，便是偶尔有些小过失，大将军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佯作不知……”红儿回答。

“即是说，十之八九，这家伙还会再来，是也不是？”

“这……极有可能。”

“如果我大嫂出了事，二位可知道后果？”

二位姑娘花容失色，红儿颤声道“小婢知道，阿宝格格如果出事，一定会天下大乱，小婢二人会因为失职受到军法处置。”

军法处置，结果只有一个，砍头。

年大将军生杀予夺，对砍脑袋情有独钟乐此不疲。

“这可如何是好！”胡混顿足道：“路将军是大将军的心腹爱将，他若硬闯进来，在下也不便出手阻拦。”

“三舅爷，帮帮小婢。”红儿哀求道。

胡混拍拍脑门，道：“办法倒有，不过，有条件。”

“三舅爷请吩咐，若能办到，小婢二人万死不辞。”红儿不知三舅爷是何条件，惴惴不安。

“别害怕，我不会要你二人去死。”胡混笑道：“一句话，只要二位今后不再叫我三舅爷，本舅爷便大义凛然，救二位一命。”

二位姑娘忍俊不禁，“噗哧”一笑，红儿道：“小婢日后便叫你三爷。”

“不中不中！”胡混连连摇头：“三爷、三舅爷，只差一字，别人一听，仍然是三舅爷，不中！”

“那……小婢称你胡大侠……”

“不中不中！我不是什么狗屁大侠，叫我毛神阿哥。”

二位姑娘粉面绯红，粉颈低垂，不发一言。

阿宝笑笑说：“二弟，你又胡闹了，她二人姑娘家家的，叫你阿哥，成何体统？不如也叫你二哥。二位意下如何？”

红儿羞羞地道：“在家里叫叫倒也不妨，在外人面前，奴婢是万万不敢叫的。”

胡混喜道：“这称呼好，二位大妹子，咱们今后便是一家人了。路将军极有可能还会前来滋事，此地不可久留，不如先去舍下暂避几日，二位意下如何？”

阿宝一听，喜出望外，感激地瞧瞧胡混，移目二婢，满脸皆是期待之色。

红儿移目同伴，问道：“绿珠妹妹意下如何？”

绿珠道：“小妹以为，还是先去将军府禀报一声的好。”

胡混道：“绿珠妹子所言极是，不过，一来二去要耽搁时辰，不如先过去，然后再去禀报也不迟。”

绿珠道：“三……二哥说得是。”

胡混道：“事不宜迟，快去收拾，马上走！”

一顶小轿将阿宝抬进了二爷府。

阿芷刚刚用过午膳，忽然看到丈夫陪着大姐走了进来，情不自禁，想起一家大小生离死别，下落不明，不觉悲上心来，“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刻骨铭心的思念与担忧，化作热泪倾洒而出。只哭得一声，忽然看到众婢皆诧异地望着自己，蓦然惊悟，急中生智，一蹦而起，扑上前来，揪住胡混的领口，粉拳儿落在丈夫胸前，哭叫：“你这臭毛神，死到那里去了，走了便不回来了……”

众人对她的失态莫不诧异，唯有阿宝心中透亮。阿芷一开口，她便听出眼前的这位不是三妹阿兰，而是二妹阿芷，登时悲喜交集泪光盈盈。

胡混也是惊诧不已，他握住妻子的粉拳，方欲开口，忽然看到妻子眼角的面具被泪水浸湿后翘起一角。大惊失色，不遑多言，一把抱起妻子奔进内室，低叫：“丑八怪，你想害死我呀。”

“阿哥，谢谢你。”阿芷紧紧地抱住丈夫，感激地道。

胡混替妻子抹平眼角的面具，责备道：“你再这般顾前不顾后，你老公父子二人的两条小命，迟早会断送在你手中，你适才好端端的哭什么？”

阿芷捶他一拳，嗔道：“休问，快请大姐进来！”

胡混转身出屋，对阿宝道：“大嫂，小弟这媳妇儿，越来越蛮不讲理了，小弟劝不住，劳烦大嫂去劝劝。”

阿宝强笑说道：“二位久别重逢，弟妹乍见之下，难免有些失态，我去看看。”说罢进了内室。

吴妈抱着孩子便要跟去，胡混忙道：“吴妈且慢，我有话要说。”

吴妈依言落座。

胡混道：“红儿，把适才发生的事，对大家讲讲。”

“是！”红儿如此这般，讲了阿宝来此避祸的原委。

胡混接言道：“冲天一怒为红颜，一个男人，一旦迷上一个女人，便会不可理喻，干出许多不可思议的事来。路将军性格暴躁，飞扬跋扈，既然敢一而再地无视大将军的禁令，我担心他不会善罢甘休，极有可能会去而复返。我大哥性情温和，但也是一个血性汉子，如果大嫂出了事，他也不会善罢干休，我八兄弟也不会坐视。之后的事态很难预料，我八兄弟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士为知己者死，我们为兄弟情义而死，死得其所，可是诸位，是否能够置身事外，不受到牵连？”

红儿接言道：“小婢先前说过，阿宝格格出了事，小婢和绿珠妹妹难脱干系。失职之罪，概不轻饶。”

胡混道：“锦儿、秀儿、还有吴妈，我八兄弟如果出了事，三位能否置身事外？”

锦儿三人惊得面如土色，“噗通”一声跪倒在胡混面前，齐声哀叫：“三舅爷，你老若出了事，我们几个都活不成，求你老人家救救我们。”

胡混假惺惺叹了一口气，道：“三位说得也是，大……大房子塌了，哪有好鸡蛋？”

红儿“嗤”地一笑，道：“是大厦将倾，焉有完卵。”

“就你多嘴！”胡混瞪她一眼，说道：“我这座大房子倒了，诸位都会鸡飞蛋打，统统完蛋，可我人微言轻阻止不了路将军，唯有马上和红儿、绿珠前往将军府禀报大将军。锦儿、秀儿、吴妈，这家伙极有可能会趁机闯进来。我走之后，请锦儿姐姐把住大门，秀儿和吴妈在院内戒备。万一路将军真的打进来，请三位无论如何也要阻挡他一阵……”

其实，路成虎天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再次闯进来，妻子姐妹相逢，有很多私房话要说，有三个耳目在侧，什么话也说不成，唯一的方法是将她们调开。

三人不知是计，想到后果，莫不惊惧万分，立刻取了各自的兵器，按照主人的吩咐，守住了四方。

胡混带着红儿和绿珠，赶到将军府，禀明一切。大将军不在家，唐小蝶听罢之后，十分恚怒，吩咐胡混，在拉乃合让归来之前，阿宝可以暂住二爷府。如果路成虎胆敢再来滋事，杀无赦！

之后，她将此事禀报了年羹尧。

路成虎一而再地触犯军令，年羹尧亦甚懊恼，但路成虎乃是他亲手擢拔的心腹爱将，不忍重罚，结果又被打了二十军棍了事，这正是胡混所希望的。

据天真讲，佘能企图通过岳钟琪收买路成虎，他在唐小蝶面前旁侧敲击，煽风点火，大肆挑拨离间，希望这把火越烧越旺，如果这顿军棍能将路成虎打进佘能的怀抱，这场狗咬狗的好戏，便会紧锣密鼓地开场。

不出所料，岳钟琪曾奉佘能之命，暗示路成虎，希望他为佘大人效命，为新皇效命。路成虎第一次挨军棍之后，虽然心中愤慨，但却念及大将军的好处，倒也不忍背叛。再次当众受罚，令他羞愤难当恨怒交加，毅然决然，暗中投靠了佘能，成为埋伏在大将军身旁一颗钉子。

危机化解，小毛神放下心来，决计马上实施他的阴谋诡计，在此之前，他要去一趟南川。出城之前，他照例要去西海酒楼取干粮。

出了酒楼，方欲上马，忽然止住了脚步。

街对面，一群小乞丐坐在墙脚，无助地望着过往行人。

战乱之后，留下无数孤儿，沿街乞讨。官府设下粥棚，每人每天一碗粥。一碗粥难以维持性命，每日清晨，都要拖出去十多具尸体。

胡混走上前去，打开干粮袋，每人送了半个锅盔。

这袋锅盔，不仅是他的干粮，还要为金铃留一半，不能都送了。

眼前是一位眉清目秀，年约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她接过干粮，懂事地叩了一个头，而后坐在一边，双手捧着干粮，小心翼翼地进食。

胡混心中一动，问道：“尕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回阿爸的话，俄叫花花。”小女孩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回答。

“你家大人呢？”

“都死了。”小姑娘流下了眼泪。

胡混道：“有一位大姐姐，无人照顾，你愿意帮我去照顾她吗？”

小姑娘问道：“照顾这位大姐姐，帮她去讨饭吗？”

“不。”胡混强忍泪水，说道：“她那里有饭，不用再去讨了。”

小姑娘道：“俄愿意。”

胡混将她抱上鞍背，驱马出了南门，直奔胡家崖。

远远地，村头伫立着一个纤弱的身影，看到雪儿的身影，踉踉跄跄地迎上前来，拦住胡混，焦灼地问道：“兄弟，可有胡郎的消息？”

胡混翻身下鞍，安慰道：“金姐姐，莫着急，小弟已经吩咐我的朋友，正在四处寻访，相信很快便会有胡大哥的消息。”

“已经五天了，他什么都不懂，一定被那疯子害死了……”金铃掩面啜泣，哀哀欲绝。

“不会。”胡混安慰道：“那家伙带走胡大哥，必有目的，绝非是要害他性命。小弟相信，胡大哥一定活着。”

“真的？”金铃生出无限希望。

胡混道：“姐，请静下心来想想，如果此人要害胡大哥，在村头下手岂不省事，何必大费周折将他带走？”

“是呀，我为何没想到这一层？”金铃露出了一抹笑容。

胡混道：“这叫事不关己，关己则乱。姐，小弟带来一位小妹妹，为你做伴，你看如何？”

“是她吗？”金铃移目小姑娘。

“是，她叫花花，是个孤儿，希望姐姐能收留她，姐姐身边也有个伴儿。”

金铃孤苦伶仃，胡少光走失之后，倍感孤寂，一眼便喜欢上了花花。但她太穷，养不起，作难地说：“兄弟，你知道姐姐我连自己都养不起。”

胡混道：“姐姐不必过虑，小弟自有安排。姐，你不请小弟去府上坐坐？”

金铃凄然一笑，说道：“瞧我，活得连礼数都不懂了。兄弟，请到寒舍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