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不堪重负

“放开！”唐小蝶甩开胡混的手，冷硬地说：“弟弟，莫怨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既然踏入了江湖，便由不得他，也由不得我。他们正在抄小道赶来，不日可至，请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便会随时关照他们。”

“姐，你太可怕了。“胡混吸着冷气说。

“不是我可怕，而是官府的势力可怕，他们的眼线无所不在，我只是加以利用而已。”唐小蝶得意洋洋：“其实，拉乃合让大可不必抄小道，沿途的关卡已经得到关照，不会为难他们。”

“姐姐运筹帷幄，洞察机微，小弟五体投地。”胡混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感到，这位美丽的姐姐，越来越陌生，越来越疏远，愈来越令人毛骨悚然了。

“少拍马屁。”唐小蝶道：“大将军要我交代你几件事。”

“姐姐请讲，小弟洗耳恭听。”胡混惴惴不安。

“第一，近来，常有刺客前来行刺将军，将军命你查明刺客的身份来历，但不必打草惊蛇。”

“为什么？”胡混惑然。

唐小蝶迟疑刹那，道：“近来，朝廷不断催促大将军班师，一旦班师，大将军极有可能会失去兵权……”

失去兵权的结果不问可知。功高震主，这位爷已经引起了皇帝老爷的猜忌和忧虑，言官们更是说长道短，大肆攻讦诋毁，说什么的都有。皇帝老爷愈发不安，不断地催促大将军班师。

对于一位叱咤风云，雄心万丈，且又遭到主子猜忌的大将军，失去权力便意味着任人宰割，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年羹尧在京中耳目众多，京里的动静瞒不过他，他深知鸟兽尽良弓藏的道理，因此百般推诿，拒绝撤兵。

理由很简单，草原之王尚未就擒，手下余孽流窜四方，大肆侵扰，一旦撤兵，极有可能会死灰复燃。

刺客不断地进城滋扰，一夕数惊，也是最好的理由。

“第二件，据可靠消息，草原之王留下一批宝藏下落不明，大将军命你找到它。”

“真有宝藏？”胡混吃惊地问。

“应该是真的。”唐小蝶道：“和硕特部称雄草原百余年，积敛了无数财富，至少还有一半不曾动用。欲成大事，需要大量的钱财，因此，必须找到它。”

“小弟明白了，小弟尽力便是。”胡混恭顺地道。

“第三件，草原之王曾经招募了数千武功高手，这些人，至少有一半活了下来，大将军命你设法找到他们，将其收为我用。”

“收为我用？”胡混失惊地叫：“这些人与官兵势不两立，如何能够招降？”

“若欲活命，就必须归降，除此别无他途！”

“罢了，我试试看。”

“第四件……”

“还有第四件！姐，皇帝不差饿兵，小弟已经一天滴水未进了，你不能什么事都要我干。”胡混愤愤不平地叫。

唐小蝶笑点其额，嗔道：“你这小贼，休要不知好歹，姐姐是给你立功的机会。”

胡混苦着脸道：“大将军害怕功高震主，小弟也害怕功劳太大了，姐姐会将小弟一刀杀了。”

“少贫嘴！这是大将军交代的，军令如山，不容违抗！”

“姐，饶了我好不好？就这几件，小弟已经不堪重负了。”

“这是最后一件。”唐小蝶压低嗓音道：“朝廷在大将军周围，安插了无数耳目奸细，监视大将军的一举一动，不仅对大将军威胁极大，对你、对我，以及所有血案的劫后余生者，都是极大的威胁。大将军早就想铲除他们，但又不便明目张胆地动手。待拉乃合让到来后，你即刻起程，在众弟兄中，选拔一批武功高手交给我。”

“你要他们充当杀手？”

“这些祸胎不铲除，我们会一事无成，你可认得一位叫佘能的大内侍卫？”唐小蝶忽然转变了话题。

“数年前，他曾多次暗助小弟死里逃生，寒碧院事件之后，他又开始追杀小弟，问此何意。”胡混小心翼翼地回答。

唐小蝶道：“此人将在近日重返草原，极有可能是冲大将军而来。”

“姐姐是说，他是皇帝老爷派来监视大将军的？”

“他一定负有某种秘密使命。”

“姐，你不会是要小弟暗杀他吧？”

“胡闹！这种人，岂能随意乱杀？”

“不是便好。”胡混松了口气。“姐，小弟拖家带口，身无分文，能否借我几两银子？”

唐小蝶道：“我身上从不带银子，邓方，把你二人身上的银子都给我。”

邓方匆匆而入，将银子交给了唐小蝶，仅有数两碎银。

唐小蝶将银子交给胡混，正要告辞，蓦地按住胡混的手臂，传音道：“有夜行人接近！”

话音方落，只听邓天在殿前沉喝：“什么人！”

马神庙对面是三官庙和火神庙。

越暗星稀，三官庙后闪出两条黑影，施展轻功，直奔马神庙而来。

喝声入耳，黑影一惊，涌身暴退。

一条矮小的的身影射出殿外，闪电般扑向黑影，是小毛神。

邓方、邓宇弹身欲追，唐小蝶拦住二人，道：“大概又是刺客，不必追了，随我回府！”

年大将军对这位夫人宠爱有加，极为眷恋，一回府便与她形影不离。唐小蝶出府大半个时辰，该回去了。

黑影掠到城墙下，一式飞鹤冲天，升上墙头一闪不见。

“什么人！”两名军士发现了神秘的黑影，探头探脑向下张望，感到头顶微风飒然，感觉中似是轻风掠过，眼角也觉察到有一条若有若无的淡影依稀隐没，却没料到是人，人不可能凌空飞越五丈高的城墙。

两条黑影掠到南山下，已然气喘吁吁，勉强登上半山，已是筋软骨酥，无力再逃了。

二人收住身形，长刀出鞘，一边紧急调息，一边紧张地注视着飘然而来的黑影。

黑影在丈外止步，说道：“吴大哥，莫急，快调息，恢复了功力再说话。

二人听出了小毛神的声音，心神一懈，趺坐于地，全身放松，心定神凝，吸口气三吐纳，渐入浑然两忘之境。

小毛神功力通玄，目能夜视，追出城外之后，便认出了两条黑影。

这两位夜行人，一个叫吴名，一个叫吴兴，皆是血案的受害者。一年前，胡混在郭隆寺见过二人以及与其同行的二百余名弟兄。胡混希望说服众弟兄脱离草原之王的控制，但却话不投机，人各有志，与其分道扬镳。

一年不见，只见二人衣袍褴褛，蓬头垢面形容憔悴，与一年前判若两人。

一刻之后，二人的功力恢复了五成。

吴名收功站起，抱拳道：“原来是毛神兄弟，愚兄惭愧！”

小毛神道：“在劫难逃，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众弟兄安好？”

“唉！折损过半，二百余名弟兄，仅余百余人了。”吴名含泪道。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小毛神亦为之唏嘘不已：“据闻诸位与一群哥萨克人，翻越祁连山向北走了，据说去了罗刹国，为何又回来了？”

“一言难尽啊……”吴名感慨万千。

兵败之后，吴名与百余弟兄逃入深山，被官兵围追堵截，迫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逃亡中遇到一股哥萨克，双方彼此相识，便合兵一处，东藏西躲。

眼看寒冬将至，一旦大雪封山，不饿死也会冻死，走投无路，便翻越祁连山，企图跟随哥萨克逃到罗刹国去。不料，官兵封锁了河西，截断了北上道路，他们接连尝试了几次，死伤了数十人，都未能杀出去，不得不退回山中。

寒冬降临，大雪封山天寒地冻，饥寒交迫，不断有人饿死、冻死。哥萨克不辞而别，吴名、吴兴、**、吴旺四人将残存弟兄化整为零，分作四股冒险出山觅食，苟延残喘至今。

这股弟兄，原有二百六十余人，如今仅余百余人，胡混心如刀割，但也无可奈何。

“吴大哥有何打算？”胡混问道。

“不知道。”吴名愁肠百结。“众弟兄大多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故乡在何处，便是有几个知道的，也不敢回乡。官兵封锁了所有关隘，没有路引无法通过。前车之辙，后车之鉴，即便能回去，也不敢重蹈覆辙。”

“二位冒险进城作甚？”

吴名道：“弟兄们躲在山中无以充饥，也没有银子购买食物，风闻西宁城有一位马二爷，仗义疏财，古道热肠，愚兄想找他借几两银子，待局势平定之后，再谋出路。打探多日，探明马二爷住在马神庙附近，便冒险前来求告，不想遇上了你。”

“胡混兄弟，说来不怕你笑话，我二人已经两日不曾吃东西了，身上若有干粮……”吴兴吞吞吐吐，后面的话羞于出口。

胡混歉然道：“抱歉，小弟不知二位大哥要来，没带干粮。二位找马二爷，只怕不是时候。”

“为何？”

胡混道：“老回回自己也是倾家荡产，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这可如何是好？”吴名愁苦地自语。

吴兴道：“大哥，既然走投无路，唯有投案了。”

吴名摇首不语。

胡混吃惊地叫：“你们要投案？”

吴兴道：“官府早就贴出告示说，凡胁从附賊者，若自行投案，便可免除死罪，有功者另有奖赏。但不知我们这种人，受否也囊括其中，因此，始终不敢冒失。”

“只怕不包括我们。”胡混说：“小弟听说，新皇帝颁发了新的格杀密令，要将我们这些人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