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流水无情

“我们什么也没有做错，罪魁祸首是草原之王那混蛋！”胡混咬牙切齿：“先前，小弟只有八分把握，不敢完全认定，诸位哥哥既然自幼就在他的控制之下，小弟由此可以断定，真正的贼首就是他！”

“他常说，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这等鬼话你也相信？”胡混嗤之以鼻。

“信不信无关宏旨。”贺岚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消沉，他仰望夜空，但觉天地苍茫，处处皆是悬崖峭壁与无边的深渊，看不到一条出路。

“这个世界遗弃了我们，天地虽大，却无我辈容身之处，日后如何活下去？”

较之乃兄，小毛神反而较为豁达，安慰道：“哥，莫灰心，天无绝人之路，届时，自会有办法活下去。”

“说的是，天无及绝人之路，儿时弱不禁风，落在贼人手中辗转数千里，很多小伙伴死在途中，而我们都活下来了，今后还将活下去，没有人能够剥夺我们生的权利。”贺岚展颜一笑，站起身来说：“弟弟，该分手了，耽搁得太久，头目会起疑心。日后，我的兄弟也是你的兄弟，你的江湖经验丰富，还望多多照料他们。”

胡混道：“哥哥放心，凡是血案的受害者，都是我的兄弟姐妹，小弟会不遗余力地帮助他们。只是彼此素味生平，须得有甚信物才好。”

贺岚想了想，道：“你叫胡混，日后遇到自称胡缠、或者胡闹的人，便是自家兄弟。”

“哥，你调侃我！”

“岂有此理！这等事岂能儿戏？”乃兄板起了面孔：“天下重名重姓者不知凡几，只怕没有第二个叫胡混的人，更不会有胡缠、胡闹。”

“有理有理！”胡混转嗔为喜“呵呵”笑：“转告诸位哥哥，凡是自号复仇之剑或者猎人的人，便是自家兄弟。但要小心，有个叫胡少光的家伙，是官府鹰犬，也是小弟的死对头。”

“弟弟放心，我会小心提防的。”贺岚关切地说：“朝廷大军很快便会到来，你小子惹了一身麻烦，各方都会不择手段地取你性命，希望你能远离是非之地，切莫拿自己的小命当儿戏。”

“我不会躲。”胡混恨恨地说：“草原之王正在日夜攻打西宁城，我料定这家伙破城之后，野心会迅速膨胀，生出进兵中原，问鼎天下的野心。有仇不报枉为人，我要设法阻止他，杀了他！”

说罢，取出几颗灵丹，正要送给乃兄，远处传来一声怒啸。

阿拉哈久战无功，斗得火起，也看出拉乃合让有意缠斗，显然是居心叵测，急令群起而攻。他的二名同伴立刻拔刀杀入，展开迅猛攻杀。

压力骤然增加了数倍，拉乃合让虎目怒张不退反进，一声震天怒啸，奋神威钢矛大开大阖，以硬碰硬无畏地迎击。

“铮！“然一声龙吟大震，阿拉哈长刀脱手，踉跄后退。

钢矛顺势招发“排云荡雾“左荡右决，以迅雷疾风的声势攻去，枪前风雷隐隐，迸发的劲气直迫八尺开外，举手投足皆浑雄、飘逸、轻灵、迅捷，每一枪皆到了无暇境界。

虎吟龙啸似的震鸣惊心动魄，钢矛击破了二武士的刀网行雷霆一击。

二声惊叫，人影疾滚，滚出八尺蹿起，向两边飞掠，险之又险地脱出了死神的利爪，惊出一身冷汗。

拉乃合让钢矛插地，双手叉腰声如沉雷：“再敢倚多胜少，杀无赦！”

话音方落，蹄声入耳，有人高叫：“大哥、二哥，再支持片刻，援兵马上就到！”

是柳絮的声音。他躲在远处照看马匹，听到拉乃合让的怒啸，心知大哥身处危境，灵机一动，驱马上前虚张声势。

阿拉哈果然中计，他早就怀疑拉乃合让别有所谋，听到叫声信以为真，急声叫退。

军令如山，众武士飞身退回，邢天与冯卓更是气喘吁吁，显然经过了一场恶斗。

贺岚焦灼地道：“头领，小毛神眼看就要束手就擒了，为何要退？错过今日，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少废话，退！”阿拉哈不违抗地下令。

二日后，胡混一行接近了花石峡口。

这一带看不到叛军的身影，一切都一如既往，平静得不能再平静。唯一的异常是看不到一个路人，看不到畜群，也听不到牧羊人的歌声。

八骑驰入峡口，蹄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胡混一马当先，一双明亮的眼睛四面乱瞅，显得异常警觉。

这一带是峥霄宫的势力范围，而他此时此刻，最不希望看到峥霄宫的人。

有道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行至半，山崖后闪出二骑，马上皆是美丽少女。

美丽少女一对一对地徐徐驰出，四对之后，驰出一位绝色女子。只见她身披火红大氅，腰悬宝剑，骑一匹雪白的骏马，在邓氏四兄弟和廿余少女的簇拥下缓缓驰出。

胡混暗暗叹息一声，驱马上前，抱拳道：“姐姐，别来安好？”

“多谢弟弟还记得我，姐姐一切都好。”唐小蝶笑靥如花，亲切和蔼，真像个大姐姐。

“好美的姑娘。”杨威赞叹不已，低问绿豆芽：“她是何人？”

他从未见过唐小蝶，只觉眼前女子美得像玉雕，浑身幻发着令人眩目的晶莹。人美，声音更如新莺出谷娇鸟啼花，好不呖呖可听。

绿豆芽杵杵他的手臂，低道：“别说话，也别乱瞅，小心二哥揍你。”

“姐姐高手尽出，意欲何往？”

“我在等你。”唐小蝶直言不讳：“请你上山盘桓几日。”

“就请小弟一个？”

“当然包括你的朋友。这几位朋友面生得紧，请教尊姓大名？”

“他们是属下的师兄弟，都来自寒碧院。”邓方接言道：“杨兄，别来无恙？五位已经随师父返乡了，何以又回到了草原？莫非舍不得大草原的酥油糌粑？”

“一言难尽啊！”杨威感慨不已。

邓方犹自不肯罢休，正要开口，触到唐小蝶冷厉的目光，慌忙低下了头。

“弟弟，姐姐在等你的回话。”唐小蝶的笑容依然极为甜美迷人：“草原浩劫已起，天下大乱，姐姐独木难支，强敌若至，峥霄宫弹丸之地，难以抗拒。因此，姐姐请你和你的朋友上山，一则躲灾避难，二则共御强敌，强似被人追得东藏西躲四处逃窜。”

“看情景，姐姐对小弟行踪了若指掌。”

“姐姐不瞒你，的确如此，诸位一过湟源，我就得到消息了。弟弟，借一步说话。”唐小蝶翻身下马，走向一侧。

胡混亦步亦趋，上前问道：“姐姐有何吩咐？”

“明知故问！”唐小蝶倚在岩石上娇嗔。

“小弟不明白。”胡混故作糊涂。

“草原之王是不是假皇帝？”唐小蝶低低问道。

“小弟可以断定，就是他！”

唐小蝶道：“他为何下令格杀你？因为他与你有夺妻之恨。我占了他的峥霄宫，他更不会善罢干休。山上虽有数百好汉，但能够独当一面者没有几人。弟弟若能上山，你我双剑合璧，凭借地势之险，任是千军万马，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娇靥上忽现绯红，低下螓首，低低地说：“弟弟若是愿意，姐姐愿意与你重修旧好，白头偕老……”

小毛神忽然想起了胡少光，只觉心中像塞了一把猪毛，百味俱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已经彻底斩断了情丝，无意重拾旧欢。

他仰望晴空，暗暗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的手，道：“谢谢姐姐垂青，只是姐姐要小弟上山，实在不是个好主意，而是惹火烧身。”

“此话怎讲？”她抬起头，美目中锋芒隐隐。

“小弟遭各方追杀，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天下之大，随处可以藏身。”胡混指指四面的悬崖峭壁：“我相信，此时此刻，一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小弟，小弟一旦上山，草原之王的高手一定会接踵而至，四面一围，小弟便成了瓮中之鳖。你我任是功参造化，也难以与千军万马抗衡，届时，峥霄宫也将玉石俱焚。”

唐小蝶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胡混又道：“小弟在外海阔天高，攻可进退可守，他想寻我晦气，亦非易事。”

唐小蝶道：“我担心，他会来寻我晦气。”

“姐姐不必担心，这家伙刚刚起兵，日理万机，无暇顾及这等小事。同时，小弟也会时刻留意，他若真要发兵前来，小弟一定会前来与姐姐共御强敌。”

“好！有你这句话，姐姐放心了。”唐小蝶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要去哪里？”

“草原之王锋头正盛，小弟要去毛神谷暂避一时。”胡混不敢泄露行踪。

唐小蝶知道毛神谷，变色道：“两地相距千余里，这里一旦有事，你如何能知道？”

胡混虑不及此，微微一怔，说：“草原上有我很多朋友，一旦有事，小弟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

“这……小弟在草原上鬼混多年，结识了不少牧人朋友，他们都是小弟的耳目。”

唐小蝶半信半疑，退而求其次，说：“毛神谷中缺吃少穿，不如将寒碧院的几位朋友留在这里，意下如何？”

胡混心中懊恼，不动神色，笑道：“他们几个和邓氏四兄弟历来不睦，常常无风起浪，姐姐不怕后院起火，他们若是愿意留下，小弟绝不阻拦。”

“真有这事？”

“姐姐问问邓方，看他如何说。”

唐小蝶沉思片刻，摇首道：“算啦！我可不想被他终日吵闹。你的坐骑，好像是传说中的异兽獓因，从何得来？”

胡混心中一跳，说道：“姐姐学就天人，果然不假。”

“我问你从何得来，为何不说？怕我讨要？”

“岂敢岂敢，小弟有一位世外之交，他看我被人追杀，便将他的坐骑借给了小弟……”

“你这小贼，没有一句实话！”唐小蝶指点着他的额角笑骂：“我早就听说，混世毛神有一头白色的怪牦牛，你竟敢睁大眼睛对我胡说八道！”

“姐姐息怒。”小毛神作揖打拱，陪着笑脸说：“小弟的性命，全赖雪儿，委实片刻也离不得……”

“那就把乌骓马还我！”唐小蝶不依不饶。

“好姐姐，小弟已经把它送人了，如何能够出尔反尔？”

“它是我的，你凭什么乱送人？”

“好姐姐，**受我拖累，也成了追杀目标，因此，小弟才将乌骓马送给他保命。请姐姐高抬贵手暂缓一时，待草原上恢复平静之后，小弟一定讨回来还给你。”

“你这小贼，处处与我作对。”唐小蝶怒容少霁，忽然改变了话题：“旗下死士可有消息？”

胡混心中又是一跳，忙道：“复仇之火在姐姐手中，即便有消息，也会先来寻找姐姐，缘何问起我来了？”

“奇怪，莫非那老太婆故弄玄虚？”唐小蝶取出小旗自言自：“我留它无用，你拿着，也许能够机缘凑巧遇到他们。”

胡混后退一步，推辞道：“小弟自顾不暇，哪有功夫理会这等闲事？”

唐小蝶原是试探，胡混如若接了小旗，说明他必有旗下死士的消息，甚至已经找到了旗下死士，她会马上夺回小旗。胡混推辞不接，她反而不由分说，将小旗塞入他手中，说：“你拿着它试试运气，若能找到他们，我们也能多一条退路。”

“姐姐之命，小弟不敢违抗，说不得只好试试了。”胡混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收起了小旗说：“天色不早了，姐姐若无别的吩咐，小弟该启程了。”

“走，我送你一程！”

“这……姐姐还是不送的好。”

“为什么？”唐小蝶美目中疑云重重：“你这小贼，一定背着我做了某种见不得人的事。说！你做了什么？”

“冤枉！”胡混大声叫屈：“这一带有不少草原之王和官府的眼线密探，如若发现姐姐与小弟在一起，姐姐岂不要惹火烧身？”

唐小蝶看看四周，说：“如此，我就不送了，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