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投鼠忌器

“该处乃我机密要地，百里方圆渺无人烟，弟子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得知的。”王爷叹息不已，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小毛神何以会闯进那种地方。

老和尚道：“施主何不设法化干戈为玉帛，将其收为己用？”

“弟子试过了。”

“他拒绝了？”

“虽未拒绝，但也没有答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等亡命之徒，便是答应了，也不会真心归顺。不过，弟子已经釜底抽薪，断了他的退路，日后即便不为我用，也不会为官府所用。”

老和尚眼中神光一闪，注视王爷一言不发。王爷心下凛凛，默然无语。

良久，老和尚沉声道：“三十六计，计计可行，缘何出此下策，累及无辜？”

王爷慌忙站起身来，合掌躬身道：“弟子知错了，还望大师宽宥。”

老和尚喟然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又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来如此，老僧不便说你什么，但求日后手下留情，切勿滥造杀孽，有干天和，老僧幸甚！”

王爷唯唯。

老和尚道：“那两位施主，护送令妹前来求医，于情于理，老僧都不能难为他们。”

“弟子明白，弟子告退！”

阿宝服了佛门灵丹，恢复得很快，睡了一大觉，感觉精神大好，浑身有了力气，再养一二日，便可恢复如初。

拉乃合让惦记着胡混，便与阿宝说定，将她留在寺中养伤，伤愈之后在英雄大会见，而后前来辞行，不意被知客僧留住了。正等的心焦，知客僧走进房来说，阿宝要见拉乃合让。

拉乃合让不知是计，回头道：“三弟，我去去就来。”

绿豆芽嘲笑道：“恋恋不舍，情话说了一箩筐，又来啰嗦，烦不烦？快去！快去！”

拉乃合让啼笑皆非，跟随僧人走了。

绿豆芽久候不至，忽生疑窦，走到窗前望去，毛发一竖，暗叫：“遭！上当了，该死！”

掠出门外，按刀沉喝：“诸位，干什么？想打架？”

四名武士犹如泥塑石雕，按刀伫立门前，脸上毫无表情，神色冷得像块冰。

扎木苏走上前来，皮笑肉不笑，说道：“尕娃，尕毛神安在？说出来马上放你走。”

“我二哥安在？说出来，本豆芽放你一马！”绿豆芽针锋相对，狂得不象话。

“就凭你？”扎木苏“呵呵”大笑，蓦然如雷沉喝：“交出兵刃！”

绿豆芽惊退一步，大笑：“呵呵呵……老家伙，鬼叫什么？有种自家来取！”

扎木苏抬起巨掌，朝掌心吹了一口气，冷笑：“尕娃，你真要鱼死网破？”

“老家伙，咱们有仇？”

“不相干，奉命行事！”

绿豆芽眸子一转：“王爷近来安好？”

扎木苏神色一整：“王爷一如既往……”猛然醒悟，脸色一变：“小辈，你敢捉弄我！”

绿豆芽轻笑：“嘻嘻，雕虫小技耳，小毛神若在，你老儿保证灰头土脸。如此说来，尊驾是奉王爷之命？”

“少废话！交出兵刃！”扎木苏受了捉弄，老羞成怒。

“老家伙，你以为小爷会交吗？”绿豆芽徐徐拔刀。

“只怕由不得你，拿下！”扎木苏挥掌下令。

二武士举步上前，一人道：“尕娃，识相点，交出兵刃跟咱们走，免得后悔。”

绿豆芽已知二哥凶多吉少，心焦如焚，情急大叫：“宏哥，你再不现身，我要杀人啦！”

头顶有人接言道：“要杀便杀，自家惹的祸，自家了结，叫我作甚？”

抬头望去，只见胡混坐在屋顶，正自捧着一只羊腿大快朵颐。房下皆是一流高手，竟未察觉他是何时到的。

胡混放心不下二位朋友，诱走官兵之后，便赶上三人，一路护送到寺内，而后躲在隐秘之处蒙头大睡。养足了精神，潜入厨下偷了一只羊腿正要离去，看到一群武士来到阿宝的屋前，他一眼认出了草原之王，这丫头能劳动王爷大驾，一定不是寻常之辈。

等候半晌，不见拉乃合让与绿豆芽出来，也不见众武士有何动静，心知二人业已安然离去，便放心地出寺。

走到半途，忽然看到扎木苏率领几名武士，鬼鬼祟祟走向客房，心下起疑，便尾随其后。

他来迟了一步，拉乃合让已经离开，扎木苏是冲绿豆芽而来。听到绿豆芽惶急的叫声，他不得不现身。

“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扎木苏皮笑肉不笑，冲他招手：“下来亲近亲近。”

“你老兄的笑容像极了狼外婆。”胡混扬扬手中的羊腿，指指太阳，啃了一大口羊肉，含混不清地说：“天大地大食为大，日已当午，本毛神尚未进早餐，耐心等等，天大的事等我填饱了肚子再说。”

扎木苏不肯等，笑吟吟说：“王爷要见你，设下盛宴恭候大驾，好酒好肉管饱。”

“你老兄当面说假话，赏你一块骨头！”顺手一抖，一块羊骨破空而至。

“雕虫小技，也敢卖弄！”扎木苏轻蔑地笑，屈指一弹。他不能躲，他是一位白巾武士，凌驾于黄巾武士之上，身份不高不低，躲了便会显得太无能。

“啪！”一声轻响，扎木苏全身骤然一颤，险些跳将起来。

他退后一步，握住手指骇然低叫：“你……”

“没接住？再赏你一块！”又一块羊骨激射而至。

扎木苏不敢硬接了，他横跨一步，沉叱：“小毛神，休要不识抬举，下来！”

小毛神指指绿豆芽：“这小子自命狭义，面目可憎，赶他走，我便下来。”

“不行！他也是王爷的客人。”扎木苏拒绝放人。

胡混道：“他是侠客，我是淫贼，自古正邪不两立，冰炭不同器，有他在座，我会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有他没我，有我没他，在下告辞！”站起身来要走。

扎木苏道：“你要走，我不拦你，你一出寺，在下便下令杀了他。”

“你试试！”绿豆芽感到受了侮辱，气得小脸发紫。

扎木苏道：“不必试，我不理睬单打独斗那一套，我会下令群起而攻，一举搏杀你。”

胡混投鼠忌器不敢走，笑道：“老兄，你和你的主子是一丘之貉，一样无耻。”

“放肆！”扎木苏怒斥：“你敢侮辱王爷！”

胡混丢掉羊骨头，拿起酒囊饮了一大口酒，抹抹嘴，擦擦手，道：“你的目的是我，是也不是？”

扎木苏怒“哼”一声，算是回答。

胡混道：“咱们说好了，我不管你的闲事，你不追究我以往的冒犯，缘何又找上门来？”

“你自己明白。”

“我不明白。”

“数日前，你去了什么地方？”

“哦，明白了。”胡混拎着木棍跃下房面，笑嘻嘻道：“数日前，在下追赶一头恶狼，无意中闯进一座山谷，遇到了一大群豺狼，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扎木苏道：“是否看到，去对王爷讲。”

“魏仲在哪里？”

“什么魏仲，我不认得。”

“他是你家主子的红巾武士。”

“王爷帐下高手如云，红巾武士更是不计其数，叫魏仲的没有一百，也有三五十，天知道你说得是哪一个。”

胡混道：“七年前，魏老贼率领一干悍贼，在中原掳掠幼童杀人越货，被中原侠义道剿灭，唯有老贼只身兔脱，前几天我还见过他，他说他是王爷的人。交出老贼，咱们还是朋友。”

“小毛神，你在含血喷人！”扎木苏声色俱厉：“中原血案与王爷无干！姓魏的也不是王爷的人！”

“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王爷身正不怕影子歪，随你去查。王爷在恭候大驾，交出兵器，跟我走！“”

胡混回头道：“豆芽大侠，这位爷要你交出兵刃，交不交？”

“交！但要拿头来换！”有胡混在侧，绿豆芽心下大安，走上前来，与胡混并肩而立。

胡混道：“老兄，这里是佛门净地，染不得血污，咱们去寺外玩玩如何？”

“你以为我会与你拼命？哼！带上来！”扎木苏挥掌下令。

对面房舍中人影一闪，拉乃合让被两名武士推了出门外。只见他双目紧闭，面上犹带怒容，显然中了暗算。君子可欺之以方，暗箭伤人乃是江湖上惯用的伎俩，不足为奇。

二人一见，目眦尽裂，身形一动，便要扑出。一名武士抬掌按住拉乃合让头顶，沉喝：“谁敢妄动，我毙了他！”

胡混眼中冷芒一闪，森然道：“你伤了他？”

扎木苏道：“不敢，只是点了昏睡穴而已。二位别无选择，倘若心存侥幸，做困兽之斗，我先废了他的武功，再挑断他的脚筋，一辈子休想站起身来。”

这一着不仅狠辣，而且阴损残酷，极具恐吓效果。

绿豆芽眼中喷火，却不敢妄动。胡混脸色发青，咬牙道“狗杂种，你敢伤他毫发，小爷对天发誓，你将会像狗一样在地上爬，一辈子休想用两条腿走路！”

“在下随时恭候！”扎木苏奸笑：“小毛神，我数到三，你若仍然执迷不悟，我马上废了他！一！”

小毛神黯然一叹，道：“不必数，我要和我大哥说几句话。”

“当然可以！”扎木苏露出了笑容：“只要你束手就擒，我就放了他，解开他的穴道！”

“遵命！”武士为拉乃合让拍开了被制穴道。

拉乃合让虎目倏睁，看到胡混，已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而再遭人暗算，羞愧难当。他浩叹一声，说道：“唉！江湖鬼域，果然不差！”

“拉大侠，你没事吗？”

“我很好。”拉乃合让满面愧疚：“兄弟，告诉我，你究竟是不是飞贼？我要听你的明确答复。”

“我不是！“胡混坚定地说：”小弟此生，只亲近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你和绿豆芽都见过。”

“兄弟，我相信你，你仍然是我的好兄弟。”

“大哥！”胡混热泪盈眶，动情地叫。

拉乃合让道：“兄弟，我知道你要干什么，这里不行，佛门净地，不能染血腥，即便死伤一个人，也会成为难了之局。”

“你要小弟束手就缚？”胡混不悦地问。

扎木苏奸笑道：“小毛神，你们可以杀出去，只消见一滴血，逃不出十里，无须咱们动手，诸位就会变成一堆烂肉。”

这话绝非恐吓，谁若胆敢在寺内撒野杀人，任他武功盖世，也绝难与千百万善男信女颉颃。拉乃合让之所以阻止二人，也是此意。

二人投鼠忌器，迟疑不决。

“二！”扎木苏高声叫数。

拉乃合让急叫：“二位兄弟，不要管我，快走……”

身后武士忽然点了他的背心穴，架起他退入屋内。

扎木苏狞笑：“二位要走请便，只要一出寺，在下便将他的头颅送来，让开道路！”

四武士退在一边，扎木苏伸掌敦请：“二位，请！”

“二哥！”绿豆芽带着哭音呼叫。

“把刀给他！”胡混顿足咆哮，将木棍抛在扎木苏脚前。

扎木苏示意一武士收了二人的兵刃，锐利的目光在胡混身上搜索，疑惑地问：“你就这根木棍？”

胡混摊开双掌，道：“天下皆知混世毛神是个不会武功的混混，拿了刀杀不了人，反而会被人杀了，因此，本毛神不喜欢带刀，不信你来搜。”

“去搜搜！”扎木苏老奸巨猾不上当，做出一个只有自己人才懂得手势，吩咐二武士上前搜查。

“二位，公务在身，莫怪莫怪！”二武士笑嘻嘻向前走，摸摸二人的前胸，又走到身后，蓦然弹起，双脚疾飞，踢在二人左右“白海穴”上，复出一指，点在二人“背心穴”上。

“白海穴”乃是下肢腿部要穴，位于大腿根内侧下约四寸，若被点中，轻则下肢麻木失去反抗，重则昏厥，甚至死亡。

“背心穴”乃是后心要害，也是背部奇穴，武林中常以此穴制人，若被点中，轻者失去知觉全身瘫痪，稍重些会致人于死地。

二人同时被点了三处大穴，应声而倒。

“带走！”扎木苏挥掌下令。

对面房舍中奔出二名武士，拎着二条牛毛编织的黑色大口袋，笑嘻嘻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