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身陷孤岛

夜深沉，月黯星稀。

西海湖面波涛荡漾，碧波万顷。

五骑疾驰而至，在岸边勒马。

“噗通！噗通！”两声，鞍背上掀下两个大口袋，沉重落地。

来骑正是扎木苏和四名武士，袋中之物不问可知，当然是小毛神和绿豆芽。

二人被牛筋捆住四肢，用羊毛塞住了口，塞进口袋，架在马背上不知要送往何处。控马者有意捉狭使奸，专拣坎坷不平之处纵马如飞，几乎将骨头颠散了。

岩石后，幽灵般闪出一条黑影。

“如何？”扎木苏轻声问道。

“二妖已经授首。”黑影躬身回答，呈上两颗人头，正是淫僧与吊眼的首级。胆敢冒犯草原之王的胞妹，不死才怪。

“很好！”扎木苏发出一声轻啸。

一只羊皮筏子缓缓靠岸，跃下四条黑影。

扎木苏道：“人犯交予五位了，好生看守，若敢玩忽职守……哼！”

五人全身一哆嗦，异口同声道：“属下不敢！”

“带走！”扎木苏挥掌下令。

四条黑影抬起口袋，抛上皮筏，箭一般朝海心山驶去。

“呯呯”两声，二人石头般滚落于地，跌得七荤八素。

爬起望去，斗室之中，四壁铁岩森森，灰暗潮湿，地上两堆枯草，半干不湿霉味刺鼻。岩壁下摆着一张矮几，几上一灯如豆，旁边有一把大茶壶，壶内的奶茶也许是隔夜的，早已凉透了。

洞口宽仅二尺，设置了两道铁栅门，阴森、幽暗、潮湿，暗无天日，典型的死囚牢。

一位四十余岁的大汉敲打着铁栅门狞笑道：“二位闯荡江湖，东征西杀名声大噪，也该养养精神了。两条口袋赠送二位权当被褥，最好规矩点，若敢异想天开逃离此地，嘿嘿！不妨伸出脑袋试试，大爷的刀吹毛立断，咔嚓一声，刀落头落，保证一点也不痛，二位要不要试试？呵呵呵……”转身走开了。

铁栅门粗若儿臂，空隙宽仅三寸，仅能勉强伸出拳头，除非练了缩骨功，否则休想打主意逃走。

胡混踹了一脚栅门，回身坐在口袋上，道：“奇怪，大哥有宝甲护身，却为何轻易地被制了穴道？”

绿豆芽满脸晦气，揉着勒肿的手腕和腿脚，说：“他把宝甲留给二嫂了。”

“原来如此！”胡混叹口气倒头便睡。

“你还没睡够？”绿豆芽一把拉起他：“快想办法逃命！”

“去去！别闹！”胡混拨开他的手重新躺到：“这几日，我好像被人牵着鼻子走，不想清楚，出去了也会重蹈覆辙。”

“你是说，有人算计你？”

“不错！采花大盗的恶名，已经牢牢地套在我的脖子上，何人所为，不得而知。魏老贼将我诱进塔尔寺，显然是想借刀杀人。那个叫甚薛禅兰巴的秃驴，先在寺内放火，而后指引我闯入草原之王的兵器坊，目的何在？那种地方，何等重要，岂是魏老贼一个红巾武士可以随意出入的？”

“你闯进了兵器坊？”

“不错，那是一座绝谷，草原之王正在那里打造兵器。”胡混回答，没有说出在谷中遇到一位有可能是他失散多年的兄长一事。

绿豆芽道：“据闻很久以前，朝廷便派遣无数密探渗透到草原，监视一切重要人物的一举一动，那个叫什么巴的秃驴，会不会是朝廷密探？他知道那个地方藏有王爷的秘密，却不得其门而入，便诱你前去打探虚实，如果是真的，他很快便会找上你。”

胡混道：“孰是孰非，此时言之过早，出去之后就知道了。”

绿豆芽跳将起来，道：“要走快走，这鬼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

胡混道：“酒疯子说过，凡是要随遇而安，顺其自然，不可操之过急，好渴！”拎起铜壶，嘴对嘴一阵牛饮。

“咦！味儿不对！”他咂咂舌，又呷了一口，品了品：“唔，有点酸味，大概是放久了……”

绿豆芽正感口渴，接过铜壶一阵鲸吸，咂舌道：“不像陈茶味。”

胡混轻描淡写地道：“茶内有毒……”

“呯”一声，茶壶坠地，绿豆芽伸指探喉，干呕几声，绝望地叫：“完了！我要死了……”

“呵呵呵……”门外有人狂笑。

守牢的大汉走上前来大笑：“呵呵！久闻二位最是淘气，不会安分守己，天知道会干什么鬼名堂来，咱们不得不防微杜渐未雨绸缪，伺候二位喝点安魂神汤，对大家都有好处。呵呵呵……”大笑而去。

“安魂汤！”绿豆芽欲哭无泪。

“不错，是安魂汤。”胡混笑答，忽觉体内真气一阵波动，吃了一惊，气运三转，不适感荡然无存。

绿豆芽则不同了，他双腿一软，颓然坐倒，恐怖地叫：“天啊！我全身的真气就像被捅了八十锥的破口袋，直往外泄！宏哥，救救我……”

“散功散！”胡混低叫，附耳道：“我给你的万应祛毒丸还有吗？”

“还有一颗。”绿豆芽低答。

“快服了它！”

绿豆芽依言取出祛毒丸，吞入腹中，尔后自去运功催化药力。

胡混走到洞口，探首望去，只见铁壁乌黑幽森，犬牙交错，水滴顺着石壁流下，汇成涓涓细流，向外流去。洞太深，看不到洞口，想破牢而出，难如上青天。

英雄大会日益临近，小毛神不见踪影，丑丫头阿芷派人四处打探他的消息。

小毛神的消息时有时无，这几日忽然音讯全无，仿佛从人间蒸发了。

阿芷如坐针毡，拎着**见人便打，飞鹰堡内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小姐，大小姐来了。”侍婢卓依在花厅门外小心翼翼地禀报。

“叫她走！”阿芷尖叫：“我不想见任何人！”

“妹子，你好无礼，敢叫我滚。”阿宝笑盈盈地踏入厅门，她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

原来，阿宝和阿芷，都是草原之王嫡亲的胞妹。

阿芷心绪烦乱，心情极为恶劣，不想见任何人，看到乃姊不予理睬，高叫：“卓依，我要出门，备马！”

阿宝笑道：“我本想对你说说小毛神的消息，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告辞！”

阿芷忽然眉开眼笑，挽住乃姊的手臂，亲热地说：“阿姐，别走，是妹子失礼了，快请坐，快上茶！快！”

侍婢奉上香茗，阿宝接茶在手，却不言语。

阿芷忍不住问道：“阿姐，尕毛神在哪里？”

“听说你新做了一件紫貂裘袍？”乃姊顾左右而言他。

“卓依，快拿紫貂裘袍来！”

卓依飞快地取来衣袍，交给了主人。

“阿姐，穿上试试。”阿芷抖开衣袍，热情地披在乃姊身上：“要是合适，就送给你。”

“唔，不大不小，不肥不瘦，正合适，你舍得？”

“阿姐说什么话？你我一奶同胞，都是阿妈的女儿，有什么舍不得的？卓依，替大小姐包起来！”阿芷大方地下令。

乃姊说声“谢谢”，端起茶碗饮茶，依然绝口不提小毛神。

阿芷坐立不安，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问道：“阿姐，尕毛神在哪里？”

“他被阿哥关起来了，有消息说，阿哥要用他的人头祭旗……”

“他敢！”阿芷犹如踩了尾巴的猫，一蹦而起：“谁敢伤害尕毛神，我杀了他！”

“你敢杀阿哥？”阿宝笑问。

“我……我找他去！”抬腿便走。

“你给我站住！”阿宝沉喝：“惹恼了他，他会立刻将他杀了。”

阿芷返身抱住乃姊，央求道：“阿姐，帮帮我。”

“你为何救他？爱上他了？”

“胡说！”阿芷松开乃姊：“这家伙又臭又硬，很好玩，我喜欢和他玩。”

“天下好玩的物事多如牛毛，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让阿哥杀了，也给我出了一口恶气。”

“他又没有惹你，出什么恶气？”

“他欺负我。”

“胡说！他很乖，从不欺负人，一定是你欺负了他，是不是？”阿芷怒容满面。

“他是个采花大盗……”

“胡说……咦！他把你怎么啦？”阿芷拉住乃姊，在她身上乱瞅。

“你胡说什么呀！”阿宝秀颊酡红，打开她的手：“他胡说八道，说要和我……和我那个……”

“和你哪个？”阿芷满脸紧张。

“说要……要……不说了！反正是脏话。”

“没对你动手动脚？”

“他敢！”

“那就好。”阿芷松了一口气：“他常对我胡说八道，但我一点也不恨他。”下意识地摸着嘴唇。她曾被小毛神咬过两次，分手之后，常常梦见被他咬。

“不揍他一顿，此恨难消，我要抽他一百鞭子！”阿宝恨恨地说。

阿芷道：“你可以抽他二百鞭子，但不能伤他一根汗毛，否则，我和你没完！”

“你……他是个登徒子，在府城连做了七桩大案……”

“胡说胡说！一定是那些不要脸的贱女人欺负了他，我要把她们全杀了！”阿芷气咻咻地嚷叫。

“你简直不可理喻！”乃姊啼笑皆非：“我敢肯定，你一定是爱上他了，一定！”

“胡说胡说！”阿芷捂住耳朵尖叫：“天下男人都是一路货，我不会爱上何人！”

乃姊道：“你既然不爱他，那就不必救了。”

阿芷央求道：“好阿姐，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好玩的人，若被杀了，谁陪我玩？求求你，告诉我，他关在哪里？”

“我正在查，估计傍晚就会有消息。”阿宝取出一枚白玉雕就的鹰形令符交给了阿芷：“这个给你，用完之后马上还给我。”

“你为何救他？”阿芷接过令符，忽生疑窦：“莫非你也喜欢他？”

“胡说！”阿宝注视庭外，目光如梦，喃喃说道：“我喜欢另外一个人，但我不能爱他，小毛神要是被阿哥杀了，他会伤心一辈子，恨我一辈子……”

* * * * *

栅门声响，大汉送来了早餐，也许是晚餐。

一壶半热不温的奶茶，两块青稞面做的饼。

这玩意儿叫锅贴，其色青灰，形状像踩扁了的三寸金莲，半黄不青，又酸又硬，咬一口直粘牙，也会酸倒牙。

草原上盛产青稞，牧人们的主食，一半是肉食奶酪，一半是青稞糌粑，只有湟中一带的人才用它做锅贴。

绿豆芽懒洋洋地倚在墙脚，显得浑身无力。小毛神则吃力地爬起身来，问道：“大叔，你家王爷什么时候放我们走？”

“走？呵呵！快了。”大汉嘻嘻直笑。

“请问距英雄大会还有几天？”

“两天。”大汉有问必答。

“大叔，请你给王爷稍个话，小可要和八指头陀、史文业在英雄大会决斗，请他老人家网开一面放我出去，决斗完之后，再把我关起来。”

“行！耐心等着，我马上去见王爷。”大汉满口答应，拎着空壶走了。

“他真会去见王爷？”绿豆芽咬了一口锅贴，酸得直咂舌。

“屁话！和我们一样，我想稳住他，他也想稳住我们。快吃，吃饱了等机会脱身。”

“两道铁栅门，你能弄开它？”绿豆芽信心不足。

胡混走到门前看了看，回身说道：“我看过了，送饭的进了第一道栅门后，等到外面的人锁住了门，才打开第二道栅门。即是说，这时只有一道栅门，区区一道门，关不住本毛神。”

“出去之后，我们一定会像兔子一般被人追杀，无处藏身。”绿豆芽担忧地说：“何不等他放了我们？”

“等他放你？做你的春秋大梦！”胡混嘲笑道：“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这家伙恨不能食我之肉，寝我之皮，别指望他会放你。所谓的君子协定，在这种角色眼中分文不值，我一点也不相信所谓不计前嫌的鬼话！想活命就得自己想办法，”

“你和他有杀父之仇？还有夺妻之恨？”绿豆芽不胜惊讶。

胡混压底嗓音道：“能否活命，很难预料，不妨对你实说了，在山南马场，我混进了水晶宫，遇到一位假皇帝……”

“真有水晶宫？”绿豆芽惊骇地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