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借刀杀人

“他胡说！”魏老贼从屋角闪出，戟指小毛神，大声说：“大**，此人便是近日在府城接连**七条人命的采花大盗混世毛神。官府悬赏二千两银子要他的人头，诸位，拿住淫贼去请功领赏！”

大**道：“老僧也曾风闻府城闹飞贼，也久闻混世毛神的大名。施主，这位施主的话是真的吗？”

“别听他胡说八道！”小毛神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可知此贼是什么人？”

“老僧愿意听你自辩。”

话音方落，忽闻有人大叫：“宏哥，小弟来也！”

一条瘦小的身影闯进圈内，正是绿豆芽。他对众僧道：“诸位大**，别这般凶巴巴的好不好？我兄弟二人前来贵寺拜佛，贪玩了些，误了时辰，摸黑乱闯，无意中来到此处。无心之过不为过，放咱们走好吗？”

不知就里乱插嘴，驴唇不对马嘴，来的真不是时候。

“你给我闭嘴！”胡混怒叱：“这里没有你的事，给我滚回去！”

绿豆芽不肯走，声称二哥的朋友身中毒掌，命在旦夕，伸出手掌讨要万应祛毒丸。

胡混掏出三颗药丸递给绿豆芽，说道：“此药对掌毒疗效有限，先拿回去稳住伤势，快快另行设法。快走！”

“宏哥，三颗不够，别那么小气，多给几颗。”

“我只有三颗。”胡混冷冷地说。他没有说谎，唐小蝶真的只还给他三颗。

“我走了，你如何脱身？”绿豆芽担心地问。

胡混心中一热，毕竟是患难兄弟，误会虽然尚未消除，危难之际，仍然为他的安危担忧。

“不干你的事，滚！”他板着脸呵斥。

救人如救火，绿豆芽不敢耽搁，转身便走。

“施主，大**没有发话，你不能走!”一名**拦住了去路。

胡混道：“大**，他是来讨药的，不干他的事，放他走。”

大**道：“施主少安毋躁，老僧在等候你的辩解，说清楚之后，二位便可离去了。”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说不清楚，一个也休想离开。

胡混心知捅了马蜂窝，便是说清楚了也很难全身而退，但又不能不说，简略讲了七年前三姓沟中的遭遇。

“施主，是这样吗？”大**回首问魏老贼，哪有踪影？早就溜之大吉了。

“他走了。”胡混道：“小可追赶此贼多日，他将我诱入贵寺，显然是借刀杀人，大**

智德高远，大概不会被贼人当刀使，是也不是，大**？”

“施主真是混世毛神？”大**不答反问。

小毛神心中一沉，硬著头皮点头称是。

“也是官府悬赏缉拿的飞贼？”大**的语气充满了凶兆。

小毛神无法否认，因为他的确是官府悬赏缉拿的逆匪逃犯。

“有人栽赃嫁祸……”他吃力地为自己辩解。

“什么人栽赃嫁祸与你？”

“小可正在追查……”

“施主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大**转换了话题。

胡混心中凛凛，技巧地道：“小可追赶仇人，刚刚赶到此地，尚未辨清东西南北，便被诸位围住了。”

“胡说！”一名手执铁棒的**沉叱：“我看得很清楚，你适才是从大殿台阶上跑下来的。”

另一名铁棒**道：“久闻小毛神巧舌如簧，诡辩术极为高明，他的话信不得！”

这几名**，个个手执一根长四尺，阔三寸，四棱八面的乌黑铁棒，正是寺中的执法僧，俗称铁棒**，**各寺院都有这种角色。手中的铁棒重达六十三斤，是一种类似独脚铜人的外门重兵器，执此者皆是寺内出类拔萃的高手，个个功力深厚力大无穷，一棒下去，便是一头牦牛，也会拦腰砸为两段，人若当头挨一棒，只怕连骨头都会化为齑粉。

胡混后心发冷心中发寒，追悔不已，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勉强说道：“大和尚，你是要听信一面之词，拿我去官府领赏，还是要替天行道，大开杀戒？”

大**道：“小施主指责适才的那位施主是悍贼，那位施主指责小施主是淫贼。那位施主是不是悍贼，无人作证，而小施主不仅是千夫所指，而且也是官府悬赏缉拿的重犯。出家人虽然不理世事，但也不能坐视妖孽横行，说不得要请施主在敝寺暂住几日，等候王爷前来裁处。”

绿豆芽发急道：“老和尚，你要连我也留下？”

老和尚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施主夜闯敝寺，不能说走就走，请施主留宿一夜，明日查明之后，再做道理。”

“完了！那丫头死定了！”绿豆芽欲哭无泪。

“什么丫头？”胡混问道。

“我也不知道。”绿豆芽道：“是个蒙古族丫头，叫甚阿宝，中了毒掌，和二哥被官兵围在山中，若在三天之内得不到解药，就死定了，完了！”

老和尚眼神一动，挥掌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小施主，你可以走了。”

“你放我走？”绿豆芽意似不信。

“救人要紧，你走吧！”

“多谢大和尚！宏哥，你到底是不是飞贼？”

“少废话，快滚！”胡混拒绝解释。

绿豆芽步步后退，抱拳道：“大和尚，他是不是飞贼，尚有诸多可疑之处，未查明真相前，请勿难为他，告辞！”匆匆走了。

胡混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可以觑隙脱身，**们未必能拦得住他，不意绿豆芽闯将进来，令他束手束脚，不敢动粗。如今小家伙终于走了，等他出寺之后，便可脱身了。

老和尚却不容他拖延等待，吩咐铁棒**带客人去歇息。

“老和尚，这不公平！”

“施主还有何话？”

“闯寺者不止我一人，还有姓魏的老贼，你应该一视同仁，将他一并拿下。”胡混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绿豆芽尚未走远，拖得一时算一时。

“带走！”老和尚一眼看穿了他的诡计，挥挥掌转身便走。

“且慢！”胡混闪身上前，抬肘顶顶老和尚的手臂，笑嘻嘻地攀交情：“老和尚，别这么凶巴巴的好不好？我有许多方外之交，其中有位酒袋**，也是贵教中的前辈高人，小可与你也算得上是半个同门。常言和尚不亲帽儿亲，小可要去追赶仇家，改日再来赔礼……”

“唗！什么酒袋**！”老和尚冷叱：“听名号便知是个不守清规的野僧，老僧岂能与这等佛门败类同流合污！带走！”

四名铁棒**举步向前走，身后的两僧悄然欺进，巨掌一伸，扣向他的肩井穴。眼前一花，人影倏然消失，出现在老和尚面前，抗声大叫：“老和尚，你偏心眼儿！”

胡混投鼠忌器不敢出手，只能躲。伤了僧人，他将成为过街的老鼠，遭到所有牧人的穷追猛打，这情形，较之群雄的追迫可怕千倍万倍。

“偏什么心眼？”老和尚摆摆掌，拦住了众僧。

“魏老贼与我一前一后进入贵寺，你不拿他只拿我一个，不是偏心眼是什么？不公平！”胡混愤愤不平，一味胡搅蛮缠。

“老僧与那位施主素味生平，谈不上偏心眼。”老和尚微微冷哂：“见了王爷，他会给你公平……”

“不行！出家人慈悲为怀，最讲公平，你不拿老贼，只拿我，我不服！”胡混捶胸顿足大喊大叫。

“你这尕娃好生惫赖！”老和尚啼笑皆非：“施主擅闯禁地，无论服与不服，都该受罚……”

“老和尚，咱们比一场，小可输了，甘愿受罚，倘若侥幸胜得一招半式，就放我走……”

束手就缚，无论交给草原之王或者官府，都会枉送性命。逃走是拒捕，伤了人罪加一等，亦非上策，老和尚一声令下，便会遭到僧俗两道的围追堵截，他将在草原上无法立足，后患无穷，所以他忽发奇想，想赌赌运气。

比武是公平决斗，生死各安天命，即便失手伤了人，也可以堂而皇之地离开，不会留下后患。

“老和尚，小可不知天高地厚，单挑你，咱们打一架，一战定输赢，如何？”

老和尚失之一笑，道：“施主休要说笑，老僧年逾古稀，不习武事，焉能与你一个小娃娃动手脚……”

他截口道：“贵寺举世闻名，藏龙卧虎，不乏绝世高手，你可以任选一人，和我比武，一战定输赢。”

老和尚道：“施主豪气可嘉，只是佛门净地，不可动粗……”

话音未落，忽闻有人惊叫：“走水啦！走水啦……”

只见殿后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众僧大吃一惊，面面相觑。俄见一名中年**仓惶奔至，大叫：“师父，走水啦！快救火……”

众僧发一声喊，纷纷奔向楼后，场上大乱。

“原来还有同伙，看住他！”老和尚亦拔脚奔向殿后。

一位花甲老僧沉喝：“薛禅兰巴，怎么回事？哪里走水？”

此僧乃是广惠寺主持却藏上人，中年**则是他的随行弟子薛禅兰巴。听得师父沉喝，他停住脚步，说道：“师父，弟子适才去殿后登厕，忽然看到一条黑影，接着便冒起火来……”有意无意，朝胡混使了个眼色。

胡混如梦初醒，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紫影蓦然化幻为依稀可见的虚影闪烁不已，四位铁棒**皆觉紫影朝自己扑来，一声虎吼，四根大铁棒同时泰山压顶蓦然砸下，力道万钧。

“轰”然一声大震，碎石飞溅，地动山摇。

四僧低头乱找，地上有一个深达尺余的大坑，没有人影，也看不到尸首。没有人能够在四位绝顶高手的雷霆一击之下逃脱，人呢？

一僧摸摸光头，自以为是地说：“也许被砸进土里了。”

同伴颔首道：“有道理！掘开看看……”

胡混盲人瞎马，一口气逃出七八里，放缓身形，四面一扫，夜深沉，群山隐隐，万籁俱寂，喘口气自言自语：“奶奶个熊，好怕人！稍慢一步，真的会被砸进十八层地狱，那秃驴为何向我使眼色？真是莫名其妙……”

土坎后升起一道身影，低叫：“宏哥，是你吗？”是绿豆芽。

“你为何还不走？”胡混冷冷地问。

绿豆芽走近前来，道：“我担心你出不来……”

“多谢大侠挂念，在下命贱，死不了，再不走，那丫头真要死在你手中了……什么人？”

一条黑影疾掠而至，竟是那位大叫走水的佛兄。

胡混暗察四周，没有异状，松口气问道：“有何见教？”

薛禅兰巴合掌打个问讯，道：“小僧不忍少侠盲人瞎马，自投罗网，特来指点迷津。”

“火是你放的？”

“小僧只点燃了几堆柴薪，不会引起大火。”

“为何助我？”胡混把玩着胸前佛珠问道，他怀疑此人是旗下死士：“老兄与王爷有何怨隙？”

薛禅兰巴慨然道：“蒙古人占我草原，奴役我同胞，小僧虽然皈依三宝，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者，少侠追踪之人，正是此人帐下武士。三次血案，震动天下，小僧也在暗中追查。少侠为追踪贼人，误闯禁地，情有可原，大**不该拘禁你，因此助你一臂之力。”

“大和尚认得老贼？”胡混喜出望外。

薛禅兰巴道：“他叫魏仲，曾多次随王爷前来寺中拜佛。”

“此贼现在何处？”

薛禅兰巴遥指西北：“大概去了大通山，小僧曾在一座奇谷中见过他。此谷西侧有一座插天奇峰，峰顶终年积雪，极易辨认。言至于此，小僧不敢久留，小僧告退！”晃身而没。

胡混伫立片刻，问清了拉乃合让藏身之地，尔后说道：“万应祛毒丸只能解内毒，对邪门毒掌之类的外门毒伤，只能稳住伤势，无法彻底治愈。我已经警告过你，你这家伙故意拖延不去，想害死人之后，再嫁祸给我，是不是？”

“你……”绿豆芽想争辩，眼前一花，小毛神形影已杳，他冲着夜幕顿足大叫：“你自己四处惹祸，冲我吹胡子瞪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