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误闯古刹

人影越来越近，变得小心翼翼，不时躲在岩石后窥探片刻再继续前进。走到山脚下，似有所觉，忽然闪在石后，看到了小毛神紫色的身影，倒吸口冷气，扭头便跑，施展轻功全力飞掠。

“奶奶个熊！”胡混咬牙切齿，窜下山坡飞身急赶。

魏老贼发现有人追赶，全力飞逃，逃出一条山谷，折向东南，窜进了另一条大峡谷。

这一带山峰奇峻高拔高耸如云，沟壑连绵沟沟相连，较之云贵的十万大山毫不逊色。大峡谷中水声震天，一条溪流波涛汹涌，**声势惊人，两岸怪石林立，大者如屋，小者如牛，皆是灰白色的花岗岩石。乱石缝中飞泉激珠，短瀑如帘，苍松、古柏、细柳、瑞草、奇花，布满崖缝，加上飞泉短瀑和奔腾澎湃清澈的溪流，高拔巍峨，云遮雾罩的奇峰，蔚为壮观，形成一处人间胜景。

老贼掠到溪边，毫不犹豫地窜入齐腰深的溪流涉到对岸，朝着远处飞赶而来的小毛神做出一连串侮辱的手势，扬声大叫：“小杂种，大爷与你娘春风一度，便是你的爹，你敢大逆不道咬我吊，……”

“老杂种！不将你挫骨扬灰，小爷誓不为人！是你爹的种，就别跑！”小毛神怒火中烧，破口大骂。

老贼不听他的，转身便跑，窜进石缝遽尔已杳。

叫骂声惊动了绿豆芽，他登上山峰，正在下降，听到叫声，驻足寻找。看到了，小毛神掠到溪边，一边大声叫骂，一边脱靴解衣。他急急往下降，山势陡峭，草木茂密，想快也快不了。

氆氇衣袍怕水，水深齐腰，小毛神身材矮小，会淹到胸部，衣袍便会被泡透，重量便会增加十倍、十五倍，三两天内休想晾干，穿着这种衣袍赶路、露宿，不活活累死、也会冻僵。

脱衣、涉水、再着衣，耽搁了不少时辰，老贼早已不见踪影。

河边的地形极为复杂，每一道石缝树丛都有可能成为老贼的藏身、伏击之地，因此，他不得不放慢行速，一边搜查，一边追赶，全神贯注，没有听到绿豆芽的叫声，听到了也不愿理睬。

赶出廿余里，眼前豁然开朗，展现出一片山丘连绵的草甸，畜群在草原上缓缓滚动。

他泄气地看看天色，正欲转身进山，老贼的身影映入眼帘。

老贼在二里开外，奔向几座牧人的大帐，大帐周围散布着马群。老贼蹿上一匹裸背马落荒而走，沿着谷道奔向东南。

马儿的惊嘶声惊动了牧人，纷纷抢出帐来，冲着盗马贼的背影挥舞拳头，大声诅咒叫骂，看到接踵而来的小毛神，按住刀柄怒目而视。

盗马贼人神共愤，草原规矩，逮着盗马贼就地格杀不必客气。小毛神也想抢马代步，但却有贼心无贼胆，看到一张张燃烧着怒火的脸，天胆也不敢干犯众怒，只好幸苦两条腿。

夕阳西下，登上一座山丘，一座寺院展现在眼前，金碧辉煌，雄伟壮丽气象万千。

“塔尔寺！”他失声低叫。

魏老贼朝他挥挥手，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寺院。

塔尔寺位于湟水南岸，始建于明嘉靖年间，乃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创始人宗喀巴诞生之地，藏语称“衮本”，意为十万佛像。汉人则以寺中旃檀树为中心藏的大金塔，称其为塔尔寺。

相传宗喀巴便诞生于大金塔前，据说，当剪断脐带之时，血滴于地，该处即生出一颗旃檀树，具有十万树枝和树叶，每片树叶上有自然形成的宛如画师绘制，诸处圆满，令人意夺的狮子吼佛像一尊云云。亦有其胎衣埋于该处，即生菩提树，枝叶繁茂，每叶皆现狮子吼佛像之说。

后来，宗喀巴前往西藏求学，一去不返，乃母思子心切，遂依照儿子的心愿，在他诞生之处，建成一座佛塔，内藏狮子吼佛像十万尊。之后，此塔便成为当地信徒朝拜瞻仰之地。

明嘉靖年间，一位僧人在塔前建起一座小寺，万历五年，又建一座弥勒佛殿，此后历经扩建，终于成为青海草原上藏传佛教第一大寺，与前藏的哲蚌、色拉、噶丹三寺，后藏的扎什伦布寺并驾齐驱，号称格鲁派五大寺。

之后，扎西奇寺异军突起，跻身其中，遂称六大寺。

**丛林建筑，大多大同小异，塔尔寺亦然，皆是富有藏地特色的建筑群落，外不见木，内不见土石，寺中有寺。远远望去，金瓦红墙，金碧辉煌，殿宇毗连，错落有致，气势恢宏，规模大得惊人。

此寺的保护者便是草原之王罗津王爷，而这位王爷的最大支持者也是塔尔寺以及辖下各寺院。

草原上无论尊卑，皆笃信佛教，若无寺院的的支持，便是皇帝老爷驾临，也无人理睬。想在寺内撒野，不必王爷出面，也不用**出头，牧人们会将他撕成碎片。

小毛神在草原上闯荡多年，深知厉害，眼见得老贼逃进了寺院，却不敢冒大不韪贸然闯入。

马不停蹄赶了大半日，滴水未进，饿得腹背贴心，功力损耗大半，这种情形闯进去，保证会被打破脑袋。

他躲入山林，先祭五脏庙，而后运功调息。气运六周天，功力恢复，已是掌灯时分，寺内灯火点点，晨鼓暮钟，梵唱之声不绝于耳，**们正在作晚课。

他奔下山来，潜入寺内东张西望。

灯火乍现，十余名**打着灯笼走出经堂，朝后山疾走。

墙角闪出一条黑影，尾随众僧身后，颇似魏老贼。

后山的建筑群，乃是****的驻锡佛宫，俗称大拉浪，亦称大方丈室，也是寺内总裁法台居住议事之地，楼台幽敞，宫殿岧峣，回廊环绕，雕梁画柱。大殿前叠石成山，疏泉作池，花木萧疏，翠荫纷披，景色殊幽。

众僧来到一幢楼宇前，数十名铁棒**合掌相迎。一位古稀老僧四面一扫，挥了挥掌，众**四面散开，隐入花木屋角之中。

“诸位，请！”老僧伸掌延客。

众僧鱼贯而入，进入大殿，分宾主落座。

一道若有若无，幽灵般的虚影窜伏飞腾，一闪便到了假山下，再一闪便蹿上了大殿台阶，往门侧一贴，消失了。

几名伏哨感觉到身侧有微风拂过，眼角也觉察到有奇怪的幻影依稀隐没，却没有料到是人，人的实体形质不可能隐去，除非是鬼怪妖魔。**是伏魔除妖的金刚，鬼怪妖魔不会来这种地方自投罗网。

他是小毛神。

老贼的身影来到殿前之后便消失了，他知道塔尔寺是什么地方，老贼是草原之王的人，大摇大摆地进寺，不会只是为了逃命。

胡混从未见过这位老僧，他便是塔尔寺主持大**察罕诺门汗，意为慈悲法王，其他人则是远近各寺的主持，今日云集于此，一定有事。

他贴在门侧侧耳细听，紫色的身影融入红色的墙壁，合二而一浑然一色，室内的声音清晰入耳。

宾主坐定，大**开言道：“今日请诸位移驾敝寺，实有一件大事要与诸位商议。比年以来，草原上风起云涌，杀伐迭起，芸芸众生深受其害。官府不知体恤，耀武扬威，**掳掠，荼毒草原，甚尔肆意践踏佛门净地，觊觎敝寺祖师金像，为祸至深，防不胜防，良可虑也……”

众僧闻言，个个面现怒容。

“祖师金像”，系指格鲁派祖师宗喀巴金像，不特是塔尔寺镇寺之宝，也是格鲁派各寺乃至数百万信徒心目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物。

满清也笃信**，似乎不会觊觎亵渎圣物，不过，大清的贪官污吏、骄兵悍将，青出于蓝，一个比一个贪婪凶狠，更加肆无忌惮。

只听大**说道：“众所周知，朝廷对边陲诸藩王素来猜忌甚深，初时大业初定根基未稳，不得不安抚笼络诸藩，之后，随着根基逐渐稳固，或诉诸武力，或以分建众治、分化瓦解之策削弱乃至消灭外藩势力。目下，南疆诸藩泰半名存实亡，朝廷已将矛头指向西北。去岁春天，先皇康熙谕令罗津施主，遣散兵丁，勘察地土疆界牛羊，部落户口，造册呈报朝廷，其用心昭然若揭，毋须赘言。数月前，新君复谕王爷，限期呈报图册，限定护身卫士不得超过百人，同时调集重兵把守各处要隘，虎视眈眈，其用心亦毋须老僧赘言。罗津施主甚是畏惧，日前莅临敝寺，问计于老僧，希望能得到吾辈的支持，老僧亦无良策，故请列位前来共商大计……”

在草原上成就霸业，必须得到各大寺院的支持，方能一呼百应，得到草原牧民最大限度的拥戴支持，否则会一事无成。

一清癯老僧忿然道：“罗津亲王乃我草原各寺之保护神，帐下高手如云，势力不可为不盛，官兵尚且视我如土苴，明抢暗盗，窃取神器，真是苦不堪言。若然高手尽去，兵不足百人，吾辈将势无噍类矣！”

一位矮胖老僧接言道：“师兄所言甚是，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忍辱偷生，任其宰割；二是支持罗津王爷分庭抗礼，争取裂土而居，除此别无选择。罗津施主性情刚烈，又深受朝廷猜忌侮慢，积怨已久，想来不会选择前者。只是如此一来，草原上势将兵燹骤起，芸芸众生将倍受流离颠沛之苦，吾辈身为佛门弟子，于心何忍？”

清癯老僧诘问道：“师兄之意，是要选择前者了？”

矮胖老僧道：“不然，吾辈身为佛门弟子，行菩萨道，当以众生之苦为苦，众生之乐为乐，不能只顾解脱自己，也要设法使一切众生都能脱出苦难，运载无量众生从生死大河之此岸达到菩提涅槃之彼岸。”

清癯老僧冷哂道：“此话等于白说了。罗津施主与各寺唇齿相依，若然选择前者，唇若亡了，齿岂能幸免？又有谁人能够阻止虎狼的侵掠滋扰？南疆各寺，目下门庭冷落，僧侣食不果腹，忍辱偷生，若有半点嗔言，即遭羁押杀戮。请教师兄，若然如是，何以普渡众生？”

一位花甲老僧接言道：“二位不必争执，还是听听佛兄有何高见。”

大**喟然道“二位所言，都有道理，然一啄一饮，皆由天定，劫数使然，非人力能够挽回。老僧之意，在此劫难将临之际，为救济众生，维护佛门圣洁，吾辈当舍此臭皮囊，入世支持罗津施主驱逐虎狼，将浩劫消弭到最低限度，成就福德智慧的究竟圆满，抵达永恒寂静的最安乐境界。”

言下之意，竟要奋起抗拒，众僧闻言，莫不动容。

一僧疑惧地说：“官兵肆虐，有目共睹，武林各道云集草原，杀伐迭起，更是雪上加霜，论理不能坐视，然群魔猖獗，势力强盛，吾辈势单力薄，手无寸铁，如何入世？”

大**道：“吾辈丛林，皆赖亲王父子护持，吾辈当生死与共。实不相瞒，罗津施主亦不甘心坐以待毙，已经选择了后者，希望吾辈能够予以支持……”

蓦地白眉一扬，沉喝：“什么人？”喝声未落，人已凌空电射而出。

小毛神太好奇，尽管知道众僧所议，皆是绝顶机密，窥探这种秘密，会掉脑袋，但他仍然想看看都是些什么人，更想看看其中有无魏老贼，探头探脑向内瞅。

尚未看清人影，衣袍与墙壁轻微的**声惊动了主人，一声沉喝，红影乍现。他怵然一惊，转身便走，刚刚跃下台阶，便被老和尚拦住了去路，接着，人影如潮高手尽出，将他团团围在殿前，灯笼火把高举，亮如白昼，走不了啦！

他游目四顾，没有看到魏老贼的踪影，如梦初醒，心知中了老贼的奸计，暗暗叫苦不迭。

“各位大**，别来无恙？”他心中发毛，拱手一揖无话找话，素味生平，何来“别来”？废话！

“施主何人？”大**问道：“深更半夜闯入敝寺意欲何为？”

“大**，别误会，小可是个猎手，追赶一只豺狼，糊里糊涂赶到这里，抱歉抱歉，小可这就离开……”抱抱拳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