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难成眷属

“可笑啊可笑！人家不认得你，你却在那里自作多情。”绿豆芽冷嘲热讽，大加讽刺：“姑娘小心，此人沉溺已深不可救药，八成又在打你的主意。”

“闭上你的臭嘴”胡混突然爆发了，飞起一脚，将绿豆芽连人带马踢翻，凶狠地叫：“再敢胡说八道，休怪我翻脸无情！滚！”

绿豆芽却不怕他，跳将起来，按刀怒叫：“胡混，休要马不知脸长！你这家伙，见了美貌姑娘就死乞白赖纠缠不休，全身的骨头都酥了，此刻又想打这位姑娘的主意，有我在，你休想得逞。姑娘快走，我替你遮挡一阵，快走！”

小家伙侠肝义胆，豪气可嘉，可惜他并不知道眼前少女与胡混是何种交情。

阿巧依旧满面浓霜，美目中却充满了笑意，说道：“我早就听说，小毛神是个专讨女孩子便宜的泼皮无赖。”

“你是野丫头……”小毛神醉眼眯斜地咕哝。

“酒鬼，走开！”桑格扬起马鞭怒气冲冲：“再敢污蔑我家小姐，我打烂你的头！”

胡混笑嘻嘻道：“你打烂我的头，小姐打烂你的头……”

酒气上涌，“噗通”栽倒，“呼呼”睡去。

绿豆芽喜道：“好啦! 机会难得，快走！”

姑娘灿然一笑，道：“我发现你是个什么也不懂，却喜欢自命英雄，自以为是的尕娃。”

绿豆芽好心没好报，瘦脸发紫，牵了马转身便走。

姑娘向西一指，道：“，据说官兵在西边的大山里围住了几名逆匪逃犯，正在搜山。”

“围住了什么人”绿豆芽脚下一顿。

“仿佛叫什么拉乃合让……”

话音未落，绿豆芽已经飞身上马，消失在丛林中了。

姑娘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抖出一袭簇新的紫色氆氇羔皮裘袍，盖在胡混身上，尔后抱起他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拍着他的面颊说：“臭小子，你终于来见我了……”

小毛神又在做梦，梦依然很温馨。

鸟儿的啼鸣、马儿的轻嘶，还有拂面而过的山风，小河“哗哗”的流淌声，将他从梦中唤醒。

他没有睁开眼睛，仔细聆听着鸟儿的歌声，聆听着河水的流淌声，仔细回味着适才的梦境，回味着母亲温柔慈爱的爱抚。

手掌仍然在面颊上抚摸，温暖、轻柔、慈爱。

他握住那只手，轻轻地叫：“娘。”

那只手微微一颤，缩了回去，水壶触到了他的唇，有人轻柔地说：“喝口水。”

他喝了几口水，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姑娘，又闭上了，说：“半年前，我在酒袋**的洞府里做了一个梦。”

姑娘梳理着他的乱发，没有说话。

“我仿佛回到了儿时，患了寒热证，冷得全身的骨头都结了冰，我梦见我娘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她的体温为我驱寒。这个梦延续了很久很久，渐渐地，我冻僵的身躯融化了，梦境越来越清晰，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她那温暖的身体，明显地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也明显地感觉到她常常亲吻我。”

姑娘面带祥和恬静的微笑，轻轻地梳理着他的发，静静地听。

“有一天，我忽然醒来了，我看到了酒袋**，我娘却不见了。丫头，你认得酒袋**吗？”

“闻所未闻。”姑娘轻摇螓首：“他是什么人？”

“不认得就算了，你为何不问我？”他疑惑地凝视着姑娘，打消了刨根问底的打算。

事关一位姑娘的清名，只能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无法直截了当地询问。姑娘矢口否认认识酒袋**，就不能再问了，将老野鬼的话讲给她听，保证挨耳光。

“问你什么？”

“问我分别后干了些什么，问我是不是采花大盗。”

“你是吗？”

“我不是。”

“既然不是，又何须问？”

“丫头！”他紧紧地握着了姑娘的手，语音有些哽咽，眼睛里有泪光：“我知道，只有你才会毫不犹豫地相信我，谢谢你！”

“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哭。桑格，走开！”

桑格吐吐舌，远远地躲开了。

姑娘温柔地替他擦拭泪水，温柔地道：“我见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不会干那种事。我的腿麻了，坐起来。”

他依言坐起，仍然握着她的手，搂着她的手臂，说：“我常常想，我若为我娘娶一位蒙古媳妇回去，不知道她会如何。”

姑娘站起身来，活动着麻木的腿脚，说道：“你真的叫胡混？”

“不是。”他站起身来搀住了姑娘：“我姓贺，叫贺宏。小时候，小玩伴们说话漏风，把我叫成了胡混。”

“哦，姓贺。”姑娘若有所思：“你家祖上一定出过不少大人物，譬如将军，或者什么王。”她在旁侧敲击。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姑娘，没有说话。

“为何不说话？”麻痒感逐渐褪去，姑娘重新坐在草地上。

他依偎在姑娘的身边，叹息道：“唉！丫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不错，出过一个，是我祖父的祖父，他就死在湟中。死在湟中一带的土司头人，大户人家的攻袭之下。论说，这里所有的土司头人，都是我的仇人，但我从未想过要为他报仇。”

姑娘道：“我们甘家也是当年的参与者之一，据说，这位将军死后，他的后人曾经前来草原报仇，因此，每一户参与者都留下遗嘱，叮咛后人提防复仇者前来报仇，我甘家也是如此。”

“我说过，我从未想过要报仇。”

“你可以不想，但不能阻止参与者对复仇者的提防和憎恨仇视。他们对所有姓贺的人都深怀戒惧，一旦知道你姓贺，很可能会群起而攻。”

“我愿意化解这段恩怨。”

“我阿哥也许会接受，但其他人绝对不会相信，他们会杀了你永绝后患，你阿妈也不会允许你把仇人的女儿带回家。我曾经问我阿哥，如果我嫁给一个汉人，结果会如何？我阿哥说，蒙古人和汉人的习俗不同，双方将会很难和睦相处。尤其在中原内地，人们视边陲草原为蛮荒之地，将来自蛮荒之地的人视为未开化的野人。他们会像观赏**一般看待、嘲笑、奚落、戏弄、侮辱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将会因此而很痛苦，如果你爱你的妻子，你也会因此而很痛苦，最终，你妻子会在忧郁痛苦中死去。你如果深爱着你的妻子，你会在悔恨愤怒中丧失理智，干出伤害别人，又伤害自己的事来。如果我嫁给汉人，我不能为我的丈夫带来幸福，如果你娶了蒙古族姑娘，你也不能为你的妻子带来幸福，既然我们已经预料到了结果，又何必干傻事？”

“我知道，可我舍不得。”他握住姑娘的手泪流满面：“死而复生之后，我常常梦见你，适才在梦中，梦见了我娘，可我心里清楚，那个人是你……”

阿巧也常常与他梦中相会，但她很清楚，她与他此生有缘无分，不能成为夫妻。

“我知道。”她柔声说：“世间有情人不一定都能成为眷属，将对方深深地藏在心里，一生一世彼此互相牵挂着、思念着，也很好啊。”

“也很苦。”他抹着泪水说。

“苦中有甜，甜中有苦，这也很好啊。”她幽幽笑，幽幽地说：“我有阿哥，却没有弟弟，你给我当弟弟好吗？”

“臭丫头，想占我便宜呀？”他破涕为笑。

“臭小子，稀罕吗？当弟弟有人疼，有何不好？”她也笑了。

胡混想了想，颔首道：“唔，说的也是，除了我娘，没有人疼我，多个人疼，也不错嘛。”

姑娘道：“那就叩头叫阿姐！”

胡混毫不犹豫地叩了一个头，叫了一声“阿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叩个头聊表谢忱。

二人年纪相若，有缘无分难成眷属，做一对姐弟也不错。

姑娘坦然受礼，拎起衣袍说道：“你这臭小子太费衣服，一件新袍穿不了几天就面目全非了。我用氆氇为你做了一件新袍，权当见面礼，换上试试……”

银狐裘袍太热，逃出之后，胡混将它送给了阿慧，换回了田韵秋送给他的缎面裘袍。之后马不停蹄，四处奔波，衣袍早已七零八落了。

氆氇乃是草原上特有的羊毛织物，既结实又保暖，不怕挂扯不惧磨损，穿三年五载依然如故，给小毛神穿正合适。

说到礼物，他忽然想起什么，跳将起来，从马背上取下一个包袱交给阿巧，道：“小弟倒为阿姐准备了几件小礼物，打开看看。”

包内是他送给阿巧的水晶镜、水晶球和三棱镜，还有几块蛟皮衣料。

“好东西！”姑娘爱不释手：“哪里来的？”

“偷来的。”

“偷？”姑娘的笑容凝结了。

“是偷来的。”他看看四周，在姑娘耳边道：“从水晶宫偷出来的。”

“真有水晶宫？”姑娘花容失色。

“低声！”他掩住姑娘的樱口，毫不隐瞒地讲了死而复生之后所经历的一切，尔后低声说道：“我是水晶宫的主人，宫中的一切，都是我的，贼盗是假皇帝，不是我。”

姑娘把玩着水晶镜，道：“想不到你这坏小子，竟然抢了皇后娘娘，真是胆大包天。”

胡混听出她的语气中有一丝酸味，慌忙作揖打拱赔不是：“此事的确是小弟一时糊涂，小弟追悔莫及知错了，请阿姐饶恕小弟。”

姑娘忽地破颜一笑，指点他的额角说：“你呀！算了，你既然已经知错了，阿姐不再罚你，若敢再犯，看我不重重地罚你。”

“是是，只此一回，已经使小弟刻骨铭心，岂敢再犯？小弟再也不敢了。”

“知道就好，这是什么？”姑娘拎起了蛟皮。

“是小弟送给阿姐的护身宝甲衣料，手艺不好，请勿见笑。”

衣料七长八短，说什么也不像衣料。田韵秋原想为他修剪一番，不意被二娇撞破天机，不得不提前发动，来不及修剪，只好原样还给了他。

“这等好东西，被你糟蹋了，真是暴殄天物啊！”姑娘叹息不已：“它真的不惧刀剑？”

“是真的。”胡混解开衣袍：“不信你看，我也穿了一件，曾经被人刺过几剑，还挨过几记重拳，被打得吐了血，却安然无恙。不信，你刺我一剑试试。”

姑娘叠起衣料，道：“不用试，我相信就是，我会一生一世穿着它。”

“谢谢阿姐大人赏光。”胡混欢天喜地，忽地满面愧疚：“阿姐，小弟无能，把二宝丢了。”

姑娘打起包袱，深沉地说：“不，它已经回到了寺里，没有丢。”

“什么？”

姑娘道：“后来，我去了一趟寺里，将藏宝之地告诉了大**。你和王爷见面之前，它已经完璧归赵了。”

“岂有此理！”胡混怒容满面：“身为王爷，居然用这种手段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