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网开一面

场主道尔吉身份败露，奸细是小毛神的消息，迅速传进了水晶宫。

蒙面皇帝听完大总管的禀报，沉默片刻，忽地放声大笑：“呵呵呵……原来是这小泼皮，有意思！”

大总管惊异地看看主子，说道：“如何处置小毛神一行，请皇上定夺。”

蒙面皇帝道：“你适才说，道尔吉擅自调动了火枪队？”

“是，调动了三百人。”大总管听出了凶兆。

皇上不再称道尔吉的官爵而直呼其名，说明已经不再认他是大臣了，道尔吉完了，兔死狐悲。

蒙面皇帝踱到他的面前，又踱回原处，在龙椅上落座，说道：“满清入主中原之前，曾秘密派遣宗室子侄潜入少林寺，成功地取代了少林主持之位，进而控制了天下武林，为问鼎中原扫清了障碍。”

“皇上之意……”

“若欲称雄天下，必须控制天下武林！小毛神一行，杀他易如反掌，放了，也许会减少不少阻碍。”

“放？”大总管颇感意外。“中原武林对我成见甚深，四处查访寻仇数十年不遗余力，要化解这段恩怨，恐怕很难。”

蒙面皇帝硕：“朕不求完全化解，但求日后进兵中原之际，中原武林不会与清廷沆瀣一气，联手对抗我大军。这班老匹夫皆是一派宗师，小毛神对彼等有救命之恩，网开一面，放他一条生路，朕相信，届时，中原武林会想起此事。杀了他们，各派门人弟子将会倾巢而至，寻衅滋事，俾使我辈穷于应付后患无穷。其次，若诛杀彼等，彼将困兽犹斗，在场的数百武士，将会死于无影之毒之下，还有那二千匹战马，也将无药可救……”

草原上地广人稀兵员匮乏，要组建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十分不易。

场主道尔吉兴师动众，不仅倾巢出动了马场所有的的高手，而且擅自调动了从未公开露面的火枪队，人数达到了七百余人。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勇士，上了战场，可以以一当十以一当百。而群雄只有二十余人，一旦动手，老毒魔的无影之毒足以令那座山谷鸡犬不留。以七八百人换二三十人，再搭上二千匹战马，这笔买卖不合算，太亏。

两害相权取其轻，蒙面皇帝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决计网开一面，放过小毛神一行。如此，不仅可以化解中原武林的部分怨恨，还可以保住在场的数百名武士的生命，以及二千匹战马。即便无法化解恩怨，保住了数百武士与二千匹战马，他仍然是赢家。

大总管道：“皇上高瞻远瞩，深谋远虑，非常人能及。只是如此一来，水晶宫的秘密便保不住了。”

蒙面皇帝道：“当然不是无条件释放，只要能争取到半年时间，就足够了。”

“皇上是说，半年之内便可起兵？”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神教的火枪一到，便可挥师东进，夺取中原！”

“吾皇万岁！万万岁！”大总管欢呼雀跃：“皇上，臣等含辛茹苦，盼望今日，如大旱之盼云霓，终于盼到了今日，臣即刻去传旨！”

“不！此事由朕亲自处置，爱卿去见神教特使，传朕旨意，彼方若能在三个月内运到五千支火枪，朕便将水晶宫转让与他。”

“臣遵旨！”

* * * * * *

“金大侠，你老人家认得我吗？”胡混怒视场主咬牙切齿。

场主口鼻流血，狠注胡混不言不语，眼神中充满了怨毒和狐疑。

时隔十余年，胡混依旧认得他，而他却早已不记得北邛山中的那个奄奄一息的小男孩了。当年，他从未正眼看过小男孩一眼，根本不记得他是何模样。而胡混对当年的遭遇刻骨铭心，终身难忘。

“十三年前，你老人家偕同侠义道英雄，在北邛山中救出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便是俺。后来，俺和俺娘在你老人家府上一住半年。金大侠，金爷爷，谢谢你老人家对俺和俺娘的照顾，俺给你叩头了！”

胡混跪在雪中，连叩了三个响头，蓦地跃起，一把拎起老匹夫，左右开弓，连掴四记耳光，凄厉地叫：“金百万，道尔吉，左太师，老猪狗，这几个耳光，是为那千百万受害者打的！”

“噗噗噗……”胸腹又挨了七八击重如山岳的重击，直打的老匹夫五脏翻腾胸腹欲裂，痛得眼凸口张，脸青颈粗，不住喘气，几乎昏厥。

“这几拳，是为我自己打的！姐姐，当年，若不是老杂种通风报信，你和那十余名小伙伴都可以得救。姐姐，杀了他！”

“杀了他！”群雄高叫。

唐小蝶愤然拔剑，忽又还剑入鞘，咬牙道：“一剑杀了，太便宜他了，将他五马分尸！”

“对！五马分尸！”田大侠高叫，说著便要牵马。

“且慢！”天真拦住了田大侠：“留他一条狗命，比杀了他更解恨，有人会收拾他的。毛神老弟，你说呢？”

“有理！”小毛神恍然大悟。

金老匹夫玩忽职守一再出错，致使奸细潜入水晶宫秘密外泄，主子即便不杀他，也会将他打入死囚牢。一个江湖大豪，一旦失去权势沦为囚犯，当真是生不如死。

“杀了我……”老匹夫哀叫。

“去你娘的！”小毛神一脚将他踢翻：“滚！”

“杀了我，求求你……”老匹夫不肯滚，爬起身来哀求。

“再不滚，老夫便喂你一把毒药，叫你生死两难！”老毒魔拎着大革囊抬脚向前走。

“不！”老匹夫魂飞天外，连滚带爬逃之夭夭。

老野鬼接言道：“小王八蛋，你解恨了，接下来我老人家要陪着你生不如死了，还不快快设法逃命……”

忽闻远处有人高叫：“王爷驾到！”

呼叫声由远而近，接着，一骑飞驰而至，扬声道：“王爷请小毛神前去见驾！”

“请我？”小毛神一愕，众人亦甚惑然。

田大侠大叫：“黄鼠狼給鸡拜年，不去！”

骑士冷笑道：“尔等已经是瓮中鳖釜中鱼插翅难逃，要杀你，无须王爷亲自出面。”

“请问是哪位王爷？”天真问道。

“自然是青海蒙古和硕特部，和硕亲王罗津王爷。”骑士亮出了草原之王的旗号。

“果然是他！”胡混暗叫。

“诸位意下如何？”天真回身问道。

众人商议一番，决定赴约。群雄身陷重围，火枪一发，形消魂灭，生存的几率几乎是零。草原之王若要斩尽杀绝，的确没有必要亲自出面。

“我一个人去？”小毛神的脸都白了。

百姓怕官，小毛神也怕。他尽管已经身负绝学，但仍然感到心中发冷发虚信心不足，不敢去见这位威名显赫的王爷。

“我陪你走一趟！”田大侠按剑上前毛遂自荐。“他若胆敢谋害你，我便将他一剑杀了！”

天真道：“田大侠义薄云天，令人钦佩。不过，此去不是打架，还是在下去比较合适。”

“凭什么你比田某合适？”田大侠火爆地叫。

“因为你老兄是属爆竹的，一点就炸，会害死我，还是他去合适。”

小毛神选择了天真，对骑士道：“王爷在何处？”

“就在对面半山坡。”骑士回答。

“老兄，这般四面围着，我不放心，退开些好不好？”

骑士取出一面小红旗，左右一晃，山下的武士潮水般向两边退，退出半里之外不动了。

陈大侠道：“诸位，此处太远，去对面山脚下等候毛神老弟。”

群雄心中明白，明里是等待，其实是接应。

骑士也不阻拦，来到山脚下，跳下马来，说道：“诸位，到此为止，不可轻举妄动，小毛神绝对安全，谁若不听劝阻登山一步，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二位，请！”

十余骑伫立半坡，遥注来人，纹丝不动。

居中一位头戴蒙古式毡帽，身着紫色蒙古袍，外披红色大氅，腰前斜插一柄古色斑斓的短剑。他长得身高七尺，猿臂鸢肩极为雄壮，看年纪有四十余，方面大耳，虎目炯炯神光四射，鹰鼻挺直，短须如漆，看长相便知是个个性坚强，而且略显阴鸷，可能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物。

这张脸，曾在峥霄宫主阿珊的罗闺房中出现过。

身后十二骑皆是腰悬长刀的黄巾武士，按刀的手坚定有力，阴冷的眼睛冷电四射，如刀子一般狠狠地投注在来人身上，更像一群恶狼瞪视着猎物令人心惊。

百姓怕官，胡混也是百姓也怕官，更怕草原之王这样大的官。

草原之王威名显赫，如雷贯耳。想象中的这位爷，是地狱中的阎罗天子，比洪水猛兽可怕百倍千倍。

近了，他做贼心虚，腿肚开始抽筋，脚步开始迟疑，一缕缕寒气从闾尾穴直透泥丸宫。

“镇静！”天真的鼓励适时传到。“他是大人物，不会言而无信失信于人……”

“二位，这位便是王爷。”骑士引见之后退去了。

“草民见过王爷！”二人抱拳行礼。

“二位不必客气！”王爷稳坐雕鞍摆摆掌：“哪位是小毛神？”

“草民便是！”小毛神诚恐诚惶再次见礼。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原来是个小娃娃！”王爷捋须大笑，目光一转，盯住了天真：“这位是……”

“草民姓田，是小毛神的朋友，无名之辈。”

“为何带了面纱？”

“草民患了雪盲症，怕见光。请问王爷是哪位王爷？”

“呵呵呵……”王爷大笑，笑声震耳，不答反问：“草原上有几位王爷？”

“两位，但不知王爷是哪一位。”天真沉静地问，必须验明正身。

“本王罗卜藏丹津。”王爷简洁地回答，说罢，目光转向小毛神：“你这尕娃，真是胆大包天。”

“不敢，草民历来胆小如鼠，此刻更是心惊胆战，站都站不稳了。”小毛神的确有点摇摇欲坠。

“你近来的表现可圈可点，而且收获颇丰，一点不像胆小如鼠之辈。”王爷话中有话。

“岂敢岂敢，一直以来，草民始终被人玩弄于股掌身不由己，草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活命不得已而为之，倘若什么地方冒犯了王爷，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王爷大人大量，想来不会与草民一般见识。”

“本王若是计较呢？”王爷依然笑容满面，语气中却充满了凶兆。

小毛神心中一阵急跳，强自镇静，耸耸肩，道：“草民说不得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呵呵呵……”王爷大笑：“本王既然有言在先，焉能言而无信？二位放心，本王言出如山，至少在今日不会为难二位。”

“多谢王爷！”

“你擅闯是非之地，惹了一身是非，每一件都足以家破人亡。”

“王爷适才说了，不会为难草民。”

“出山的路很长，明日如何，很难预料。”

“草民只好再玩一次命了。”

“每个人一生中都会做许多稀奇古怪的梦，小毛神近来大概做了不少荒诞不经的梦。请问老弟，你是否已经将那些奇妙的梦境讲给你的朋友听了？”王爷和颜悦色，一团和气。

“不！”小毛神听出了危机，连打了几个寒噤。“王爷的人来得太快，迫得太紧，草民一露面便身陷重围，惶惶不可终日，哪有闲情逸致说梦话？况且，草民被人追杀，早已吓破了胆，做过什么梦，草民早已不记得了。”

“唔，很好！本王可以网开一面，放尔等一条生路。”

胡混一怔，狐疑地望着王爷。

“有条件？”天真问道。

“当然有。”

“一定非常苛刻。”

“一定也不。”

“说来听听。”

“两个条件，第一，君子一诺！只要小毛神答应对所做的梦保持缄默，本王便放尔等出山。”

天真道：“毛神老弟，在下是局外人，不知老弟近日做过什么梦，无权置喙，能否承诺，请老弟自己斟酌。”说罢踱向一边。

“你倒躲的干净，滑头！”小毛神翻翻白眼，问道：“王爷是说，只要草民作出承诺，今后便不再难为草民等人？”

“不！你这尕娃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主儿，一定会继续惹是生非。今天是二月初五，本王只保证对今日之前的事不予追究，今日之后的事则另当别论。”

胡混望望山下，看看天真，接受了王爷的条件。

看情景，王爷并不知道天真也是奸细。堵住了小毛神的嘴，却堵不住天真的嘴。兵不厌诈，一句承诺挽救了数十条性命，而水晶宫的秘密，却依然会大白于天下。

“很好！”王爷点点头，忽然问道：“令堂安好？”

“什么？”小毛神毛发一竖。

“据闻令堂身中奇毒，老弟不远千里，前来草原求药，这份孝心，本王十分钦佩。令堂在崤山无为观养病，是也不是？”

小毛神张口结舌，心往下沉。

这位爷帐下高手如云，前去行刺易如反掌

王爷又道：“无为老道的无为观闻名遐迩，天下皆知，令堂在无为观养伤，地方不错。本王对令堂的健康十分关注，今后，还将一如既往地加以关注。”

“多谢王爷。”小毛神全身发冷，嗓音都变了。

王爷又道：“老弟如若言而无信，动辄对人炫耀做过的梦，本王将着人前去向令堂请安。”

“草民记住了……”胡混的嗓音在发抖。

“第二个条件，你的朋友毒倒了本王的二千匹马，畜生无辜，他必须交出解药！”

小毛神不得不接受，老毒魔应声而至。不过，老毒魔老奸巨猾，声称病马太多，解药太少，只能保证马儿不死不活，在一月之内维持原状，一月之外就很难说了。因此，他必须尽快赶回西宁府配制另一半解药。届时，他会将解药留在西海客栈，请王爷派人去取。

为了保证老毒魔平安尽快到达西宁城，王爷不仅送给群雄每人一匹快马，并且赠送了足够的干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