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朝秦暮楚

次日午后，众人在大峡谷前勒马。

峡谷长达百余里，是出山的必经之路。这里仍然是马场的势力范围，枭雄豪霸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的承诺最是靠不住，必须尽可能地远离险境。

马不停蹄急赶了一日一夜，马儿四肢发抖浑身是汗，人在马上东倒西歪像醉汉，随时都会栽下马来。不能再赶了，再赶人和马都会累死。

陈大侠下令下马打尖，兵分两路，一半捡拾牛粪埋锅造饭，一半凿冰取水伺候马匹。

炊烟升起，引出来一条狼。

深谷中闪出一骑，不徐不疾驰近，是胡少光，为阿敏而来。

场主老爷曾经许诺要将阿敏许配与他，之后便杳无音信。他不死心，几乎每夜都徘徊在阿敏的住处附近，希图能一亲芳泽，无如场主防范甚严，令他始终难逾雷池一步。

终于，机会来了。

老野鬼与老毒魔相继闯进马场，搅得天翻地覆，场主调集全场兵马，倾巢出动，马场成了一座空城。机不可失，胡少光悄悄溜走，潜返马场，企图以霸王手段将生米煮成熟饭。

一个女人，一旦失身于一个男人，加上甜言蜜语，极有可能会一辈子死心塌地地屈身于这个男人。

他兴冲冲返回马场，但却扑了一空，有人捷足先登，不仅救走了阿敏，而且打开秘牢，救走了两名重要人犯，马场乱成了一锅粥。

劫狱者得手之后，必定会马不停蹄向东逃，若能将其截获，大功一件，不仅有可能重新恢复黄巾武士的身份，甚至一举两得，得到场主老爷的青睐，将美人赏赐与他。

大峡谷是出山的必经之路，是设伏的好地方。

苦等了一日一夜，终于有动静了。

对方人太多，但他一点也不在乎。他相信追兵很快便会赶到，只要缠住逃犯，追兵一到，功劳仍然是他的。

他看到了阿敏和小毛神，心中一喜，接着一沉。

他对星宿宫的老前辈并不陌生，有这些老家伙在场，煮熟的鸭子很可能要飞。

“胡贤弟，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他跳下马笑容满面地向前走，笑容满面地打招呼。他永远不会在美丽的女人面前恶形恶相，粗俗无礼。

“是你这杂种！”小毛神正在道旁打盹，睡眼惺忪地跳起，看到仇人，眼中立刻冒出了火苗。

胡少光在丈外站住，朝众人作了个罗圈揖，尔后说道：“贤弟，君子绝交，不出恶言，别骂人好不好？就算愚兄得罪了贤弟，也是上命所差身不由己，愚兄愿意赔罪道歉。”说着深深一揖，目光移向阿敏，张口欲言。

“去你娘的，少来这一套！”小毛神粗鲁地叫。“你来干什么？”

“有人抢走了我的未婚妻，我来要人！”

众人闻言，莫不侧目。

“谁是你的未婚妻？”胡混惑然问道。

“是她！”胡少光一指阿敏

阿敏正在帮助拉乃合让作炊，闻言吃了一惊，说：“我不认得你。”

胡少光道：“半月前，场主带我去见你，并当场将你许配与我。”

“胡说！我的未婚夫是拉乃合让，除了他，我谁也不嫁！”阿敏大惊失色。半月前，场主的确带来过一个年轻人，但她从未正眼看过他，根本不知道他是何模样。

“场主既然将你许配与我，你便是我的妻子，由不得你！拉乃合让，你抢走了我的妻子，我要向你挑战，你若胜得了我手中的刀，阿敏便是你的！”胡少光扬起手中刀，理直气壮地挑战。这是草原习俗，也是唯一的解决方式，胜利者拥有他所钟情的女人。

胡少光看走了眼，拉乃合让除了身形高大之外，毫无特别之处，不像个有本事的人，他自信三招五式便可将他打趴下。

“兄弟，这真像你说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想到我还要为这种事和人打架。”拉乃合让苦笑着向前走。

“慢着！先交出二宝，否则，你被我大哥宰了，本毛神岂不白辛苦一场？”小毛神伸手拦住了大哥。

胡少光一出现，唐小蝶便被这位英俊的不速之客吸引住了。她看看胡少光，看看胡混，两相比较，暗暗摇首：“一个貌似潘安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个相貌粗鄙举止粗俗谈吐粗野，二人相较别如天壤，老天爷为何让我先遇上了他……”

“愚兄说过，石林中的确空无一物……”

“放屁！一定被你这杂种吞没了，交出来！”

老毒魔走上前来，阴恻恻道：“小子，我兄弟说你得了，就一定是你得了，交出来，老夫不难为你……”

“老山羊，走开！我的事不要你掺和！”胡混毫不留情地斥责。

“自作多情，自讨没趣，活该！呵呵呵……”老野鬼笑得打跌。

老山羊老脸通红，狠狠地瞪了一眼胡混，灰溜溜地回到了篝火旁。

“贤弟，愚兄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胡少光满脸苦笑唉声叹气，目光移向阿敏，正要开口，唐小蝶忽地揭去面纱，走上前来嫣然一笑。

“这位大哥，你真的得了二宝？”

胡少光目瞪口呆，世间万物骤然消失了，眼前只有一张美丽的脸庞，宝石般的眼睛弯弯的眉，小巧端正的瑶鼻，迷死人的樱桃小嘴，令人眩目的贝齿，还有那银铃般充满磁性的声音，皆令人他神魂颠倒，皆令他感到眩晕。

“大哥，为何不说话？二宝是不是在你手中？”

胡少光心神恍惚，下意识地说：“是……”

“既然是你得了，交出来好不好”

“好……”胡少光下意识地点头。

“谢谢你。”唐小蝶盈盈一福，转身向回走，走出几步，回眸一笑。

胡少光骤觉地转天旋，一头栽倒，喃喃说道：“我交、我交……”

唐小蝶揭去面纱的瞬间，群雄灵魂离窍，变成了泥塑石雕，直到她重新戴上了黑纱，方始徐徐吐出一口气。

“小王八蛋，在劫难逃……”老野鬼低低叹息。

“她好美……”绿豆芽赞不绝口。

“太美了……”拉乃合让眼观鼻，鼻观心，意守丹田。

“交出来！”胡混伸出了手掌。

“什么？”胡少光灵魂归窍，爬了起来。

这家伙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看到唐小蝶的瞬间，便将阿敏抛在了脑后，唐小蝶美丽的脸庞，占据了他的全部心身，成为他猎取的首要目标。为此目的，他将不死不休不择手段。

胡混看到他死盯着唐小蝶，一股酸气直冲牛斗，尖叫：“交出二宝！”

“贤弟，愚兄适才说了，二宝真的不在我手中……”胡少光开始为自己辩解，目光却无法离开唐小蝶。

“狗杂种，你敢出尔反尔……”

男人对于投向自己意中人的目光十分敏感，能够一眼看出这些目光是善意还是心怀不轨。胡少光的目光像恶狼看到了猎物，更像一头发了情的雄骆驼欲火熊熊，充满了贪婪和强烈的占有欲。胡混被他那邪恶目光激怒了，“黑虎偷心”一拳捣出。

拳风临体，胡少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胡混身法太神奇，“噗！”一声，胸口挨了一拳，第二拳又至。

痛楚感袭到，胡少光不得不收回目光，一边倒退，一边作揖打拱：“贤弟，你打吧，愚兄甘愿受罚……”

“噗噗！”又挨了两拳。

他仰面摔倒，爬喝将前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继续作揖打拱认错赔罪。

唐小蝶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来道：“够了！人家不还手，你好意思没完没了地打？”

“谢谢姐姐！”这正是胡少光想要的，不由心花怒放，抢着道谢。“这不能怪他，是小弟对不住胡贤弟，甘愿受罚。贤弟，你若不解气，再打几拳……”

“交出二宝！”胡混不打了。

“贤弟，二宝真的不在我手中。”

唐小蝶不快地插言道：“你适才已经承认了，怎可出尔反尔？”

胡少光依稀记得适才的确承认了，暗暗顿足，心念一转，道：“小弟是说，二宝此时不在我手中。”

“在哪里？”胡混喝道。

“这个……贤弟，愚兄即便说了，你也拿不到，还会招来无妄之灾……”口中说话，一双色眼却在唐小蝶身上打转，恍惚中，美人已经成为他的猎物，在他身下辗转娇啼。

胡混如何按耐得住，踏前一步，一掌挥出。

“啪！”一声脆响，胡少光捂住面颊原地打了个旋，“噗通”栽倒。胡混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飞身赶上一脚踢出。

“哎哟……”胡少光抱腹痛叫，第二脚又至，他屈身一滚躲过来脚，一边伏地**，一边偷觑唐小蝶的反应。

“住手！”唐小蝶拦住了胡混。

“姐姐，他是我的仇人，你怎可护着他？”胡混忿忿地责问。

唐小蝶道：“我不管你们如何结怨，按武林规矩，你们只能一对一公平决斗。他不还手，一再认错道歉，即便是天大的怨恨，也该化干戈为玉帛前嫌尽释了。冤冤相报何时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纠缠不休？”

“谢谢姐姐，小弟愿意与胡贤弟重修旧好。”胡少光抢着表白。

“你……糊涂！”胡混直是顿足。

“你骂我？”唐小蝶怒声责问。

胡少光抢着道：“贤弟，这位姐姐与我素味生平，绝无偏袒之意，你若不解气，尽管打我，千万不要责怪她。”

他越是好言相劝，胡混越觉醋海起波涛怒火填膺。他低吼一声，正要出手，天真的传音入秘适时传入耳鼓：“毛神老弟，镇静！他的目的正是要激怒你，使你失去理智。与他公平决斗，迫他交出二宝！”

胡混神志一清，吸口气三吐纳，激怒的心情顿时平静下来。他露出笑容对唐小蝶道：“姐姐莫恼，小弟失言了。胡兄，咱们曾经打过一个赌，还算不算数？”

“什么赌？”胡少光惑然。

“咱们曾经当着群雄的面打赌，公平决斗，谁败了，谁便交出二宝，有无此事？”

“确有此事！”天真插言：“在下当时在场，可以作证！”

有证人作证，胡少光无法否认，勉强道：“是有此事，不过，已经了结了……”

“如何了结的？”胡混紧盯不放。

胡少光哑口无言，严格地讲，山中的决斗是他败了，承认失败便得履行承诺。

“当时，你我没能决出胜负，是也不是？”

“是……”他迟疑地点头。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如此，咱们今日再斗一场，决出胜负，赌注仍然是谁败了，谁便交出二宝。小弟对胡兄的英雄气概向来佩服得五体投地，不希望胡兄说你不敢。”

胡少光环视群雄迟疑不答。

胡混道：“胡兄放心，这干老前辈，都是侠义道宗师级人物，即便你砍了小弟的脑袋，他们也不会难为你。胡兄，兵器拳脚任你选，小弟奉陪就是。”

“他们真的不会插手？”胡少光的目光投向老毒魔。老毒魔的毒物想起来便令人噩梦不绝。

“去你娘的！”老毒魔双眼一瞪：“小泼皮要是死了，老夫带了他的尸体立刻就走，不会管这闲事。”

“是极是极！”老野鬼啃着干粮插言：“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然揽了，鱼死网破是他的事，我老人家只当抱了一窝臭蛋白辛苦一场。”

“我选择刀，生死决斗！”胡少光勇气倍增。他对自己的武功颇有信心，昔日屡战屡败，是做贼心虚投鼠忌器，今日为美人而战，杀了小毛神，大功一件，极有可能得到美人的垂青。

“这位姐姐，小弟若是侥幸胜了，希望能够鞍前马后，追随姐姐左右……”

唐小蝶触到他的奇幻的目光，心神一阵恍惚，正要答应，蓦然一阵心悸。

晶精之液与晶精之果乃是天地之精华凝结而成，最具灵性，对邪功恶物最是敏感。胡少光希图以邪功迷惑控制唐小蝶，晶精之液与晶精之果立即产生了应激反应，引起了唐小蝶的警觉。她心中一凛，沉喝：“走开！”

这一声沉喝，声音不高，却宛如一声闷雷，震散了邪功。胡少光脑门一震退后一步，躬身道：“是是，小弟失言了。”

说罢，拔出长刀，极为优雅地挽了个刀花，尔后举刀献礼：“贤弟，请赐教。”

“兄弟，接刀！”拉乃合让将宝刀抛将过来。

胡混抄住宝刀，大吼一声，攻出一招盗来之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