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风云际会

阿慧看到汹涌而来的獒群，唬得魂不附体，全身都软了。

唐小蝶却显得异常镇静，她四面一扫，指着左前方山脚下的小山丘，急急说道：“平地上无法拒敌，快上山！”说罢展开轻功身法掠向小山，去势如电。

小毛神也对巨獒十分忌惮，正要举步，忽然看到阿慧站在原地全身发抖。他瞥了一眼唐小蝶的背影，叹口气将阿慧抗在肩头直奔小山。

他不能不逃，若被獒群围住四面扑袭，任他武功盖世，也回会手忙脚乱左右支拙，万一被扑倒，一切都完了。即便他与唐小蝶能够侥幸兔脱，阿慧武功低微绝难幸免，一定会丧身犬吻。

谷中地势平坦，设若身陷重围，腹背受敌极难抵御，小山丘山势陡峭，山后雪峰林立，剑峰千仞直插云霄，占据小山，至少可以解除后顾之忧。

十余名骑士驱赶獒群直插小山，企图拦截小毛神。

小毛神适才一口气赶了十余里，尚未调息，真力不继，扛着一个人，想快快不了。

阿慧看到獒群愈来愈近，小毛神却气喘如牛愈来愈慢，哽声说：“胡大哥，放下我快走，别管我了……”

“屁话！”小毛神在姑娘的后股拍了一掌，停住脚步，深吸一口清冽之气，蓦然一声长啸，行速加快了一倍。

这一声长啸，宛若龙吟虎啸，绵绵不绝，刹时群峰呼应，山呼海啸经久不绝，两侧雪峰雪雾飞腾，坠雪如瀑，山上积雪大有崩发之势。

驭犬者毛发一竖，勒住坐骑东张西望。

峡谷宽仅二三里，两侧雪峰连绵，雪崩一发万物涅磐，没有人可以幸免，谁个不怕？

藏獒生于斯长于斯，比人类更了解雪崩的可怕，纷纷驻足“呜呜”嘶鸣不已，趔趄不前，有些甚至转身来，大有溃逃之势。

小毛神喜出望外，奔到山脚下，喘口气奋力向上攀爬。

眼前出现了一双脚，脚主人是唐小蝶，她冷冷望着艰难地攀爬上来的小毛神，眼神中充满了讥诮与嘲弄。

小毛神四肢酸软，浑身脱力，匍匐在她的脚前，喘吁吁说：“姐姐，拉我一把……”

唐小蝶抱怨道：“这位田大哥真是多管闲事，阿慧丫头武功低微，你将她带出来，留给别人添累赘，自己走的不见人影，真是岂有此理！还不下来，趴在男人身上成何体统！”

阿慧仍然在发抖，一半是恐惧，一半是冷。

高原上的冬季滴水成冰，异常寒冷，唐古拉山中更是冷得出奇，冻死人畜的事时有发生。阿慧腹中无食，衣着单薄，早已冻得脸色乌青，全身发僵冷到了心里。听到唐小蝶斥责，她想站起来，但却力不从心。

她流着眼泪颤声叫大哥：“大哥，我动不了，你丢下我吧。”

胡混悲哀地说：“没想到你的心肠这样狠。”

唐小蝶指指山下，指指四面，道：“不是我狠，在这种地方，我不会愚蠢地冒着同归于尽的危险去救一个累赘。”

“她不是累赘，她是你的姐妹！”胡混的声音提高了一倍。

“她只是一个使唤丫头，下人。”唐小蝶冷冷地说。

“那个善良的小姐姐哪里去了？”胡混暗问自己，爬起上山头，解开衣袍，将阿慧抱在胸前为她驱寒。

“嘎嘎……”怪笑入耳，老野鬼像鬼一般突然出现在眼前，揭开黑纱瞧瞧胡混，指着徒弟怪叫：“果然是你这小王八蛋！你小子守着一个，抱着一个，艳福不浅！”

“少废话！”胡混毫不留情地叱道：“她冻坏了、饿坏了，快拿干粮来！”

老野鬼伸手在怀中乱掏，掏出一块熟牛肉，一只小酒壶，咕哝道：“这点酒是我老人家留着解馋的，遇上你这小王八蛋，真是灾情惨重……”

胡混一把夺过酒肉，对阿慧说：“丫头，先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阿慧被他暖在怀中，身上已经有了些许暖意，闻言心潮激荡，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喝了一口酒，说：“你和姐姐也饿坏了，咱们分开吃吧。”

胡混依言撕下一块牛肉，说：“姐姐，你也吃一点。”

唐小蝶毫不推辞地接过牛肉踱向一边。

“你来干什么？”胡混板着脸责问乃师。

老野鬼道：“你走之后，为师忽然想起忘了叮咛一件事，所以赶来了。”

“叮咛什么？”

老野鬼说：“好徒儿，为师也不要你如何孝顺，只要每年为我送几坛好酒，为师便心满意足了。”

“就为了此事？”

老野鬼扭扭捏捏，颔首称是。

“屁大点事，也要千里迢迢地跑来，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胡混毫不留情地责备。

“我老人家还死不了。”老野鬼得意洋洋，看看三人，心中明白了几分。他握住阿慧荑腕，忽地长眉一扬，说：“咦！小丫头，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她已经两天滴水未进，能吃什么好东西？”胡混抢白道。

“不对！她的经脉中有一股外来真气。小丫头，快快打坐运功，将它收入丹田，莫要糟蹋了好东西。”

阿慧腹中有了食物，寒气大减。她挣脱胡混怀抱，感激地说：“谢谢前辈，谢谢大哥，我马上就运功。”

胡混整整衣袍，对乃师说：“我也要运功调息了，你替我看着那些狗，闯上来一只，唯你是问！”

獒群围住了小山，驭犬者眼前一花，山上便多了一条人影，众人都是行家，知道有绝世高手到了，一时不敢贸然进袭。

“呯呯呯！”三声，三枚起花冲天而起，“呯”然炸响，求援讯息一站一站地迅速传向马场，传向水晶宫。

远处，人马如潮，来势如电。

老野鬼看看山下，看看远处，回头道：“你这小王八蛋真有种，这等马蜂窝，我老人家都轻易不敢捅它，你竟然去捅它了，真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丫头，说！是不是你怂恿他的？”

“你这老人家说什么呢？”唐小蝶忿忿地责问。小毛神从未对她说过自己有师父，二人的言谈举止一点也不像师徒，不必客气。

“是他闯进来乱搞一气，害得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都没说什么，你反而责备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呵呵！你这小丫头，好一张利嘴……”

蹄声雷动，大援到了，首先赶到的是场主老爷，二百余骑一涌而至，将小山围得水泄不通。远处人马如潮，尾随着十余条人影向前急赶。

场主遥注老野鬼，扬声高叫：“西海前辈，你老人家不在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何必前来蹚此浑水？”

“尕娃，鬼叫什么？什么东海西海，我老人家不懂。”

“你老人家不是西海神魔老前辈吗？”

“去去去！什么前辈后辈，我老人家没你这号晚辈，也不是什么神魔妖魔，我老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尊姓孤魂，大名叫野鬼。你这小王八蛋好没道理，我老人家的徒弟明明被你们困住了，你却至死不肯不承认，哼！”

“谁是令高足？他在何处？”

“他便是我老人家的高足。”老野鬼指指正在运功的胡混：“他叫……他叫甚毛神，是了！叫混世毛神吃八方……”

“小毛神！”场主老爷失声惊呼\：“真的是他？”

“然也！”老野鬼叫穿了小毛神的身份，得意洋洋，神气活现。

众骑士中，蓦然冲出一名蒙面骑士，冲到山下，弹身离鞍疾扑山头。

“混帐，竟敢藐视我老人家！”老野鬼白发猬张，抬指便要出手。

旁边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他的腕脉，喝道：“住手！他是老山羊！”

“什么老山羊……咦！”

老毒魔掠上山头，揭去面纱冲老野鬼抱抱拳：“晚辈……”

“去去去！什么前辈晚辈，我老人家不认得你，你也不认得我老人家。”老野鬼挥挥掌，拒绝与他套近乎。

老毒魔情知老野鬼不愿被他叫穿身份，尴尬地笑笑，移目胡混，问道：“你真是小兄弟？”

“老山羊，别来无恙？”胡混抱住老毒魔“哈哈”笑：“小可怕光，所以蒙了黑纱。这位是我姐姐唐小蝶，这位是我妹妹阿慧，日后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老毒魔皮笑肉不笑，朝二位姑娘点了点头。

阿慧收功站起，躬身见礼。唐小蝶却掉首他顾，傲不为礼。她不喜欢这些行为怪诞，阴阳怪气的老家伙，暗自忖道：“这两个老妖怪，一个叫他徒弟，一个叫他兄弟，真奇怪……”

胡混搐搐鼻翼，叫声“好香”，伸掌道：“老山羊，快拿干粮来，饿死啦！”

老毒魔取下干粮袋，交给了胡混。

胡混将干粮交给二位姑娘，回首遥指山下，问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大概是星宿宫的人……”

“风云际会，好极了！快发啸引他们上山！”胡混喜悦地说。

老毒魔引颈发出一声低沉长啸。

啸声方落，山下大乱，一条身影闯入众骑士中横冲直闯，怪叫：“我是你哥哥，你在哪里……”

“咦！他怎么也来了？”胡混讶然低叫。

“你到底有多少朋友？”唐小蝶低问：“这一个又是什么人？”

“稍时自知。”胡混“呵呵”大笑，扬声高叫：“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在这里！”

来者正是不周癫瘟，听到叫声，立刻直闯过来。

人的名，树的影，昆仑五瘟个个难惹难缠，场主老爷皱起眉头，下令让开道路，放他上山。

不周癫瘟喘吁吁蹿上山头，一眼认出了胡混，一把抱住他“哈哈”笑，兴高采烈地叫：“你是我哥哥，你果然活了！”

胡混已经逐渐适应了强光，他揭去面纱，笑道：“死不了就活了，你来做甚？”

“我听说你是我哥哥活了，便来找你。哈！好多人，真好玩！可惜我是你弟弟要走了。”

“为何要走？何不留下来陪我玩？”胡混很想留下他。

“不行不行！”癫瘟直是摇头，附耳道：“二哥失踪了，三哥去抢财产，他知道我偷偷藏了五亩地，我要不回去，他会把我的地也抢了。”

拍拍胡混的面颊，叫声“走也”，掠下山头径自走了。

不辞劳苦，千里追寻，只为见故人一面。

不周癫瘟的身影尚未消失，星宿宫的老前辈们便赶到了。场主老爷亦不阻拦，任其闯到山下。这干老前辈代表了天下武林，公然与其为敌，干系太大，他不敢擅专。

群侠扑到山下，陈大侠看看四周，扬声高叫：“邵前辈，毛神兄弟可在？”

“小可在此，诸位，请上来！”小毛神神气地挥掌叫。

“毛神老弟，山下地方宽敞，请下来！”

小山山势陡峭地方狭窄，躲避獒犬地方不错，与数百高手拼骨，四面一围插翅难逃是绝地。山下有一片小山坡，居高临下，进可攻退可守地方不错。场主一到，獒犬便已退走，退到对面山脚下待命。

胡混叫声“下山！”挽住阿慧的纤腰，纵身跃下。阿慧惊叫一声，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唐小蝶冷“哼”一声，随之跃下山来。

“诸位，别来无恙？”胡混抱拳行礼，互为引见。

众人听得小毛神居然有了师父，十分惊讶，正要询问，遥遥传来一声长啸，四骑疾驰而来。场主老爷看清了来骑，顿足低叫：“糟糕！他们也逃脱了，屋漏偏遭连阴雨，完了……”

来骑是拉乃合让与未婚妻阿敏，结义兄弟绿豆芽，另一位绿袍蒙面人正是拉乃合让与绿豆芽的结义兄长雷天真。那夜暗中跟踪场主，潜入地牢的神秘人也是他。

他护送绝情谷主一行前往大雪山，途中遇到前来接应的家人，便匆匆返回，潜入马场业已数月，千幸万苦明察暗访，不仅救出了拉乃合让三人，更与胡混成功地潜入了水晶宫，洞察了水晶宫之主制造血案，企图造反的秘密。

他深知马场的势力有多可怕，因此，他决定继续隐藏身份，暗中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