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处心积虑

“姐姐，小弟不能走！”胡混拒绝离开。

“岂有此理！”文璧君勃然而起，声色俱厉：“你想赖在此地不成？阿慧，送客！”说罢转身欲走。

“姐姐，请听我说！”胡混赶上前去，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宫外正在搜查奸细，我一出去便会被人知觉，姐姐的宫中忽然走出一个陌生男人来，想想看，会是什么结果？”

不必想，一定很糟糕。文璧君闻言一怔，不知所措，事关自己的名节，的确不可忽视。她思忖片刻，吩咐道：“阿慧，将他安置在偏殿，等夜深人静之后送他走。”

“既然姐姐不肯陪我，小弟这就走。”胡混得陇望蜀，一脸无赖相。

“冤家！你这是何苦？”文璧君引狼入室追悔莫及，顿足大叫：“若被人撞着，奴家的名节，岂不被你毁了？”

“本毛神处心积虑，正是要断你后路，将你抢到手呢……”

胡混暗暗得意，苦着脸道：“小弟吃人追杀，东躲西藏无路可逃，害怕极了，天幸遇到姐姐，一见如故倍感亲切，只想陪着姐姐……”

“我没兴趣陪你，你再不走，我便拿下你，阿慧，拿剑来！”

阿慧也对客人的无赖嘴脸颇为懊恼，飞快地取来短剑交给了主人。

胡混浑然不无惧，笑嘻嘻道：“能被姐姐拿下，是小弟的福分，你最好将小弟一刀两断杀了，否则小弟会信口开河乱说一气。怕只怕杀了也不妥，姐姐的宫中发现一具陌生男人的尸体，请问姐姐如何交代？”

“你……真是个无赖！”文璧君气得娇躯乱颤，脸都白了：“阿慧，带他到偏殿，陪着他！”

“小弟只愿与姐姐在一起。”小毛神拒绝阿慧作陪。

“你再赖着不走，我便杀了你！”文璧君拔出短剑，架在他的颈旁。

“杀了最好。”胡混笑嘻嘻道：“小弟一见姐姐，便情不由己地喜欢上了姐姐，愿意生生世世陪着姐姐。好姐姐，你杀了我吧，我离开你不是被人杀了，也会因为相思而死，不如被你杀了，我的灵魂便可一生一世陪着你……”

他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疯言疯语纠缠不休。文璧君虽然厌恶这个相貌丑陋狞恶的少年，却不忍心杀死一个口口声声说喜欢自己的男人。她收了剑，顿足道：“好！我便陪着你！阿慧，去外边看着，千万莫被人闯进来。”

阿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文璧君板着俏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胡混阴谋得售，暗自得意，无话找话东拉西扯。他在等，等到宫中侍卫发现奸细进了紫霞宫，便会大功告成。

“姐姐，茶壶干了，添点水好不好？好姐姐，求求你。”他嬉皮笑脸地软磨硬缠。

文璧君年仅十八九岁，还很年轻，她被选为皇后，住在紫霞宫一年有余，身边只有阿慧一名侍婢，主仆二人的活动空间，只有那座花园，不能出宫一步，其苦闷寂寞可想而知。这位无赖虽然面目可憎，谈吐却甚为有趣，甜言蜜语听在耳中十分受用。因此，她虽然一脸浓霜，心里却很愿意听他说话。

她站起身来，添满水，将茶壶重重地放在他的面前。

胡混斟了一杯茶，双手捧到姑娘面前，笑嘻嘻说：“姐姐，请喝杯茶，小弟为你讲一个有趣的故事。”

文璧君本想拒绝，又想听故事，便接过了茶杯。

胡混回身落座，说道：“姐姐知道小弟为何叫胡混吗？”

文璧君眼帘低垂，如若无闻。

胡混叹口气，道：“姐姐既然不想听，小弟只好不说了，免得讨人厌。”

这名字很古怪，没有人听了会无动于衷，一定会产生强烈的好奇心，文璧君尤其如此。她瞪他一眼，没好气地道：“要说便说，没有人阻拦你。”

胡混“呵呵”一笑，正待开口，忽见阿慧神色仓惶，匆匆奔入，说道：“姐姐，大事不好！”

“什么事？”文璧君花容变色长身而起。

阿慧急喘几口气，说道：“一群侍卫闯进花园，说要搜查奸细，正朝这边搜来，小妹阻挡不住……”

宫中本有管事巡查各处，胡混名顶替，只能蒙混一时，管事一到行藏立泄。翡翠令符乃是外臣的信物，根本不能进入后宫。那位管事得知奸细混进了峥霄宫，唬得魂飞天外，一边飞报大总管，一边率领十字路口的八名武士闯进宫来，正在小院内大肆穷搜，大总管一到，便会进殿搜查。

小院房舍甚多，八武士心急火燎，扑入小院，一间一间地搜查，尚未搜完，忽闻一声长笑，有人高叫：“奸细在此，接招！”一条绿影扑入院内，绕院疾闪，是个绿袍蒙面人。

“噗嗵嗵……”怪响连声，八名武士倒下了四对，都被点了穴道昏厥。

蓦闻有人沉喝：“孽障，胆敢犯我禁地，看掌！”

声到人到，红影一闪即至，总管大**率众扑入，双掌一错迅猛推出，力道万钧，蒙面人大吼一声抬掌急迎。

“轰”然一声四掌接实，响声震耳，罡风迸射，众武士站立不稳东倒西歪。

大**倒退五六步，蒙面人身形乱晃，大笑：“呵呵！你的化血阴掌已具八成火候，足以啸傲武林，却为何削光了脑袋甘当看门狗？”

大**气血翻涌双臂酸麻，掌心如炙，吸口气稳住心神，沉声道：“你练了烈焰掌，正是佛爷的克星。武林中修炼此功者屈指可数，你是何人？”

“呵呵呵……休问我是何人，似你这等不守清规的败类，胜之不武，失陪！”绿影一闪、再闪，突然从月门逸走，破空而飞，形影俱杳。

“当今武林，能够接住我全力一击者寥寥无几，他是何人？”大**暗暗惊异，赶到门前，突然站住，喝道：“留下四人随我进殿，其他人给我追！”

大殿内，胡混急急说道：“姐姐，快打点行装，随我逃命。”

“岂有此理！我是堂堂的皇后，你是贼人奸细，我为什么要随你走？”文璧君亮出了皇后身份，不肯从贼。

“什么皇后，那是假的，皇帝也是假的。”

“你说假的便是假的？”

“你！姐姐！”胡混顿足大叫：“小弟可以断定，这里便是悍匪的巢穴，官府和天下武林，都在全力追查，一旦传出消息，很快便会大军压境，小小的水晶宫，绝对抵不住百万大军。姐姐，你真的甘心附贼，愿意玉石俱焚吗？”

“什么悍匪巢穴，什么大军压境，我不懂。”文璧君仍然执迷不悟，真的什么也不懂。

胡混心焦如焚，定定神，解释道：“悍匪便是三次血案的制造者……是了，姐姐一定也是自幼被贼人掳掠而来，是也不是？”

“你怎么知道？”文璧君惊讶万分

“小弟也是受害者，姐姐，此时无暇解释，贼人一到，便会连你也杀了。”

“胡说！我是皇后，除了皇帝，谁敢杀我？”

“因为你和奸细在一起。”

“那又如何？你是自己闯进来的，你我清清白白，谁能奈我何？”

“小弟只要当众亮出自己的身份，姐姐便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人相信你是清白的。”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届时自知。不久前，小弟捉住了一位自称统领后宫侍卫的娘娘，她宁愿被小弟杀了，也不愿被人知晓自己曾经落入奸细手中，姐姐可知这是为何？”

文璧君沉吟不语，胡混复道：“因为她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东西无论是人还是器物，绝不允许他人染指，即便她是清白的，也会因此而被驱逐出宫，甚至打入冷宫，一辈子不见天日。姐姐，你和小弟在此谈笑风生，他们会相信你的解释吗？”

“原来，你是居心叵侧，存心害我。”文璧君眼中怒火熊熊懊悔莫及。

“不是害你，而是要救你。小弟一见姐姐，便将姐姐视为亲人，决计要一辈子陪伴着你。姐姐，小弟此心惟天可表，若有相负，天诛地灭！”胡混指天誓日，信誓旦旦。

文璧君迟疑片刻，对阿慧道：“阿慧，速去打点细软，倘若无法取信于他们，只好跟着这无赖逃生了。”

胡混喜出望外，忙道：“姐姐放心，倘若他们相信姐姐的解释，小弟立刻就走，绝不再纠缠。”

“只怕你走不了。”文璧君冷冷地道。

“只要能陪着姐姐，小弟宁愿被姐姐杀了……他们来了，小弟去迎敌，姐姐快去准备。”说罢转身奔出。

大总管踏入月门，看到殿内奔出一个相貌丑陋的绿衣人，为之一怔，定目一看，此人身材矮小，显然不是适才的那一位，不禁暗暗顿足。

他已经向皇上呈明，宫中只有一名奸细，此刻又发现了一个，而且居然从皇后娘娘的寝宫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如何向皇上交代？

“你是何人？潜入娘娘的寝宫，意欲何为？”他功运全身沉声喝问。

胡混操着川音怪笑：“呵呵！老子是哪个，稍时自知。这地方不错，又有美人作伴，老子乐不思蜀，要留在这里，不走啦！呵呵呵……”

文璧君拎着短剑匆匆奔出，耳闻他怪声怪气乱说一气，好生懊恼。

大总管瞥了一眼文璧君，喝道：“你来此地多久了？”

“老子昨日便来啦！你这龟儿子，跑来作甚？出去出去！休要扰了老子的兴致。

“你究竟是何人？”大总管又惊又怕，奸细竟然隐藏娘娘宫中一夜半日，这祸闯大了。

“老子坐不改名，行不改姓，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少司命便是老子！”胡混冒名顶替，存心要断了文璧君的后路。

文璧君不知少司命是何方神圣，大总管却耳熟能详如雷贯耳，暗暗叫苦不迭。娘娘落入淫贼手中一夜半日，而且对淫贼毫无敌意，显然已经沆瀣一气蛇鼠一窝了。

“请问娘娘，少司命所言，是真的吗？”大总管阴笑问道。

“他在胡说，没那么久，只有两个多时辰。”文璧君据实答道。

“娘娘知道此人是潜入宫中的奸细吗？”大总管不怀好意地问。

“知道，他一进来便自己说了。”

“请问娘娘，既然知道他是奸细，为何不拿下他？”

“你要我替你们拿贼？”文璧君忿然道：“要不要我去把守宫门，上殿执勤？或者去牧场放牧牛羊？”

大总管道：“至少也该遣人通报一声……”

“记得来到此地的第一天，大总管对我说过，我和阿慧的活动范围限定在此处与花园之间，不得出园一步，是也不是？”

“是是，宫中道路错综复杂，一不小心便会迷路，奴才担心娘娘出意外，并非要限制娘娘的行动。”

“而我的理解却是非经允许，不得擅自出宫一步，因此，我不敢遣人向大总管禀报消息。”

文璧君言词犀利，据理力争，大加讽刺。胡混却是暗暗欢喜隔岸观火，文璧君无论输赢，都会越描越黑，渔人得利的都是他小毛神。

“娘娘折煞奴才了。”大总管连连施礼请罪，尔后问道：“请问娘娘，你与奸细同处一室二个多时辰，请问二位在干什么？”

“你以为我们在干什么？”文璧君色厉内荏，暗暗叫苦，显然，大总管已经怀疑她与这泼皮无赖不清不白了。

“奴才必须对皇上有所交代，奴才恭请娘娘说清楚。”大总管神色谦恭，语气却越来越强硬。

“只在一起说说话……”文璧君不得不说。

“请问娘娘，与他说些什么？”

胡混插言道：“你这奴才，老子与姐姐说的都是私房话，你也要听吗？”

“孽障，你给我闭嘴！佛爷稍时再伺候你！”大总管怒声呵斥，尔后催促道：“娘娘请讲！”

文璧君恨恨地瞪了一眼胡混，说道：“说的都是星星月亮，外面的世界……”

“谈论风花雪月？”大总管不怀好意地笑问。

“什么风花雪月！”文璧君听出了凶兆，越发心慌，强辩道：“我们说的都是江湖轶事，各地的风土人情。”

“是吗？”大总管微微冷哂：“奴才虽然从未见过少司命，却对此人知之甚深，他在娘娘面前，会安安分分地只说不相干的事？”

“老子有时候也会安分守己，积德行善哩。”胡混假惺惺道：“尤其在我姐姐面前，老子乖得像只猫……”

“你给我闭嘴！”文璧君懊恼地叫。

“是是，小弟不说便是……”小毛神的表现真的像只猫。

江湖传言，少司命武功高强，奸诈凶悍，没有人敢对他大呼小叫，而文璧君却对他大加斥责，此贼不仅没有发作，反而恭敬有加，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大总管瞧在眼里，转向胡混道：“孽障，佛爷今日也要积德行善，超度你这孽畜，吃我一掌！”说打便打一掌拍出，只用了六成真力，是试探性攻击。

胡混早有防备，抬掌急迎，施出了七成真力。

“啪！”双掌接实，响声震耳，小毛神连退三步身形乱晃。大总管也退了三步，马步一扎稳如磐石，两相比较，优劣立判。小毛神的内力浑雄有余，精纯不足，而大总管数十年修为的内家真力，却是一步一个脚印，即精又纯扎扎实实。

胡混暗暗心惊，甩甩掌笑嘻嘻道：“格老子，你这龟儿子的功夫硬是要得，老子施出了五成真力，居然被你震退了三步。出去出去 ！老子今日要陪姐姐说话，没得功夫与你打架……”

大总管信以为真心中凛凛，能够以五成真力将他震退者，江湖上没有几人，此人的功夫绝不在自己之下。他只带了四名部下，加上那位管事，合六人之力，也未必能擒住奸细。种种迹象表明，皇后娘娘已经与贼人同流合污，若然动手，她不会置身事外。如何处置娘娘，他无权擅做主张，必须呈请皇上定夺。

忖念间，他躬身说道：“兹事体大，奴才不敢擅专，须得奏明皇上，娘娘珍重，奴才告退！”说罢，命众武士守住月门，禁止一切出入，违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