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窥破天机

胡混见状，亦甚骇然，暗道：“这位假皇帝好威风，且不说这位倒霉的仁兄人缘如何，同为一殿之臣，这些混蛋竟然没有一个为他缓颊，太绝情了。

俄顷，一名武士献上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蒙面皇帝挥掌道：“带下去以公侯礼厚葬！”

“奶奶的，人死万事皆休，便是将你老兄的皇位让他，又有何用……”胡混正自暗暗嗟呀不已，蓦地，蒙面皇帝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注视片刻，又移向别处。

他暗暗松了一口气，暗叫：“侥幸！假使你老兄要本太师去查本毛神的来龙去脉，本太师如何交差？”

只听蒙面皇帝沉痛地道：“吾辈韬光养晦，含辛茹苦数十载，靡日不思一统天下，众爱卿重任在肩，设若个个如瑞泽司徒一般，还奢谈甚么逐鹿中原，一统天下？以故，朕不得不忍痛斩之，望诸位引以为戒，励精图治。朕登基之日，即众卿家封王封侯之时，绝不相负。”

群臣闻言，皆为之欢呼雀跃，山呼万岁，小毛神不得不跟着叩头。

蒙面皇帝命群臣平身归班，移目胡混，问道：“左爱卿，二宝之事办得如何？”

胡混唬了一大跳，忙出班跪伏，竭力模仿场主的声音奏道：“臣罪该万死，胡少光未能得手，也有人说，二宝被胡少光贪没了。是真是假，臣尚未查明，请皇上治臣偾事之罪。”

蒙面皇帝逼视胡混问道：“左爱卿，你的话音为何与往日有异？”

小毛神犹如挨了一记闷棍，险些昏厥。青年人的嗓音与老年人差异甚大，除非是训练有素，具有鹦鹉学舌的天才，否则，一张口便会露馅。

他急中生智，叩首道：“臣近日偶感风寒，是以……这个……”不知所云啦。

场主内功深厚，寒暑不侵，若说偶感风寒，打死也没有人信。话音方落，数十道冷电厉芒投在他的身上。

“要糟！拼啦！”胡混毛发一竖，正要跃起，蚁语之声适时传到：“沉住气！场主有寡人之疾，快快设法应付！”

“寡你娘的鬼疾！”

胡混暗暗切齿，补充道：“皇上恩德广被，贤德圣明，体恤下情，微臣此身系皇上所赐，臣不敢隐瞒。近日，微臣的行为不甚检点，与一位姑娘……这个……一时不慎，受了风寒……”

群臣久闻这位主儿喜欢拈花惹草，此刻，见他当众出丑，登时响起一阵轻笑。蒙面皇帝亦失声一笑，和声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焉，古圣贤亦惟克循其分耳，从未过为高行，以惊世而骇俗，苟必力为强制，大拂乎人情。左爱卿，朕不怪你，你且起来说话。”

咬文嚼字，胡混听得头大如斗，似懂非懂，谢恩站起，面上黑纱已然被汗水浸透了一片。

蒙面皇帝道：“胡少光贪没之事，朕亦有耳闻，不可轻信，亦不可不信，须得细细查访，万万不可草率。二宝乃该寺镇寺之宝，不易得手也在意料之中，然朕对此物仰慕若渴，退朝之后，爱卿可一边查明真伪，一边重新调集高手，务必为朕取来。”

胡混心中暗笑，躬身领旨。

蒙面皇帝复道：“胡少光贪没之说，虽然无凭无据，但此人办事不力颇负朕望，须得严加惩处，以儆效尤！”

胡混曾窥听过胡少光与场主的部分谈话内容，知道如何对答，忙道：“臣已将他贬为红巾武士，责令其戴罪立功。为使其死心塌地效忠皇上，臣已遵旨将那位姑娘许配与他了。”

他尚不知二人口中的那位姑娘，便是义兄拉乃合让的未婚妻，否则，早已闹得天翻地覆了。

“他如何说？”

胡混趁机大进谗言道：“胡少光感激涕零，誓死效忠皇上。只是此子城府甚深，极善伪装，且复唯利是图野心不小，是否靠得住，微臣吃不准。”

蒙面皇帝道：“朕自有道理，你且退下。”

胡混唯唯而退，蒙面皇帝又道：“着令平清王火速查明寒碧院事件，并兼管各院事务，绝不允许再发生类似事件。”

“老臣遵旨！”一位蒙面大臣出班领旨。

“训练战马的事也不可放松，青骊、赤骝二处进展如何？”

蒙面大臣回道：“回皇上，三千匹战马业已训练完毕，二千匹月内亦可完成。众将士秣马厉兵，枕戈待发，唯库银不足，各地购粮使催促甚急，请皇上责成中书省火速筹措……”

“中书省”乃是元代所设**朝务的机构，权限极大。明初曾效前制，设“中书省”，洪武十三年，朱元璋杀丞相胡惟庸，罢中书省，一如唐制，设吏、刑、礼、户、兵、工六部。满清入主中原，曾一度袭前制，后改定三殿、三阁、军机处等衙，各衙大臣，均由皇帝旨定亲王、公侯入值。

在这座水晶宫殿之中，即有“中书省”、“太师”、“司徒”之爵，可见与大清毫无瓜葛，且“平清王”之爵位，满清朝决计不会设这等官位。国号“大清”，又封“平清”，岂非天大的笑话？

胡混听到“平清王“所奏，吃惊不小，暗道：”这位狗屁皇帝真要造反？他到底是谁？真是那位混帐王爷？”

蒙面皇帝命“平清王”退下，又接连询问了十二处马场与各处的粮草筹备情形，群臣所奏，与那位“平清王”大同小异，万事俱备，惟军饷不足，请求皇帝老爷火速设法。

从各大臣的言词中分析，十二处马场总计约有十万匹军马，惟“众将士”人数不详，想来为数不少，养活这样一支军队，是一笔极为可观的开支，纵然是皇帝，设若国力不足，也会捉襟见肘焦头烂额。

蒙面皇帝沉吟片刻，开言道：“左爱卿？那批货办得如何了？”

胡混暗暗叫苦，他本是一个假货，哪里知道皇帝问的是何事？正自不知所措，救命菩萨又传纶音：“推给杨威公禀报。”

他心中一松，出班奏道：“启奏皇上，臣近日忙于二宝之事与场内事务，对此所知不详，请杨威公奏明圣上。”

眼见得一位蒙面人越班而出，心下暗暗欢喜：“这位老兄果然神出鬼没，无所不知……”

心念未了，只听杨威公奏道：“启奏皇上，已经办妥二百七十八驮。”

“何时能办妥三百之数？”蒙面皇帝问道。

杨威公道：“各矿工役正在全力采掘，七日之内便可凑足此数。”

蒙面皇帝道：“时不我待，七日太长，彼方已经遣使前来催货。左爱卿，三日之后，不论有多少，立刻发出。”

胡混尚未回答，有人接言道：“启禀皇上，清廷爪牙达乃，似已嗅出腥味，正自亲率大批高手，出没于朱雀道左近，这条秘道已不可用，臣奏请启用真龙秘道，以防万一。”

“唔，依卿所奏，立刻封闭朱雀道，启用真龙道。”

胡混不知何为真龙道，也不知彼方特使指何而言，只能含糊应之。

蒙面皇帝挥挥掌，太监扬声高叫：“传神教特使上殿议事！”

声落，殿后走出一位头蒙黑纱，手拎黑手杖，身披黑斗篷，身形瘦高的人来。太监搬来一张虎皮交椅放在台左，黑袍人朝蒙面皇帝躬身行礼，尔后落座。

蒙面皇帝方待开言，忽又顿住，沉默片刻，眼中蓦然冷电四射，发出一声怒“哼”，说道：“适才传来警讯，有一个自号孤魂野鬼的老儿，闯入马场，索要什么徒弟，另据外围伏哨飞报，失踪数十年的万毒老魔邵老儿，亦率十余名高手日夜兼程赶来，矛头所指，也是沱沱河马场。左爱卿，近日可有擅闯禁地之人？”

胡混灵机一动，接言道：“自拉乃合让与一个黑小鬼之后，尚未闻有甚不速之客。皇上，拉乃合让之事……”聪明地打住了话头。

他不知道拉乃合让与绿豆芽被关在何处，满心指望蒙面皇帝透出些许口风，便可顺藤摸瓜，设法救人了。谁知皇上更聪明，冷声道：“朕自有主张，爱卿可知这位孤魂野鬼是何来路？”

“微臣不知。”

蒙面皇帝不再追问，移目黑袍人道：“特使先生，朕决定三日后发货，贵教的货何时起运？”

黑袍人站起身来，操着生硬的蒙语道：“皇帝陛下，贵国货物启运之日，也是敝教货物启运之时。另有一事呈明陛下，上一次的货物中，有不少粗制滥造的东西，敝教主对此十分不满，要求陛下赔偿损失，并希望不再发生这类令人不愉快的事。”

奇腔怪调，鼻音很重，仿佛口腔太小，舌头太大，卷展不灵，刺耳之至。

胡混听得只是皱眉，暗道：“何方鬼子，说话恁般难听，简直像夜猫子叫……是了！大娇二娇也是这种调调儿……”

一位蒙面大臣反驳道：“特使先生，贵教也太挑剔了，三百驮奇珍异宝，只换得二百五十支火枪，你们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特使耸耸肩头，道：“这是双方都认可的协议条款。我们提供的，是目前最先进的武器，你们提供的，也必须是精品。如果贵国认为武器太少，可以转让水晶宫和上一次说的那几处金矿的开采权，你们便可得到足够的武器。”

一大臣怒声道：“一座年产数万两的金矿，只换一千支火枪，偌大的水晶宫，也只能换三千支。特使先生，你们也太苛刻了！”

特使发出一声刺耳的怪笑，说道：“一点也不！有了我们的火枪，你们便会轻而易举地得到一座江山，算起来，倒是我们吃了大亏。”

蒙面皇帝语音含怒，沉声道：“特使阁下，敝方的货，均是千中选一的精品，而贵教上一次运来的火器，有一半是数十年前的东西。”

特使信誓旦旦地说：“我保证，我们运来的都是最新产品。皇帝陛下，我以为，我们不该没完没了地纠缠这些枝节问题。敝教主命我转告陛下，若能签署转让协议，必要的时候，敝教愿派兵帮助陛下打天下。”

“贵教能派遣多少兵马？”蒙面皇帝动心地问。

特使说：“这要看陛下有多大的诚意。”

蒙面皇帝忽地站起，聆听片刻，戟指胡混厉喝：“何方狂徒，胆敢冒名顶替，混入朝堂，窥我天机，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