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龙潭探幽

变生意外，来得太突然，小毛神不知何处露了马脚，犹如一同凉水当头浇下，打个寒噤，惊得呆了。

纰漏出在乃师孤魂野鬼。师徒二人分手之后，老野鬼欣喜之余难耐寂寞，便来寻找徒弟，料就他会前来马场寻找义兄，便一路直闯进来，大呼小叫，索要徒儿。

马场主事者除了场主，便数大总管，但大总管主内不主外，无权调用武士御敌，也不知道场主的下落。因此，场内群龙无首，被老野鬼打伤了不少人。

情势殆危，大总管下令四处寻找场主，有人在废弃的马厩中发现了场主，为他解了被制穴道。

场主穴道初解，昏头昏脑，一掌将大总管打翻，定眼瞧去，方知就里，不仅捶胸顿足，叫苦连天。进宫信符被盗，一定有人借此混进宫了，这祸太大，想瞒也瞒不住，不报也得报，十万火急的警讯，以最快的速度报进宫来。

江湖上传递信息的方式五花八门，飞羽传书乃是最快捷、最明了的方式。场内铁羽更是火眼金睛，即便是夜间也风雨无阻，不消半个时辰，警讯便传到了那座寺院。

那位红衣**，乃是水晶宫大总管，接到警讯，魂飞天外，慌忙入宫，以千里传音之术报警。

小毛神胆大包天，混进水晶宫，官拜“太师”一品，正自沾沾自喜，讵料晴天一声霹雳，原形毕露，措手不及惊慌失措。

这班蒙面大臣却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喝声方落，殿上人影连闪，廿余蒙面人，数十名金甲武士如潮水般向前抢，霎时暴喝如雷，掌影漫天，斧钺齐举，从四面八方压到。

“快躲！”蚁语之声直撞耳鼓，小毛神如梦初醒，急施身法躲避。

晚了刹那，后心中了一掌，护身宝甲抗不住如山潜劲，眼前金星乱舞，喷出一口鲜血，朝一名武士怀中撞去。

武士见状，大喝一声，巨斧一挥“吴刚伐桂”拦腰斜砍，力道如山。

胡混神志尚清，巨斧砍到躲无可躲，急提一口气蓦然弹身而起，借势向前飞射丈余，躲过巨斧落在武士身后，急旋身双掌疾推，用上了全力。

武士惊叫一声，身形腾空，连人带斧撞向一名蒙面人。蒙面人大吃一惊，侧身急躲，挥掌猛击。

“唰！”巨斧擦身劈落，看在水晶地上晶屑飞溅。

“啪！”武士左肩中掌，斜里飞出，“轰”然一声，将一名蒙面大臣撞了个仰面朝天，跌作一堆昏天黑地。

说时迟，那时快，这瞬间，蓦闻一声震天长啸，只见一名蒙面人飞腾而起，凌空扑向蒙面皇帝。众武士与蒙面大臣大惊，抛下胡混，扑向晶台救主。

蒙面皇帝亦非等闲之辈，一声怒“哼”，双掌闪电般推出，御案突然腾空，迎头撞向扑袭者。

神教特使亦不等闲，身形暴起，手杖一扭，拔出一支短枪，一搂枪机，火光一闪，一声震天巨响，正中扑袭者胸口。扑袭者闷叫一声，喷出一道血箭，石头般向下坠，“噗通”坠地，全身一阵抽搐，呜呼哀哉已矣。

与此同时，“轧轧”一阵急响，晶台突然沉没，蒙面皇帝与特使随之形影俱无。

胡混眼睁睁看着蒙面同伴命丧当场，救之不及，暗暗顿足，慌不择路，趁乱窜向殿后。

水晶宫深入山腹，各处通道机栝遍布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外人休想踏入一步。但千密一疏，设防者做梦也想不到会被人潜入心腹要地，因此缺乏应变之策，一旦出事，立刻乱做一团，胡混在人群中左右一闪，顿时失去了目标。殿上人数近百，有不少是蒙面人，天知道哪个是奸细，哪个是自家人？尤其是那些蒙面大臣，惟恐被自家人当成奸细遭到攻击，人人自危八方躲避，随时准备出手自卫。

“不要乱！”有人沉喝：“奸细身着墨绿色锦袍，快快搜查！”

喝声方落，只听殿后有人娇叱：“大胆！擅闯后宫，该当何罪？给我拿下！”

有人大叫：“奸细逃入后宫了，快追！”

无人响应，后宫禁地，谁敢乱闯？

拦路者正是那位接引群臣入宫的美妇，身后十二名少女横剑当道，杀气腾腾，一点也不可爱了。

蒙面大臣皆是外臣，不能进入后宫捉拿奸细，那干不能人道的后宫侍卫却能畅通无阻，数十名侍卫应声抢出。

胡混头皮一炸，神志猛清，方知走错了路。大殿上无一庸手不能回头，置之死地而后生，唯有勇往直前，也许能闯出一条生路。灵机一动，戟指众女身后大叫：“奸细！奸细！在那边！快追！”

众女也听到殿上正在捉拿奸细，闻言信以为真，扭头向后瞅，上当了，身侧微风飒然，感觉中，似是清风拂过，眼角也察觉到有奇怪的谈影一闪即逝，却没料到是人，兀自傻态可掬，伸长了粉颈向后乱瞅。

“奸细！奸细！娘娘，他便是奸细，拐进左边了，快追！”众侍卫首先警觉，齐声大哗。

左边是一条水晶回廊，门户连绵，朱窗半掩。屋内是何光景，小毛神不遑旁顾，只在眼角瞄到，房舍皆是在水晶壁上开凿而成，门窗也是水晶雕就，玲珑剔透美仑美奂，天堂不啻。

“叮铃铃……”警铃大作，响彻全宫。

“捉奸细！捉奸细……”吼声震耳，脚步纷沓，轰轰烈烈，四面八方回响，似乎满天下都在捉拿奸细。

小毛神惶惶如漏网之鱼，不辨东西，见路便逃，见缝就钻。眼前光线渐黯，照明之物由明珠变为牛油巨烛，水晶洞壁亦渐生杂石，甚为粗糙。

他停住脚步，急喘几口气，张皇四顾，洞内空寂无人，星星点点的烛光，伸向远方神秘不知处。欲待另寻出路，呐喊之声清晰可闻，追兵顷刻即至不容迟疑。

他抹了一把冷汗，钢牙一挫：“奶奶个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闯！”

一口气逃出顿饭功夫，呐喊声渐不可闻，洞内愈发幽黯死寂。他毛发一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忽觉胸中隐隐作痛。他在大殿上挨了一掌，震伤了内腑，先前只顾逃命，不遑顾及，此时运功一试，疼痛加剧，慌忙取出一颗灵丹吞入腹中，小心翼翼地向前摸。

行约里许，眼前出现了三条岔道，左中二道光线朦胧，阴森幽暗，不是好去处。右道遥现光辉，玉丽晶莹霞光万道。

岔道口本有四名侍卫，接到警讯，二名前去捉拿奸细，二名退入右道内隐蔽警戒。

向往光明是人的本能，没有人喜欢黑暗，小毛神更不喜欢，提气弹身，毫不犹豫地奔向光明。

奔入不足十丈，人影乍现，旁侧陡然跃出两名大汉，左右夹击挥刀便砍。

狭路相逢勇者胜，小毛神突然向下一伏，贴地疾射，双爪倏出，奇准地扣住二汉脚踝向后抛。

“哎……”二汉惊叫，身形腾空向后飞，凶猛地撞在洞顶，又倒栽葱坠地，七窍流血去死不远。

小毛神火速长身，抓起一把长刀，方待弹起，人影再现，四名武士火杂杂扑来，其中一人发出了警啸。

此路不通，天晓得前方有多少高手？恃强蛮干不是小毛神的本色，一旦被缠住性命难保。他不敢恋战，返身回掠，一头窜进中间的岔道。

八名武士闻声赶到，会同四同伴衔尾急追，啸声震天，向四面八方飞传，全宫的侍卫循声飞赶，其势滔滔。

奔入十余丈，洞壁上现出数间石屋，屋内漆黑一团，似乎无人。他灵机一动，手起掌落，劈下一块岩石，奋力掷向纵深处，向下一伏消失了。

追兵到了，石块仍在远处滚动，响声震耳。

“在前边！追！”有人大叫，蜂拥而去。

小毛神探头探脑左右一扫，轻笑一声，扯下蒙面黑纱拭去汗水，原路奔回，钻入左边的岔道中。

这里无人把守，亦无照明之物，漆黑一团目不可视。勉强摸出数十丈，，从靴筒里取出明珠照去，岩壁上青石累累犬牙交错，却十分宽敞，地上也很平坦。深入里许，石碑阻路，碑文只有二个字：死路！

死路未必会要人性命，退回去形消魂灭保送终，何况后心中掌，震伤了内腑，一路急奔之后，隐痛感逐渐加剧，气机也不甚通畅，必须尽快觅地运功疗伤，否则后患无穷。

绕过石碑向前走，地势形态并无改变，也看不出有何凶险，只是静得瘮人。

小毛神自幼胆大包天，此刻却觉心中发毛，身上发冷，头皮发紧毛发倒立，越向前走，这种感觉越强烈。深入数里平安无事，但他不敢走了。

“这种鬼地方，不害怕就不是人……”他自言自语，游目四顾。石色变成了灰白色花岗岩，踏上去会发出金铁之声。他上过西岳华山，苍龙岭上的石阶，踩上去便是这种声音。

洞壁上有斧凿痕迹，有不少门形轮廓，不留心很难发现。上前推了推，纹丝不动，一一试去，忽然微微一动。他“咦”了一声，退后一步，打量片刻，掉转刀柄用力一敲，“咚！”地一声大响，顿时满洞回响，经久不绝。

他惊得跳将起来，慌忙收起明珠，躲入黑暗中。回声渐渐平息，未见异常，他心中稍定，走上前去，抬指磕了磕，其声发空，说明后面是空的，应该是真正的门户。

力贯双掌，用力一推，石门缓缓开启，光华大放。他吃了一惊，急急跃开，躲在一侧，等候半晌不见动静，重新上前探首望去，目瞪口呆。

他打开了藏宝库，这是一个宽逾二丈，深不知底的巨大岩洞。巨大的水晶槽中，明珠满斗，颗颗大如龙眼，金元宝、金锭、金条堆积如山，重达百斤的银锭有如巨大的砖垛比比皆是，五色水晶球光彩夺目，各色水晶器物与精巧的工艺品琳琅满架，水晶雕就的佛像高达丈余，宝相庄严；珊瑚树高达五六尺，世所罕见，水晶玲珑塔高逾三尺，各色宝石、翡翠、玛瑙、玉器琳琅满目，宝光映辉，耀人眼目美不胜收，任取一件也可以富甲天下。

“水晶宫，七色水晶为柱，白色水晶为壁，黄金为梁，翡翠为器，奇珍异宝俯拾皆是……真有这种地方，他奶奶的，真他奶奶的……”

小毛神揉揉眼睛，傻傻的望着满屋珍宝，如痴似呆，喃喃自语。四面一看，偌大的宝库竟然无人看守。

说穿了不足为奇，此地乃是宫中禁地，宫中除了少数几人，一旦进入，不是被杀，便是囚禁地腹，永世难见天日，要宝何用？而且地宫范围颇广，人力难免不足，闲杂人等没有人胆敢踏入禁地，不必守卫。水晶宫戒备森严固若金汤，外敌若能侵入，便意味着大厦将倾，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守它作甚？

小毛神不知就里，纳闷不已。腹中“咕咕”一阵急响，登时饥火如焚，他抓起一把珠宝，苦笑道：“他奶奶的，如有可能，本毛神愿意拿这满库珍宝换一碗糌粑，一碗奶茶……”

关闭石门，踢开满地珍宝，就地打坐运功疗伤。气运九转，内伤霍然而愈。站起身来，正要离去，忽然想起无为老道之言，水晶宫中，奇药无数，若能得其一二，也许能解血鳗之毒。

他心中一振，四处搜寻，遍地乱翻，霎时，库内架倒盆翻，奇珍异宝满地乱滚，却无灵药。

“俺考你奶奶，为何件件属实，唯独没有灵药？”气极大骂，一脚将珊瑚树踢翻，余怒难消，抓起一只水晶镜便摔，忽又停住，他想起了阿巧。

姑娘们喜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此镜大如鹅卵，黄金为座，周边镶嵌了不少钻石，光鉴照人。即入宝山，焉能空手？送给阿巧再合适不过。

他将水晶镜收入怀中，又抓起了一支水晶三棱镜。此物高约五寸，通体透明，宝光相映，顿显七彩霓虹，变幻莫测，煞是好玩，也是姑娘们喜爱的玩物。

偷一件是贼，偷两件也是贼，索性放开手脚大开偷戒，东抓两把明珠宝石，西抓两把水晶球，只要觉着好玩，便照单全收统统笑纳。

怀中已满，偷兴已尽，转身便走，糟了，石门被他顺手关闭，严丝合缝，打不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