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追踪之二

黑暗中亮光一闪，危崖下突然出现了一只灯笼，冉冉而至，霍然是十二名绝色少女，人人身着劲装背插青锋，刚健婀娜英气逼人。为首一位却是一个年约三十的绝代佳人，身着一袭玄色劲装，外披白色裘氅，隆胸蜂腰，曲线宛然极为动人，一双美目却锋芒隐隐，冷艳逼人，令人不寒而栗，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排成一行，出示信物！”美妇下令，语气甚为严厉，讲的是蒙语。

众人立刻排开，取出信物托在掌中。胡混排在末尾，偷眼望去，众人掌中均是鹰形信符，质地各有不同，有金有银，有玉有翡翠，有玛瑙水晶，玲琅满目。

美妇一一验讫，，说声“随我来”，转身便走。

众人跟随众女鱼贯而行，来到崖下，忽又折道向东。行三五里，眼前一亮，绝壁下现出一座不大不小的寺院。寺前灯火通明，武士两列，足有六十余人，手按刀柄肃然而立，皆是头扎黄巾，腰系黄带的蒙古大汉。

“参见诸位王爷！”众武士同时躬身行礼，整齐划一，分毫不乱。

“胡大！本毛神成了王爷……”

胡混正自狐疑，只见美妇回身说道：“老规矩，背对背排成两行，不得左顾右盼，不得开口。”说罢退至一侧。

这干蒙面人，仅轻功身法，便足以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有可能皆是宗师级的人物，却任凭美妇叱来喝去，乖乖排成两行，背对背垂手肃立，大气不出小气不喘，比猫还乖。

站既定，寺内踱出一位六十余岁的红衣**，生得身形高大，肥头大耳满面红光，双眼闭合间精芒湛湛，不怒而威。

他走上前来，逐一揭起众人面纱仔细查验。

红衣**步步走近，胡混心中七上八下直是打鼓。到了，他屏住呼吸，捏了一把冷汗。

面纱揭起，四目相对，胡混只觉这眼神太凌厉、太阴森，犹如利刃直插人的心底肺腑。他心头急跳，屏息股栗，神魂飞越，突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周围全是功臻化境的高手，一旦穿帮漏底，死无葬身之地！

他最担心的是自己那只眼睛，半红半白的长发有黑纱遮掩，那只右眼却至今仍然红光隐隐，瞒不住人。

“你的眼睛为何发红？”红衣**逼视他的眼睛问道：“患了眼疾？”

胡混正自不知如何回答，听到后一句，心中一喜，压低嗓门低声答道：“是！”

红衣**凝视他片刻，便放下面纱转身离去，小毛神冷汗淋漓，险些昏厥。

“跟我来！”美妇招招手，率领众女踏入了寺门。

众人紧随其后，凡历门闼数重，回廊环绕，曲折幽深，几迷来处。廊即尽，进入一座巨殿，殿内供有释迦牟尼金身巨像，座下仅有九盏酥油灯，光线幽暗阴森神秘莫测，两侧环列数十尊罗汉以及不知名的菩萨塑像，形态各异，张牙舞爪，望之令人毛骨悚然。

“轧轧”一阵轻响，释迦牟尼金身徐**滑出丈余，又向侧方滑开。众少女掀开黄幔，显露出一道朱门。美妇推开朱门，霍然是一座巨大的岩洞，青石岩壁上，每隔丈余，插有一支牛油火把，光焰腾腾，宛如一条火龙，伸向山腹，深不可测。

每支火把下，面对面伫立一对高达丈二的金甲石人，手中斧钺剑戟，较之普通兵器大一倍有余，皆是真家伙。两只眼球皆是红宝石，形态凶恶十分吓人。

“他奶奶的，这一进去，恐怕很难重见天日……”

胡混食脐莫及懊悔不已。一路的经历说明，这里，是鬼门关奈何桥，比龙潭虎穴可怕一百倍，极有可能是有进无出，踏进去便永无出头之日。

箭已上弦有进无退，惟有硬着头皮鼓起勇气举步跟入。

行约半里，石人队列中出现了活人，皆是头扎黄巾的剽形大汉，按刀肃立如石雕成。

又行里许，岩色突变，其色如玉，打磨的明亮如镜，其上镌刻花鸟鱼虫，飞禽走兽，人物浮雕，栩栩如生，叹为观止。

照明之物，变为鸡卵大的明珠，玉映珠晖光彩夺目。复行百丈，景物又变，四周全是天生水晶，毫光万千，人行其间，历历在目无可遁形。

“水晶宫！”胡混心中蓦然跃出三个令他激动、令他振奋、令他热血沸腾、也令他心惊胆战的字眼。

小毛神又惊又喜，且惧且疑，心中繁乱不可言状。

水晶洞极为深长，走出四五里，眼前现出一座巨大的门楼，飞檐迭脊，翼角飞举，气象万千，上镌“午门”二个烫金篆字。两根径达三尺的水晶柱左右矗立，柱上飞龙蟠绕，吐雾吞云栩栩如生。两尊水晶雄狮雄踞柱下，虎视眈眈，两扇朱门金钉排列，大如碗口。整座门楼皆以水晶雕成，高达丈二，气势雄伟金碧辉煌，宛然若帝王宫阙。

门前，八名金甲武士执斧挈钺，肃立两侧，看到众人，恍若无睹，錯非眸子会动，几疑也是水晶雕就。

进入“午门”，眼前呈现出八十一级水晶阶，直达一座宏伟的水晶门楼。阶上甲士林立，盆花成对，白的冰心玉骨，红的娇艳嫣润，紫的毫光万千，绿的娇翠欲滴玲珑剔透，花繁叶茂万紫千红，每阶一对，皆是以五色水晶精雕细镂而成，五彩缤纷美不胜收几可乱真。

众人目不斜视，拾级而上，抵达楼门，上书“太和门”三字。进入太和门，一座水晶大殿呈现在眼前。

水晶殿甚为宽敞，十六根水晶巨柱巍然矗立，沥粉金漆，蟠龙飞绕。纵深处，有一座九级水晶墀台，台上置有御案龙椅，座后水晶璧九龙蟠绕，吐须扬爪状极猛烈。整座大殿红毡铺地，四周黄绫垂挂，络缨流苏富丽堂皇，殿顶繁星似锦，皆是硕大明珠，没有八百，也有三五百颗，亮如白昼，纵然是远在京城的皇帝老爷也望尘莫及。

一座微缩了的紫禁城、金銮殿。

“俺的娘吔，真的进了水晶宫……”小毛神又惊又喜，心中七上八下，浑身冷汗淫淫。

众人鱼贯入殿，不待吩咐，立刻分左右肃立，诚恐诚惶。小毛神不知自己应该排在何处，手忙脚乱，不假思索地排在右侧末尾。

蓦闻有人断喝：“左太师，错了！圣驾将临，速归本位！”

众人左顾右盼，小毛神不知就里，也随之东张西望，暗道：“见鬼！太师好像是元代的官儿，为何……”

忽听耳际想起急促的蚁语之声：“你的位置在左首第一位，快去！”

他心中一凛，疾步补入左列首位，爵位不低，好大的官！

“啪啪啪！”净鞭三响，金钟九鸣，四位绝色宫女执日月屏扇飘然而出，侍立龙椅两侧。方自站定，九对宫女鱼贯而出，分列台下。

“奶奶个熊，排场不小……”

“圣上驾到！”

仙乐倏起，丝管悠扬，弦歌婉转，高低徐疾响彻行云。仙乐声中，九对宫女为前导，执宫灯冉冉而出，九名太监随后，簇拥着一位头戴皇冠，身着龙袍，面带金面具，身形高大伟岸之人，龙行虎步，昂然而至，昂然登上龙座，眼孔后，射出一缕威严冷峻，摄人心魄的冷电厉芒，缓缓扫过群臣，方始落座。

“胡大！不得了！又是一位真龙天子……”胡混暗暗惊呼：“这位天子，竟然戴了面具临朝，真是千古奇闻……”

正自惊异，蚁语之声复起：“快叩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三拜九叩首，山呼万岁。

蒙面皇帝龙爪一摆：“众卿平身！”讲的是蒙语，威严深沉，中气十足，内功修为造诣不凡。

众臣谢恩站起，回归原位垂手肃立。殿内声息俱无，气氛庄严肃穆，恰如戏台上群臣朝见一般。胡混不住地**蒙面皇帝，却看不到真面目，这位皇帝老爷是什么人？

天无二日，国无二君，青海草原也是大清疆土，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在此南面称尊？此人究竟是谁？绝对不是康熙老爷。

老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已于月前驾崩归西，众阿哥正为争夺皇位拼得地暗天昏自顾不暇，遑论来此蛮荒之地称孤道寡？莫非是那位野心勃勃的草原之王？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野心，贫者但求温饱，富贵思**、求权力，枭雄豪霸的野心永远不会满足。江湖武林风云际会天下大乱，正是惟恐天下不乱者大展宏图的大好机会，不乱也会制造混乱，乱了才有机会。此所谓浑水摸鱼，古人如此，今人如此，后人也将如此，永无宁日。

蒙面皇帝摆摆掌，旁边的太监扯长了嗓门尖声高叫：“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臣瑞泽有本启奏！”一名蒙面大臣越班而出，跪伏阶前，讲的是蒙语。

蒙面皇帝道：“爱卿请讲！”

蒙面大臣道：“臣日前接到驻守寒碧院首领巴彦尔飞报，半月前，无数神秘人物突然杀入寒碧院，抢劫财物，掳掠人口，临走炸毁绝壁，院内之人尸骨无存，无一人生还，驻守人员死伤惨重……”

“寒碧院究竟为何人所毁？”蒙面皇帝的嗓门提高了一倍，显然是龙颜大怒了。

蒙面大臣诚恐诚惶，叩首道：“臣罪该万死！只知为首者是个相貌丑陋凶恶，自称吴祖宗的绿林豪杰。此人在何处占山为王，有多少人马，目前尚不得而知……”

小毛神闻言，险些笑出声来，暗叫：“嘻嘻，你家老祖宗在此！奶奶个熊，果然是你们这班王八蛋兴风作浪……”

“啪！”一声暴响，蒙面皇帝龙颜震怒拍案而起，怒声道：“糊涂！什么吴祖宗，吴者，吾也！他是籍此骂人，说他是你祖宗。这般昏聩无能，要你何用！来呀，推出午门斩首！”

真是伴君如伴虎，蒙面大臣不知是何官职，大祸临头，魂飞天外，叩首如鸡啄米，连呼“饶命”不已。群臣亦为之齿击毛戴，噤若寒蝉，人人自危，眼睁睁看着两名金甲武士架起罪臣如飞而去，竟无一人为他缓颊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