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秘境追踪

场主入目二人视死如归，互诉情怀，只将这座阴森的地牢视如花前月下，心下十分艳慕，忍不住插言道：“鹣鲽情深，令人羡煞！二位，来日方长，大可留在日后再诉情怀，只要你答应投效，老夫立刻带二位出去，克日成婚。”

拉乃合让凝视爱侣，问道：“阿敏，你说我能答应吗？”

姑娘梨涡浅现，轻柔地笑：“阿哥，这还用问吗？”

“阿敏！”他紧紧握住爱侣的纤掌，恨不能破壁而入，拥抱爱侣。

场主插言道：“二位，不妨实言相告，老夫并非马场之主，真正的主人是王爷。”

拉乃合让不以为意，阿敏却十分意外，问道：“王爷？那位俗称草原之王的右翼亲王罗卜藏丹津王爷？”

“不错。”场主微笑：“除了他老人家，别个有谁有如此强大的势力？王爷认为拉乃合让是位难得的人才，对你颇为激赏，传谕老夫，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收为己用，甚至可以答应你的一切条件。”

拉乃合让道：“我要不答应呢？”

“老夫不想重复。”

拉乃合让回过头来，笑道：“阿敏，这里距你住的地方远吗？”

阿敏爱抚着他的手掌，轻柔地笑：“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阿哥，你说是吗？”

拉乃合让深情地说：“大哥和胡兄弟都教过我很多诗词，其中一句是：过水穿云触处明，藏人带树远含情，初生欲缺空惆怅，未必圆时即有情。我没有记错吧？”

“阿哥，你没记错，将一句改作一首，就更完美了。”

“拉乃合让，时辰已到！”场主高叫。

“阿哥！”阿敏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热泪夺眶而出。

“阿敏……”他苦涩地笑，松开爱侣的手，步步后退，喃喃道别：“别了，我的妻，别了、别了……”猛然回首，大踏步走了。

“阿哥……”身后传来阿敏凄厉的呼叫。

他的脚步毫无迟疑，坚定有力，落地有声，惟钢铁般的面颊起了阵阵颤抖，虎目中蒙上了莹莹泪光。

他走出石屋、走出秘道，回身站住，沉静地道：“老人家，该下手了，在这里，还是去上面？”

“你命中注定见不了天日。”场主狞笑：“在你即将离开这花花世界之前，老夫可以告诉你，你的一个朋友，也将陪你共赴黄泉。向前走，百步之外有个万丈地穴，那里便是你的埋骨之处！”

“他是谁？”拉乃合让眼前一阵发黑，旋又射出骇人的冷电厉芒。他想起了绿豆芽，除了三弟，没有人知道他的行踪。”

“不错，有个叫甚绿豆芽的黑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异想天开来虎穴救人。嘿嘿！老夫只消略施手段，他便乖乖入我彀中。向前走！”

拉乃合让心中一阵绞痛，狠狠咬住下唇，默然举步向前走，在一个深不见底的地穴前站住了。

场主眼中厉芒一闪，右掌倏抬，忽听有人急叫：“掌下留人！”

一名胸前绣有金色鹰形标记的武士疾掠而至，呈上一只小小的锦囊，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场主脸色微变，退后几步，打开锦囊，从中取出一幅黄帛，就近烛火阅读。便在此时，头顶似有一缕微风拂过。他全神灌注毫无所觉。

黄帛上只有四个字：暂缓行刑。下方还有一行天书般的神秘符号，那是已经在世间近乎绝迹的八思巴文。

场主收起黄帛，挥掌下令：“将他关起来！”

* * * * * *

冬日的夜很长，自夜幕降临到翌日黎明，长达七个多时辰。

场主走出秘窟，看看天色，距天明尚有半个时辰。老匹夫彻夜未眠，饶他功力深厚，也感到吃不消，迫切需要好生睡一觉。

今夜尚有一个不眠之夜，的确要好好睡一觉了。

回到巨宅，暗桩呈报天下太平，毫无异状。老匹夫心下稍安，举步登楼。

此楼是全场中心，楼下是发号施令之处，楼上是机密禁地，也是他的寝室所在之地，任何人非经召唤，擅登一步者死。

胡混离开胡少光的寓所，直奔场主老爷的巨宅。

拉乃合让被场主所擒，必须找他要人。可是，马场的势力太大，任何冒险行为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他不知道义兄被关在何处，也不知道场主不在府中，潜伏在巨宅对面的屋顶等待机会。

门前，悬挂着气死风灯，在轻风中摇曳，院内隐约传来铁链的拖曳之声与轻吠之声。

巨宅内有四条巨獒，这些畜生训练有素，嗅觉十分灵敏，嗅到生人气味便会狂吠不已，一旦被它看到形影，能否逃出性命全凭造化。

听到院内犬声哰哰，胡混心中发毛不觉气馁。他看看天色，方欲退走，脚步声入耳，极轻极微，是个高手。探首望去，灯光下现出场主的身影。

他身躯向上升，又伏下了，除非他能一击得手，否则，警讯一发，四面一堵插翅难逃。场主是位宗师级的人物，不会给他任何机会。

随场主入府上楼，窗户透出了灯光，不一刻，灯光熄灭，巨宅重新陷入黑暗之中，主人就寝了。

胡混落下屋顶，来到巨宅墙下，方欲跃上墙头，忽闻有人以传音入秘之术喝道：“小子，不可打草惊蛇，速退！”

胡混向下一伏，运足目力四面扫视，一无所见。

传音入秘之术是一门高深的武功秘学，小毛神对它毫无兴趣，也不得其门而入，压低嗓门问道：“你是何人？”

神秘人传音道：“休问我是何人，你小子胆大包天，竟敢擅闯虎穴。天色即将放明，你若不听忠告，任性妄为打草惊蛇，休想再救拉乃合让。”

“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救人？”

“不必多问，天明之后，他们很可能要大索天下，马上退走，找地方养精蓄锐，今夜二更，在后山脚下废马厩前见，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也许会有更大的收获，快走！”

三更天，是夜行人活动的最佳时机，三更一过，夜行人便不再出来，这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矩，牢不可破。

此时已是卯时将尽天色将明，若在夏日，早已是日上三竿了，天一亮便无可遁形，小毛神不得不退走。

昨夜欲火引发的气机紊乱，令他心惊肉跳，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此时，他仍然觉得浑身痠软全身乏力，必须尽快将那两股外来真气引导归元纳入丹田，否则，下一次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小命。

后山的雪谷地方不错，朝雪窝中一钻，头顶留个气孔，便可在积雪中打坐运功鬼神难测。

不出神秘人所料，马场高手一大早便出动了，在方圆十里之内展开了搜索，穷搜经日一无所获。

这一切皆在意料之中，场主老爷浑不在意。也许只是个小毛贼，甚至是自己疑心生暗鬼，搜一搜只是为了使自己安心。

这一天，场主足未出户。今夜有重要公务，必须养足精神。

夜幕降临，他做完晚课，看看天色，来到密室，起动机栝，板壁洞开。他回身看了看身后，闪身而入，秘门悄然合闭。

不一刻，秘门重启，从中走出一个蒙面人来。

他不走楼梯，纵身一跃，飞跃数丈空间，落在对面屋顶，飞身落地直奔正南。

方自拐过最后一座房舍，墙角后突然伸出一只铁掌，扣住喉咙将他拖到了墙后。掌一及体便全身发软，毫无反抗之力。

二更天，小毛神饱餐一顿干粮，如期来到后山脚下。

山下有数排马厩，东倒西歪，早已废弃。

正自疑神疑鬼东张西望，忽然听到有人传音要他向左走，他依言左转踏入了一间破马厩。

马厩内漆黑一团，运足目力看去，有一条依稀可见的人影。

“我来了，有何指教？”他直截了当，低声问道：“尊驾何人？”

“不必问，是友非敌，你小子是个闯祸精，敢不敢随我去闯大祸？”

“闯什么祸？”

“将天捅个大窟窿，敢不敢？”

“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大名鼎鼎的小毛神，为拉乃合让而来，是也不是？”

“我大哥若救不出来，唯你是问！”小毛神威胁道：“我会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神秘人轻笑，再次问道：“敢不敢闯祸？”

“什么样的祸，讲清楚。”小毛神喜欢闯祸，但绝不鲁莽，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不必多问，换上这身衣袍，戴上这副面具，留下兵刃与所有随身之物，马上向南走，也许会有奇遇，到了地头，多看多听不许乱开口，接住！”

一物飘然飞到面前，胡混接住包袱，包内有一袭裘袍，一件披风，还有一副人皮面具和一些小零碎。他沉吟片刻，道：“抱歉，跟着你一定会凶险万分，弄不好会丢了小命。在下只想救人，没有兴趣管闲事。”

“闲事？”黑影又一声轻笑：“也许，这桩闲事关系到一件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也许与铁血盟有关，甚至揭开血案的秘密，十万两赏金便会收入你的囊中。在下可以保证，危难之际，包你叫天天应，叫地地灵。届时，我会将你的朋友拉乃合让亲自送到你的面前。”

“你有此把握？”胡混“呯”然心动。追查元凶，也是他前来草原的目的之一，只这一条，他也会不顾一切地去闯祸。

“废话！在下言出如山。时辰已到，快！留下兵刃行囊，戴上面具马上动身！”

“且慢！你要我扮什么人？”

“扮场主，这身衣袍便是他的，上等的银狐锦袍，便宜了你小子。”

胡混心一横，道：“好！我便舍命陪君子，将身家性命交付你了。”取下行囊兵刃，换上衣袍，戴上面具黑纱，奔出马厩，展开身形直奔正南。

掠出数里，忽见前方人影幢幢，四条人影以轻功术向南疾掠。他心念一动，长吸一口真气，身形突然加快，转瞬便赶上了前方的人影，尾随其后亦步亦趋。偷眼望去，四人皆是身披披风黑纱门面，不识庐山真面目。

赶出十余里，山势渐趋陡峭险峻，山谷越来越窄，脚下顽石遍地，积雪逾膝十分难行。五人皆是功力深厚的高手，踏雪无痕不在话下。

复行十余里，拐入一条宽仅数丈的绝谷，但见两侧危岩矗立高耸如云，黑鸦鸦几欲当头倾倒，望之令人惊心动魄。

忽见前方现出亮光，及近，乃是一道宽仅丈五六的豁口，道旁悬挂一只大灯笼，两侧武士林立，长刀出鞘如临大敌。

前行者放缓身形，走到武士面前站住了。小毛神心中忐忑，亦停住了脚步。

五名武士奔上前来，在五人面前站住，躬身施礼，齐声道：“请出示信物！”

四名蒙面人一言不发，取出信物交予武士。胡混一怔，忽有所悟，从怀中摸出一枚翡翠雕就的鹰形信符交给了武士。

众武士接过信物，返身奔到灯下，将信物交与一名大汉，仔细验讫，复又奔回，将信物交还五人。

一名武士问道：“诸位可曾携带兵器？”

“未带兵器。”五人异口同声。

武士道：“禁律所关，属下不敢渎职，请诸位解开披风。”

五人依言解开披风，接受查验，有两人带了匕首、暗器囊，皆被收去。

胡混面前的武士捏捏他的腰肋，问道：“这是什么”

“百宝囊，些许碎银，几种丸散丹药，没有暗器。”胡混强自镇静，不慌不忙地回答。

“请取出来。”武士一丝不苟，恭声催促。

胡混不敢违抗，依言取出了百宝囊。药物乃是武林朋友必备之物，碎银却可以当暗器使，因此被收去了。

验毕，五名武士执灯引导，率领五人进入豁口，连过三关，终于到达谷底。闪目望去，但见月光下，峭壁耸崎，雪峰奇拔，高峻突兀，黑黝黝难测其顶。谷中更是阴森幽暗，灌木丛生，地势险峻神秘莫测。

雪地上，二十余名蒙面人有如石雕泥塑，垂手肃立大气不出。四周灌木丛中，时有刀光隐现，潜伏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