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拂晓前，守卫在大学城残垣断壁间的国际旅战士们发现，天空中出现了异常的现象。前方，在敌人盘亘的地方，黎明前的天幕泛出一线红光。那绝对不是破晓的曙光。是火光！

　饱受战火摧残的马德里的夜空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移动着的星辰。闪烁着非同寻常的光亮，穿过冬日黯淡的星空，迅速地飘来。当天空中传来大批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时，钢铁质地的乌云也遮住了战士们的整个视野。

　人们在战线上奔跑，试图躲避即将到来的，来自天空的屠戮。发动机的噪音实在响亮，数十架闪烁着翼灯的飞机掠过了徒劳挣扎的人群。

　“法西斯的飞机！”有人绝望的喊。

　但是黑夜里，绮丽的弹道曳光以及炸弹的啸鸣，撕裂了人们脆弱的掩体也完全地遮盖了一切祈求存活奇迹的声响。

只看见突然亮起的一片片闪光亮碎了朦胧的夜空，刹那间，炸弹掀起的烟柱一股股腾起，黑烟乌云般再次遮蔽了一切生灵。

　扎扎地履带碾碎砖瓦的刺耳声音，穿透火光冲天的战场，震耳欲聋的可怕得爆炸声传了过来。大地似乎也在颤抖！

　“坦克！”

　“敌人的坦克上来了！”

　凄厉的尖叫终于压垮了脆弱者的神经。人群如羊般四散奔逃。

　敌人居然抢先发动了进攻！

　洛坦桂无法联络到正在后方进攻集结地域做着出击准备的铁流。摩尔人已经突破了他的防线。

　“首长同志！跑吧！来不及啦！”有人死命的想将他拉走。

　“不！”法国人用力地挥手，挣脱了他。

　跳过掩体上的胸墙，他拔出了自己的手枪向着前沿奔跑。

　慌忙溃退的战士们低着头不敢看自己的首长，人人都急着想从他面前逃走。

　“胆小鬼！”洛坦桂高举着手枪咒骂着：“死在自己的战壕里！和你们的首长一起死在这里！不要忘记了咱们的誓言！为了西班牙流尽最后一滴血！”

　有人一低头，毫不停顿地从他眼皮底下溜了。有人受了鼓舞，停下了脚步跟着他返转回去。炮弹的爆炸震撼着大地，战壕完全的被弥漫的硝烟包围。透过浓密的烟尘不时映射出一片片灼目的火光。那是炮弹的残片也可能是机枪弹的曳光，总之全是要人命的死神的镰锯。

　火炮的射击丝毫没有间歇，敌人的散步线象一股洪流漫过了废墟密布的战场，渗入了战士们的阵地。

　国际旅的勇士们顽强的抗击。不怕死的摩尔人怪叫着跳入战壕，把闪亮的刺刀和可怕的弯刀扎入年青人们的心窝里。

　哭喊和惨叫突然的爆起，所有的人都发了疯。

　天光终于放亮，只是已经无人关心。交缠在一起拼杀的人群就着火光也能看清彼此致命的要害。在敌人强大的炮火和空袭压制下，国际旅的战士们已经逐渐的丧失了抵抗的能力，战线即将陷落！

当遮挡了铁流视线的硝烟和尘土散去后。他的眼界中出现了一群灰色的坦克，都是标准的德国坦克惯有的灰色涂装。由于这种灰色比较深，前线的志愿军都叫它小黑人，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些坦克，色彩却显得很斑驳，这是经过过度使用后才会出现地严重掉漆、褪色的表现。

他们的色彩昭示了他们的身份！显然这是一群久经战阵的老手！

和一般的新兵看法不同，几次作战的经历早让铁流晓得车辆老旧可未必算好事。眼中所看到的情况，让他有足够的理由担心，当面很可能是一群老练的坦克兵，驾驶着他们熟悉的战车，出现在自己的防线上！

这无疑将是一场噩梦，可悲的是，噩梦即将降临在自己和战友们的头上！

铁流猫腰跑到了路边一堵倒塌了的墙角边，哪里藏着一门小炮。推开了歪在炮轮上的战士的遗体。他蹲在了炮位旁，趴在炮后的炮手凑了过来。无须招呼，他就送上来一枚细长的穿甲炮弹。

这是缴获自敌人遗弃在战场上的，一门德制37毫米Pak36反坦克炮。

铁流喜欢这炮。操作简便，弹道平直，穿甲深度也很可观！这可是敌人目前的主力反坦克装备！

他熟捻地凑到了火炮的瞄准具前，玻璃镜面里的标尺刻度仅标注到900米。铁流瞄了瞄拎在炮手手里的那枚小炮弹，心里估算着超越这个标尺距离的火炮命中概率！

“口径还是小了点！不够好！”他摇摇头，觉得远距离射击的命中度肯定会急剧下降，几乎无法期待这种火炮在这种情况下，能够获得准确的弹着点和偏差修正角。

“我们的反坦克火力应该比它更强大一些！”在心里，他暗暗地记下了一笔。揣摩着自己或许有机会可以向武器设计方面的专家们反映反映增大口径的问题。

他耐心的等待着穿透防线冒失地闯进自己视野的家伙，好像猎手捕获笨熊般期待而又紧张的心情。

当敌人的坦克因为攀越一道胸墙，将脆弱的底盘完全的袒露在他的瞄准具里时，他沉着而又果断的击发了炮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