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指挥部里的几名指挥员，围坐在歪斜的木桌旁。所有的人都抽着烟卷。呛人的烟雾失火般笼罩住了这个小小的房间。

没有人说话，直到电话铃刺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但是没有人去接。

“屈吉斯被送走了！”疲惫的哈利歪歪斜斜的走了进来。他对大家说。

但是也没有人理会他。

只有桌上的电话在执拗的跳动着，叫喊着。

哈利伸手拿起了送话器。听筒被撞翻，仰在桌面上好像一只空洞的大眼瞪视着所有的人。

“军事观察团的委员们，请支队指挥员接电话！”一个厚重的男声略带点不满的情绪要求到。

“屈吉斯，”哈利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不在！”

“那么，请军事顾问铁流讲话。”对方接着吩咐。

“和屈吉斯去马德里啦！”哈利回答。

对方那里有些混乱，一会儿换了一个悦耳的女声问话，“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请示？”

“屈吉斯受伤了！”哈利说。

对方的气息一下紧张起来，“谁？两个人都是吗？”

“不，只是屈吉斯。”哈利回答。

“我会派最好的医生，马上去你那里！”电话里的声音温柔了许多。

“他们已经去了马德里！”哈利淡漠地回应对方的热情。

“那么，我暂时命令你负责传达我们的命令！”女子严肃的说道。“你们必须尽快的把要塞内，被俘虏的叛军押送回马德里！或者，”她顿了顿说，“也可以就地向我派去的人移交！我听说，莫斯卡多上校还活着。”

“不！无法执行您的命令。您的听说是不确实的。”哈利冷漠地回答。

“报上你的名字！”女声严厉的质问道：“为什么敢这样拒绝上级的命令！”

“哈利！”他平静地说：“我叫哈利。”

“哈利！”女声耐下心来，刻意放缓了语气问他。“为什么不把电话给你的指挥官呢？”

“没有指挥官了！”哈利冷漠地回答。

“请副营长代理营长职务！我命令，”女声再次严厉起来。

但是话筒被哈利挂断了。

他坐在桌子上，掏出手枪，这是他昨天才带给屈吉斯的礼物。

“我们把那些家伙！都去干掉！”他说。

“屈吉斯不会同意这样干的！”沉默的人们当中有人出声反对。

“屈吉斯不在了！”哈利指住他，用手里的枪直对着他的眼睛，“没有屈吉斯的营，就会丧失了立场，还有向仇人们复仇的勇气，是这样吗？”

“这不需要多少勇气！”那人不屑地站起身，“为了屈吉斯，咱们去消灭这些混蛋！”

人群一下找到了宣泄口，所有的人都抓起了武器，纷纷的走出指挥部。

哈利坐在桌子上，没有人招呼他一起。他便枯坐在原地，死了一般地耷拉着脑袋。

“勇气！”哈利叹口气，喃喃地自语。

“死亡，也是需要勇气的！”他收起了塞进自己嘴里的枪。

站起身，摇摇摆摆地重新走出去。沿着他领着屈吉斯走的路，走了下去。

夜色如墨，很快就吞噬了他孤单的背影。

只有无人理睬的电话铃声，在空旷了的指挥部里，执着的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