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沈大忽悠

正当燕国上下沉浸在一片喜悦中时，与燕国毗邻的辽国已经完成了军队的总动员。为了说动辽国天王耶律洪基伐燕，鳌拜派出了礼部侍郎沈惟敬为密使访辽。

这个沈惟敬也是一个奇人，在清朝朝廷中，能当上五品以上官员的，除了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八旗子弟，就是在科举中脱颖而出的学子，可沈惟敬一不是八旗子弟，二不通晓四书五经。他本是嘉兴府嘉兴县一个大商人，靠向皇冠体育直播：走私发了大财。在他看来，世界上最有挑战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变成自己的钱；二是把自己脑袋里的想法灌输到别人脑袋里。

那么，别人的钱凭什么变成你的，别人脑袋里又凭什么装着你的想法，沈惟敬给出的答案是——靠忽悠。

后来，皇冠体育直播：进攻**，清廷招募通晓皇冠体育直播：国情的人参与日朝调停，沈惟敬自告奋勇，以代理礼部主事的身份与日方谈判，这就步入了官场。

沈惟敬外交生涯的经典场景，当属与皇冠体育直播：大名小西行长的谈判，清廷开出的条件，一是要求皇冠体育直播：从朝xian撤军，二是要求皇冠体育直播：实际统治者“关白”丰臣秀吉向清朝送来投降书。作为回报的条件，则是册封清朝丰臣秀吉为皇冠体育直播：国王，同时准许皇冠体育直播：向清朝进行朝贡贸易，纳入清廷的海外属国，等同朝xian。

这对猖狂高傲的皇冠体育直播：人来说，简直是比把努尔哈赤晾了三十年的内裤套在丰臣秀吉的头上还具有侮辱性！

而日方代表小西行长的条件也同样苛刻清朝嫁公主于皇冠体育直播：天皇为妃，恢复中日间的贡舶贸易，两国大臣为通好共立盟誓，在归还朝xian北部四道的同时割让朝xian京畿南半和全罗、忠清、庆尚等道给皇冠体育直播：，朝xian派王子以及一二大臣到皇冠体育直播：为人质，朝xian重臣向皇冠体育直播：书写不违背和约的誓词等。

如果不出意外，沈惟敬和小西行长一见面，谈了两句，如此南辕北辙的价码，和谈势必破裂！

可谈判前，精通日语的沈惟敬在与小西行长的闲聊中意外得知——原来小西行长也是靠经商起家，皇冠体育直播：军人一向闭目塞听、狂妄自大，但作为皇冠体育直播：人中难得的“皇冠体育投注：通”，小西行长知道皇冠体育投注：的地大物博，清朝的实力雄厚，他更知道——一心想要伐宋、灭明的清廷正在仿造荷兰炮舰，组建一支“无敌舰队”，在清廷每年八千万两税银的支持下，大清国舰队的炮舰跟下饺子一样地下水，皇冠体育直播：的舰队与之相比，就像几百艘小渔船一样，可谓是寒碜到了极点。

但小西行长毕竟是“关白”丰臣秀吉的心腹，老大给你这个任务，你要是完不成，就只能切腹死啦死啦滴了。

所以，沈惟敬和小西行长一合计，顿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谈判中，沈惟敬用中文侃侃而谈，自信满满地向皇冠体育直播：宣读中方的条件。小西行长笑着点头称是，然后用日语不可一世地表示日方的要求，两人不断点头，最后越说越起劲，竟然称兄道弟了起来。

当时，朝xian人作为属国子民，再加上被皇冠体育直播：修理得很惨，所以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谈判；至于皇冠体育直播：作为东夷小国，日语在皇冠体育投注：官方是小语种中的小语种，而狂妄自大的皇冠体育直播：人也不屑去学习汉语，这就导致了——在场的中方随员，只能听懂沈惟敬的话，日方随员只能听懂小西行长的话。

因此，在场所有人都认为——中日两国都接受了对方的条件，达成了和约！

于是，皇冠体育直播：人竟然真的从朝xian退兵了！沈惟敬用自己的狡诈和三寸不烂之舌，竟然把见了二就不认识五的皇冠体育直播：人忽悠走了，创造了外交史上的“奇迹”。

为了假戏真做，沈惟敬还和小西行长互相伪造了一份国书，自己带的那一份就叫《关白降表》，带着这份假国书的沈惟敬回到国内，一下子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后来，他又傍上了鳌拜的大腿，这才平步青云，当上了礼部侍郎。由于此人长期和东洋、西洋、南洋的商人打交道，通晓日语、英语，还会几句俄语和西班牙语，再加上一身自来熟、混不吝和擅长画饼的商人习气，往往能把没见过世面的外国佬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沈惟敬看来，和外国人打交道，儒家的什么“内圣外王”根本屁用没有，外交，就是要拿出奸商做生意的一套，在各方利益的交织下纵横捭阖，找到人性的弱点、局势的突破口，通过缜密的布局和策划，借势而为，形成最有利自己的局面。

沈惟敬有一句名言：“今天不去策划，明天被人策划！”

而更加走运的是，当小西行长回到皇冠体育直播：，年近花甲的丰臣秀吉因为吃海鲜中了风，不久就一命呜呼。他死后，儿子丰臣秀赖与关东的枭雄德川家康刀兵相向，皇冠体育直播：的大名们纷纷选边站，皇冠体育直播：再一次陷入了东西对峙、战乱不断的苦海中。人走茶凉，至于这纸合约的真实性，自然没有人再追究了。

沈惟敬瞒天过海的计划，愣是在自己胆大包天的运筹策划，以及逆天好运的加持下——成了！

这一次出使辽国，沈惟敬做足了功课，他把辽国天王耶律洪基的性格摸得透透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此人就像一个入室盗窃的蟊贼，有着绿林大盗的脾气，却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

沈惟敬发现——本是元朝属国的辽国，却总是时时处处模仿元朝，甚至想要超越元朝。比如，元朝首都叫“上都”，那么辽国就称自己首都是“上京”；元朝成吉思汗是皇帝，属国国王称帝不合适，于是耶律洪基就自称“天王”，这种该死的虚荣心简直拽到了极致。

所以沈惟敬认为——耶律洪基绝不会放过统一东北的机会，一旦他拿下了关外的**山河，再加上外兴安岭、库页岛等地，那么他就具备了和蒙古、清国三分天下的机会，东北煤、铁、粮食堆积如山，沃野千里、林业昌盛，只要好好经营，足以养兵五十万，到时候，称皇称帝将不再是梦想，辽国就可以在蒙古面前挺起腰杆子说：“No，去你妈的！”

因此，沈惟敬唯一要做的，就是打消耶律洪基对于燕国军力，尤其是对那个郑龙的顾虑，毕竟，人家刚刚用一千残兵，吃掉了速不台三十万大军，这种恐怖的战绩，任谁都要掂量掂量。

对此，沈惟敬祭出了三招：其一，他向耶律洪基分析天马城之战，指出，如果不是速不台麻痹大意，中了郑龙的奸计，吃了火攻与地形的亏，他是绝对不会失败的，再加上金人那时候已经在亡国的边缘，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战斗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天王您只要安抚百姓、不搞蒙古人**的那一套，把燕国逼急，燕国百姓未必会提着脑袋跟郑龙走；其二，沈惟敬买通了耶律洪基的爱妻萧皇后，天天给耶律洪基吹枕头风，撺掇耶律洪基出兵伐燕，成为全东北唯一的王。

因为沈惟敬知道，一个男人最不能容忍的，是自己的女人说他“不行”；反之，一个男人最大的动力，就是自己的女人夸他“行”，更何况是耶律洪基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第三招更绝，沈惟敬告诉耶律洪基，速不台伐金时，金国的千里沃野全部变成了焦土，如今建立在金国废墟上的燕国除了康熙赞助的那点可怜的粮食外，几乎是饿殍遍野。关外的黑土地虽然肥沃，但相比于“天府之国”的四川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寒冷的气候、短暂的无霜期注定了这片土地的农作物是一年一熟，要想缓解燕国的粮荒，他们至少还要勒紧裤腰带捱半年。

可以说，这半年是燕国最弱的时候，这年头，无钱不聚兵、无粮不聚兵，燕国这丁点儿可怜的粮食注定了他不可能维持一万以上的常备军。事实也确实如此，郑龙除了留下了三千人马，其余九万多士兵全部下乡，帮助农户屯田了。

活下来，目前是燕国最迫切的任务。

说罢，沈惟敬让人抬过来一些燕国来不及分到田地便饿毙于途的流民尸体，让人剖开他们的肚子，胃里、肠子里有没有消化的树皮、羊毛，甚至泥土、毛发，但唯独没有一粒粮食。

“这样的部队，会有战斗力？”

沈惟敬鼓励耶律洪基，速不台伐金虽然半路杀出个郑云桥，但如今的燕国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就是个卖冰棍的老太太，掐住燕国的喉咙，也能把它掐死。

忽悠到了这个地步，耶律洪基再无顾虑，如今，清国朝政被鳌拜把持，鳌拜已经保证袖手旁观，而蒙古刚刚铩羽，重新伐燕需要时间，在他看来——燕国就是他嘴边的肥肉，天与不取，反受其咎！

于是，在喷涌而出的多巴胺的加持下，耶律洪基命令南院大王、北院大王发布了辽国的总动员令，辽国四十万各路大军向辽燕毗邻的辽阳城集结，甚至连辽元、辽清的边军都参与到这次军事行动中。

山雨欲来风满楼，新成立的燕国再一次陷入了风雨飘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