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时鸣春涧中

“王爷，不可不可，下官何德何能，值得您降阶相迎？！”陈廷敬急忙回礼。

“王爷？”郑龙抬起头，有些疑惑地说。

陈廷敬镇定心神，朗声说：“有旨意。”

说罢，从贴身侍卫手中接过黄封御诏。

郑龙、完颜萍及在场的所有人急忙跪下，陈廷敬焚香净手，撕开黄封，请出御诏，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郑龙不畏强暴，抗元复金，挽狂澜于既倒，立下不世之功，特破格拔擢其为燕郡王，世袭罔替，金国全土悉为其封地，燕国大小官员任命、征伐均可自行裁夺。故金颍川公主完颜萍守土有功，封为大清颍川公主，爵禄与大清皇族同，钦此！”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召之后，一贯波澜不惊的郑龙，心中也暗自惊讶。

康熙拉拢自己，分封土地、封官许愿，这些他都预料到了，换作是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可自己不光是汉人，更是一个在古人看来“来历不明”的怪人，作为满族人的爱新觉罗·玄烨竟然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清廷内最高的爵位破格奖给自己，此人气魄之宏伟、格局之广大实在是超过了自己的预料。

难怪康熙作为大清的第四任皇帝，却在驾崩后得到了“圣祖”这一至高无上的庙号，即便是心高气傲、自诩“十全武功”的乾隆皇帝，也是自己这位爷爷的小迷弟。

“恭喜燕王！”陈廷敬念完诏书，也毕恭毕敬地单膝跪起，准备行跪拜大礼。

“先生，万万不可！”郑龙一抬手，一股充沛柔和的内力便托起了陈廷敬。

“王爷，好高的武功！”陈廷敬赞叹道，“燕王殿下文可安邦，武能定国，特别是拆除宫殿、遣散宫女、勤俭治国，开一代风气之先，做了多少帝王将相没有做到的事情，此乃燕国之幸啊！”

“先生过誉了。”随即，郑龙和完颜萍再次遥望北京方向跪倒，郑龙朗声说，“皇上悲悯苍生，不惜动用国库，甚至是自己的私库，筹粮筹银，拯救燕国百姓，燕国上下俱感浩荡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廷敬闻言，也十分感动，跟着郑龙跪了下去。

站起身来时，郑龙略躬了躬身，对女管家说：“请给陈大人、郑大人、公主还有我倒三杯茶。”

“是，王爷。”女管家施了一礼，随即起身而去。

陈廷敬饶有趣味地看着一幕，郑龙看出了陈廷敬的想法，笑了笑：“咱们燕国，废除了太监、奴隶、婢女、娼妓这些职业，所有人一律平等，负责王府事务的，都是经过颍川公主选拔，和我们签订契约，这就跟江南机户、机工的关系一样，‘机户出资，机工出力’，王府每个月给他们薪水，他们和我们都是平等的，在府里，他们都是管家，没有婢女，也没有奴才。早在顺天攻克后，我们便延揽饱学之士，制定了燕国的新法。”

说罢，郑龙从书架上取出一整套厚厚的书，笑着递给陈廷敬：“这里面包括宪法、民法、刑法三门，宪法是燕国的根本法，明确了国体、政体，所有人一律平等，个人财产神圣不受侵犯，还有每个人享有的权利和义务等，民法则是处理老百姓日常生活产生的纠纷；至于刑法，则是处理那些对社会具有较大危害的案件，当然，军队有军法，这属于军事机密，不可轻易外泄，因此不编在其中。久闻陈大人学富五车，正好板桥兄也在，不妨一起参详。”

“哎呀呀！”陈廷敬大喜，作为当代大儒、经国名臣，陈廷敬闻书则喜，更何况这部书凝聚了燕国所有的治国智慧，陈廷敬自然求之不得。

“子端兄啊，你有所不知，这三本律法，当初王爷白天打仗训练军队，晚上就带着几十名学子点灯熬油地编写，还请来燕国各行各业的代表，让他们提出建议、作出补充，那时候，殿下连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陈廷敬打开书，里面缜密的思维、奇特的解构、完备的内容就一下子吸引了他，一时间，政务、交际、人群，包括庭院里的风声流水，仿佛一下子不在了，天地之间，只有他与书，只有一段段文字，流入他的心扉。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看着这一切，郑龙、郑板桥，还有完颜萍会心一笑，和侍卫、管家们一齐退了出来。

“板桥兄，子端先生真是天生的能臣。”郑龙笑道，“这种专注度，我敢说，将来天下名臣，必有他一席之地。”

“是啊。”郑板桥也笑道，“心思缜密，举轻若重，知进退、守雄雌，天生的宰辅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