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交心

我的“受贿”问题更好查。显然，“举报人”没把事情闹明白。七年前，他虽然亲眼看见了卢文进去找方子荷，然后方子荷手里就多了一台“高级录音机”，可实际上录放机是刘毅送给方子荷的，跟卢文进没关系。据刘毅说，他在深圳经商期间，他父亲（是防疫站的老职工）生病住院，方子荷多次去看望照料，刘毅很感激，从南方带回来一台录放机给方子荷表示感谢。可方子荷没要，刘毅就又送给了因伤住院的卢文进。那台录放机现在还在卢文进家里呢。

至于培训中心的装修材料款，甘学书承认是他的失误。他被三建的安庆和给骗了。那件事从头到尾，与方子荷一点关系都没有。

因为纪委办事不够细致，还因为询问方子荷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不愉快，所以林主任很“不好意思”，他托孟**给方子荷解释一下，说明纪委也是在履行职责，希望方子荷能正确对待。

我听了以后，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也轻松了很多。我忽然发现，我最在意的其实只有一点，就是卢文进不是坏人。

可是，我的心情并没有完全恢复，次要原因是我切齿痛恨那个恶毒的“举报者”，我这会儿掐死他的心都有；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卢文进的“精神病”问题。卢文进那么好的一个人，这不就毁了吗，这个事实真是太残酷，卢文进也太可惜！

不过这会儿顾不上细想这些，我朝孟**笑笑，很真诚地说：“谢谢**了。”

他也笑：“就嘴上说说？”

我说：“反正我不跟你吃饭，你喝酒喝多了光拍打我。”

“什么？”他没听明白，不知道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糊涂。

我却要让他明白，我说：“这么快就忘了？上次跟孙部长喝酒，你出来以后是不是拍我胳膊又拍我后背？我是女的你是男的，你能随便拍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得两眼眯成一条缝，边笑边指点我：“方子荷你都副站长了，说话跟小孩儿似的。反正我不记得有那事。不过这次我保证，饭桌上我离你远远的。”

我嫣然一笑：“这还差不多。”

进餐厅的时候，孟致远又拉我的胳膊，说因为地面太滑，我穿的是硬底皮鞋，怕我摔倒。我见四周没人，朝他肩膀上打了一拳，娇嗔地说他：“讨厌。”

孟致远挨了打还直笑，笑得阳光灿烂。

吃饭时，我悄声问他，到底是哪个坏蛋东西“陷害”我。孟致远卖关子，先让我跟他喝酒，然后又提条件，说事关重大，他要是说了，我以后得允许他拍打我。我说行，没问题，你干点别的也行。他就咧着大嘴乐，乐完了一摊手：“对不起啊子荷，我还真是不知道，纪委有纪律，打听不出来。”

我朝他点头：“行，挺好。”

他腆着脸问：“你得履行诺言，我现在就想‘干点别的’。”

我继续点头：“没问题，你干什么都行。但是，请你注意一下这个‘但是’，但是我得先问问你，段大姐在不在家。”

段大姐就是孟致远的老婆。她确实是“大姐”，因为她比孟致远还大两岁。我只见过她一两次，人胖乎乎的，挺热情。都是她去防疫站找老孟时偶然碰到的，所以没说几句话。

对我附加的这个“但是”，老孟连摆手带摇头，说：“那算了，我还是老实点吧。”他又接上刚才的话题说：“你不是挺喜欢推理个东西的嘛，你自己‘推一推’，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吧。”

我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你说——会不会是……”

他看我一眼，轻轻摇手。我会意，就伸出食指，沾了一点酒盅里的白酒，在大理石桌面上划了一个“高”字。

孟致远皱着眉头，抬眼看我一眼，随手将痕迹抹去，却又划了一个“任”字给我看。又说，“只是可能。但是都不确定。”

我替他抹掉，然后说了个孟致远也清楚的事实：“他俩走的很近。”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跟前一个，你俩有过什么过节吗？”

“有。不过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儿了。”我向孟致远说了陆英之死，说了当时我对高昌彦的怀疑，以及我跟甘学书汇报“群众反映”的经过。不等孟致远“批”我，我就先检讨，说当时年轻气盛，又过于相信甘学书了，才犯的这个低级错误。

孟致远又问我：“那你跟甘学书怎么回事，当初不是他把你办到防疫站来的吗？”

我说：“我反复想过多次，都找不出一点原因。除非——也因为那个陆英。”我讲了那时偶然发现的，甘学书与陆英的交往。因为“砂石矿”，我甚至都怀疑甘学书也参与了对我的诬陷，尽管那实在不可思议。

“太复杂，太复杂。”孟致远摇头叹气，叹了一阵对我说：“汲取教训就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老甘走了之后，站长十有八九是高昌彦的。小心他点。”

我深深点头。同时，心里很是欣慰。此时此刻，我与孟致远算是真正交心了。对付“高”与“任”，我原本没什么信心，但如果孟致远能坚定地站到我这一边，我也就不用怕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