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会听声的阎知薇

第二天，我乘坐火车从河阳抵达嘉安，参加那个“宣传工作经验交流会”。

嘉安的气候比河阳要好的多。河阳十月份的天气，经常阴天，潮乎乎湿辘辘的让人不舒服。嘉安却是艳阳高照，清风怡人。

我们开会的地点是军区第一招待所。我一进会务处的门，就意外遇见了一个熟人。那竟然是我在新兵连时的排长李安静。新兵连训练结束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她，八年多过去，她现在已经是嘉安军区后勤部招待所的管理员了。

当时她正在进行会务登记，先看到介绍信上我的名字，然后抬头看到我，再然后就从椅子上跳起来：

“方子荷！”她大叫着：“怎么是你啊？”

“排长，你怎么在这？”我也没想到那是她，我俩先握手后拥抱。然后李安静就让别人替她，跟我坐在一边聊了起来。

她听我说我婆婆家就是嘉安的，而且“对象”也在市革委，就很起劲地说让我调过来，我说，跨军区调动，难度太大吧。李安静说，按照政策，你公公身边可以有一个子女，子女有配偶的，可以一同调动。后勤我熟人很多，你要是对口调动，我能帮忙。不过，前提是你们单位要同意放人，那个我使不上劲。

我知道，“放人”就是个很大的难题。不过既然“政策”许可，那就可以努力想办法了。我高兴地冲李安静道谢，她说，谢什么呀，我调走以后，当年咱们排的新兵一个也没碰上。你要是调来就太好了。

我怕耽误李安静工作，就说，我想先回家看看孩子，明天早上赶过来开会，行吗？李安静说。没问题。问清我家的住处，她说正好，我这有个车要回大院，顺路把你捎过去。

她不顾我的阻拦，叫来一个姓孙的小伙子，交代他把我送军区第二宿舍，说完马上纠正，不对，先去趟市革委。她笑着对我说：把你家小史也一起捎回去。

上车之后，我还犹豫要不要先去接史际明。他知道我今天回来，说要去车站接我，我说不用，我还得去报到，然后直接公交车回家。你提前给我准备点好吃的就行了。不过那时我不知道会有“专车”送我，既然有这便利，那我还是去一下，“捎史际明回家”不重要，我倒可以借机去“查查岗”。

十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嘉安市农机局的楼下。我上楼时，遇见一个梳长**的姑娘要下楼。她看我一眼，我也看了她一眼。

这姑娘跟我年纪差不多，长得眉清目秀，气质也不错，就是个子稍矮一些。按说这样的姑娘应该留短**，因为叫那两根细长的**一衬托，人好像显得更矮了。

本来我俩已经在楼梯上擦肩而过了，她忽然回头问我：“你找谁啊同志？”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十分好听。

我说我找农机局的史际明，她连忙上来问我：“你是他爱人吧，从河阳来的？”

我好生奇怪，心想这姑娘会相面啊？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史际明的“爱人”！

得到我肯定的回答后，那姑娘说：“哎呀不巧，他到一建公司去了。这样，你到我办公室来等等吧，我打个电话给他。”

我说：“不用了。我也没事，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你来吧，不要紧的。”姑娘很热情地把我引到三楼的一个房间。门框上一个牌子，写的是工会办公室。此前我俩互通姓名，我知道她姓阎，叫阎知薇，在化工局工作，而农机局在四楼。我不禁有点嘀咕，心想她跟史际明既不是一个单位，又不是一层楼，但看这样子，他俩很熟，她甚至连史际明今天的行踪都非常清楚。

那姑娘让我坐下后就打电话，找那个“一建公司”设计室，问了几句后她放下电话跟我说：“小史已经办完事走了，应该马上就能回来。你在这等等吧。”

我先道谢，然后说，我还是下楼等他吧，别耽误你工作。小阎说：没关系，你坐这儿等他就行。他要是回来，在我这屋就能听见。说完她还给我倒了一杯水。

我心生疑惑，这姑娘顺风耳啊，在这屋里就能听见史际明回来？

过了时间不长，我正在跟小阎说着话，她突然侧耳倾听，然后朝我笑了一下，说：来了。她过去打开门，将头探出去叫着：“小史，过来！”然后我就听到史际明问：“什么事儿？我这忙着呢。”小阎说：“省里来了一位领导要见你，在我这屋等你半天了。”史际明说：“你别吓唬我，我见了市里领导都害怕……”话没说完他进门看到了我，便惊喜地叫起来：“嗨，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说：“我刚去招待所报了到，然后他们那的一辆顺路车捎我过来的。”

史际明给小阎道谢，我也紧着道谢，小阎连说：不谢不谢，以后再来玩。然后史际明领我出来，说：咱一块回家吧？我今儿也“早退”一回。

下楼的时候，史际明就解释开了，说这个小阎是化工局工会的副**，兼团委**，我原来也兼着农机局工会的事儿，所以就认识她了。

我笑道，这个不用解释。不过另外有件事我倒是特别感兴趣。你们这个小阎很神奇呢，我俩在屋里坐着，她光凭上楼的脚步声，就能听出是你回来了。她怎么练的呀，你能不能让她传授我一下，这“技术”简直太实用了！

史际明也笑：方子荷，你是来开会啊还是来“抽查”啊，你怎么把心思都用这上头了？你也不怕早长白头发。

然后史际明就说：小阎的那个办公室斜对着楼梯口，屋子隔音不好，有人上下楼听得清清楚楚。史际明上楼有个特点，他从不一阶一阶的上，总是一步迈两阶；而且走路很快，还保留着军人那雷厉风行的作风，因此只要他一上楼梯，那屋子里的人都能听见。

我继续朝史际明笑，而且笑的很温柔：“史副科长，您觉得这个解释的合理成分有多少？有百分之十没有？”不等他回答我又摇头叹气：“好嘛，你们这个小阎姑娘比罗月平的心都细。她结婚了没有？有对象了没有啊？”

史际明嘿嘿着说：“你什么眼神，她都结婚五六年了。她今年29，比我大好几岁呢。”

她竟然比我大四到六岁（前数比我档案年龄，后数比我真实年龄），这我可万没想到，我以为她还不如我大呢。岁数问题让我心理瞬间平衡了一大块，但我还是继续摇头：“哦，原来是阎大姐，刚才失敬了（我刚才还叫她小阎呢），唉，唉，唉……”唉了半天，我什么都没说出来。我没得可说。

史际明在一边乐不可支。他跟我说：“小方子荷你知道不知道，我特盼着闻到你这醋坛子味。人的习惯真有意思，尽管老醋坛子好难闻，可是闻惯了的东西吧，闻不到还真是叫人不舒服。”

我拧着史际明胳膊质问：“你说谁是醋坛子？”

史际明赶紧说：“不是不是。你当然不是坛子。你是……”他凑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笑着砸他一拳头：“大流氓史际明。”

我们这时已经下楼，我警告他：“别闹了，让我的司机看见影响不好。”我用目光示意停在不远处的那辆吉普车。

史际明奇怪极了：“怎么还有车接你？你什么**啊？”

“不明白了？那你就糊涂着吧。快，赶紧去给方领导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