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生产部

元旦过后不久，军区后勤整顿桥罗山基地的文件下来了。首先是基地缩编，不再代管工程单位；还有就是干部调整，约三分之二的干部都要转业或者调走。小道消息是，其中的女干部要全部转业，一个不留。

这回我的心情比较平静。因为就是转业，我也可以去河阳，不像以前去了也没地方住。我实在舍不得离开部队，可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又过了三天，当我检点行李准备开路的时候，基地接到了后勤发布的人员调令。这次一下从桥罗山基地调出了11名干部。其中调往军区后勤机关三名：协理员朱运穆调政治部；组织干事方子荷调生产部，任宣传科干事。还有一名管理员调工程部。朱运穆先去学习半年，管理员还有别的任务，所以去后勤报到的就我一个人。

另外，基地的六名女干部，除我之外，留了一个女会计，排长马伊莎被调到了后勤下属的云梁仓库。其余三个包括张丽华在内，全部转业。

奇怪的是，接到调令后我却没感觉到特别意外。当然，“惊喜”是有一点，却也不是“欣喜若狂”。我的这种感觉，我自己也有点匪夷所思。后来想想，这就是所谓的“成熟”吧。我都二十多了，按理说也该“熟”了。

因为还有工作交接等事务，我到后勤生产部报到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上旬了。

姜部长见了我很热情。他先介绍了生产部以及宣传科的情况，然后谈我的具体工作。我的主要任务是协助另外一个女干事戴若思编辑印发生产部的“情况简报”。另外，我们科长刚调走，一个干事住院，一个干事在外“助勤”，科里目前只有副科长蓝田和干事戴若思两个人，他俩时常要跑基层，我还需要在科里值班听电话。

我本想表示一下“积极”，说我也能“跑基层”，再一想，必定部长知道我怀着孕，让我“看门”是照顾我，我不能不领情。

跟我谈完话，姜部长打电话叫副科长蓝田，结果蓝田和戴若思都来了。

蓝田瘦高个，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看上去人很和善。戴若思是宣传科唯一的女干事，大我四岁。长得娇小玲珑，圆圆的脸，留着齐耳短发，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特色。后来我得知，她老家是四川宜宾，父母都是三线军工厂的“老军工”。她1966年入伍，当过卫生员和保管员，调生产部之前是后勤汽修厂的干事。她是前年结的婚，有个儿子刚刚十个月大。

蓝副科长和戴若思都很热情。小戴还说：“我真愿意调个女同志来。不然科里就我一个女的，他们老是欺负我。”

姜部长说：“以后就好了。人家小方会武功，有她保驾，再也没人敢惹你。”

蓝副科长一边“辟谣”：“部长你听她瞎说。小戴连我们科长都欺负，还有敢欺负她的？”

后来蓝副科长留下跟部长说事儿，小戴就把我领回科里。下楼时有人喊她，她指给我地方，我就自己先过去了。

我们科在二楼，有四间屋子，一间科长室（现在是蓝副科长占着）；曹干事、舒干事一间，戴若思自己一间，我来了就和她对桌。还有一间是图书资料室。

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人，是陶双飞。他朝我笑道：“好啊小方，你调来也不去看看我。”

我高兴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调来了？我还没顾上呢。你咋不进去？”

他说：“屋里没人，而且是女同志办公室，我不敢擅自进去。”

我把他往里推，一边让座一边说：“听你这话，像个很老实的好孩子。哎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调来了？”

陶双飞说：“我听我们部里的人讲的。有人在食堂看见你，说生产部刚调来一个干事，长得可好看了。我猜就是你。”

“去你的。”我笑道，“准是史际明先告诉你的。我原来没定下哪天来，所以也没提前跟你说。”

陶双飞说：“那才苦了我呢，我天天都在等着‘接驾’。因为你那史际明给我布置了任务，说你来了让我帮着你收拾，千万别累着你们娘俩……”

我脸一红，说：“这个臭史际明，怎么什么都跟你讲。”

这时戴若思进来了，一看我俩聊那么热乎她还特奇怪：“哎陶双飞，你认识方子荷？”

陶双飞说：“小戴你这话问的，什么叫认识啊，我跟小方她爱人是亲哥们。”

“啊？”戴若思吃一惊，细想又说：“哎，不对呀，小方爱人姓史，你怎么姓陶？”

我和陶双飞就笑。我说：“戴姐他蒙你呢，他跟我们家小史是好朋友。”

戴若思就瞪陶双飞：“小淘气啊，你有没有句人话？”

我一乐，由此知道，原来陶双飞还有个外号叫“小淘气”。

晚上陶双飞在饭店“请客”，说是为我接风。但那个“天车工”却没来。我问陶双飞，他含含糊糊地说是“值夜班”，史际明说：“早知道她上班的话，咱就改一天多好。”然后陶双飞去点菜，我悄悄地对史际明说：“你别问了，我发现小陶神色不对，是不是他俩‘黄了’？”

史际明很疑惑：“上个礼拜我还见他俩逛公园呢，怎么回事？”

我说：“你别瞎问，这是最敏感的隐私。”

史际明不在乎：“什么呀，我俩是哥们。他要失恋了，我得好好劝劝他。”

史际明不听我的，“酒过三巡”他就问起了那个“小嫂子”，我在桌子下面使劲踢他也不管用。

不过陶双飞倒是很坦率，说他俩已经“结束”了，原因是陶双飞的母亲不同意。

吃着饭，陶双飞跟我们说起了他的家事。

陶双飞出身于普通的农家。父亲早年去世，母亲含辛茹苦把三个子女培养**。陶双飞的哥哥是医生，姐姐是教师，儿女全都“成材”，这是他母亲最引以骄傲的事情。

陶双飞很听母亲的话，母亲看不好那个“天车工”，陶双飞也就不跟她谈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史际明特单纯，他很轻易就相信了陶双飞的解释。我却觉得那原因有点牵强：因为陶母在湖北老家，陶双飞的解释中，并没说明是她母亲来了河阳，还是他带着女孩子去了湖北。既然没有这么一个“见面”的前提，他母亲凭什么就不愿意呢？而且从陶双飞的闪烁其词中，明显就能看出他有“难言之隐”。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也没必要去弄的那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