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义如山

粱小馨说着，从手袋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药瓶和一张纸。纸上是何舟山的笔迹：“老梁，这是最新精神抑制药物，致死量2—4片，一分钟起效，毫无痛苦，附带快感。人家送我的，分你一半。如不喜欢，扔掉就是。”

梁猛呆立片刻，突然叫道：“我还是得问他，贸然联系那个‘混蛋玩意’，是不是会引来更大的灾祸？接到信息它能自行转向吗？有多大的可能性？还有，我们能不能再等一周，再观测一下，再研究研究？”

“这些你別问他，你去问上帝吧，或者，问马克思。”粱小馨冷冷地说，看都没看他。

女儿说的不错。梁猛已经意识到了这是一个死结。

梁猛焦躁地在地上转来转去，他甚至都有点怨恨女儿，干嘛要掺合进这样一个空前绝后的大难题里面去。但是理智告诉他，女儿是对的，因为在人类的最高利益面前，其他的一切都是极其渺小和不值一提的。

可问题是，假如保护地球的前提是几百万几千万生命的毁灭呢？他能承担起千古罪人的骂名吗？逼急了他真想立即把这空前绝后的大难题上报，可那又真的不行。道理很简单，越是决策层，越必须慎重。事情要是提交到联合国，不等一圈辩论下来，地球已经没有了！

梁猛实在难以决断。屋子里空调很好，可他的额头上还是一个劲地冒汗，他一把一把地往下甩。

眼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梁小馨再也忍耐不住了。

“好吧，我理解你的难处。为了不连累你，你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意思？”梁猛疑惑地问。

“还有什么意思？谁让你是我亲爸呢，我得替你着想，况且家里还有那么美貌的一个后妻。”

“小馨你别胡说！”梁猛斥道。

“难道这不是真的吗？好了好了你别再辩解。你既然害怕，既然不敢承担责任去拯救世界，那我们只好演一出苦肉计。程江南就在楼下的车里等着，你跟我下去，然后我俩把你劫持了，这总可以了吧？今天下午把事办完，明天你去检举我们俩。不就是终身监禁嘛，我认了，我俩都认了。你还可以继续当你的副司令。这还不行吗？”

梁小馨说着，突然一阵伤心，她背过脸，不想让梁猛看到。她的内心非常痛苦，又无比失望。这就是那个从小就用冠冕堂皇的大道理教育她，还经常在她面前吟诵“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的那个亲生父亲吗？面对事关人类生死存亡的千古大义，他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能不能承担了责任，是他自己的利害得失。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曾经无比崇敬的这个爸爸，在女儿遇到绝大难题的时候，竟然不敢挺身而出挡在女儿的前面，却还要女儿想出这种万般无奈的办法去“解脱”他。跟程江南一比，他俩简直就是霄壤之别。程江南深知她内心的矛盾，他是那么的通情达理，体贴入微，而又那么有男子汉的担当。三个人，两支枪，他就敢带头去抢军用物资库！要知道，那简直就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简直就是拿着生命当赌注！程江南为了什么，为的是他宁死也不愿意对自己说出那句话：“你去求求你爸爸！”

程江南，你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儒将”！你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合格的爱人！

这样想着，粱小馨将手伸进了她的肩包，那里有一支小巧玲珑的美制手枪，是程江南从苏澄那里拿来的。

粱小馨的话和她那万分绝望的表情，使梁猛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的脸一下子红了，那种被女儿瞧不起的羞愧让他心痛如搅。他急促在地上踱着圈，突然停在梁小馨的眼前问：“你刚才说什么程江南，程江南是谁？”

梁小馨不顾一切地叫起来：“程江南是我男朋友，是我的未婚夫！他现在是华成总公司的总经理！他手下有一万多员工，他比你年轻，他也有事业。可他现在为了人类的生死存亡什么都不在乎！我明告诉你，要倒霉我俩一块倒霉，需要以死谢罪我俩一块自杀，你满意了吧？我原来以为‘儒将’就是你这样的，我现在才知道，你其实连程江南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住嘴！”梁猛将面前的桌子狠狠一拍：“我怕什么，我什么都不怕。不就是几根燃料棒吗，不就是祸福难测吗，我都认了。我宁肯上军事法庭，也不能被你们看成懦夫！”他一把抓过那份申领报告，毫不犹豫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是草体的梁猛二字，苍劲而有力。

梁小馨愣了半天，才一把抱住了父亲：“爸！你真伟大！也可能，不会有任何事的。而且，天下自有公理在。”

梁猛苦笑，他拍拍女儿的肩膀：“去吧。我这会儿太忙，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记住，那个小东西如果听话地走开了，想着先给我个电话。”

粱小馨点点头，转身要走，忽然又回来，从梁猛的手里抢过了那个黑色的小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