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梦里没有馅饼

一间出租屋里，季刚坐在椅子上，几位当事人都在，翠花、燕南斯、林嫂站在一边，付新宽蹲在另一边。

……

翠花：就这样，俺仨进了茅房，刚蹲下，一块石头就飞了进来，幸亏我躲得快，石头掉进了粪坑。

翠花向前走了一步：季队长，您闻闻，俺仨现在身上全是屎臭味。

季刚捂住鼻子：闻到了，闻到了，不过，案件还要调查。

林嫂：你还调查啥？双喜从门外进来，正好看到付新宽走进男厕，从那以后就没人再进去。

付新宽：季队长，俺冤枉，进去撒尿我扔石头干啥？

燕南斯：啷个晓得来？

付新宽：妹子，妹子，俺待你咋样？你可不能昧了良心？

翠花：对了，季队长，这两天付新宽三天两头跑到俺燕南斯妹子的屋里，我看他另有企图，存心不良。

季刚一愣：哟，没想到还有案中案。付新宽，说说，你想干啥？

付新宽：我——我没干啥，就是一个人闷得慌……

季刚：季刚：你有儿有女的，闷得慌就打坏主意？怪不得赵老四说你睡觉的床腿坏了，昨天四处找砖头呢。

付新宽急了：那个老王八满嘴里没一句好话。我床腿坏了，找砖头垫一下碍他什么事？

季刚一瞪眼：少废话！小张，小张。

保安跑了进来……

季刚：把付新宽带回去，听候处理。

付心宽一副冤枉的样子：季队长，凭啥你随便抓人？

季刚：你有前科！

这时，门外又传来了声音；季队长，季队长，等等。

门开，陈岩拖着自己儿子走了进来。

季刚一看，坏了，这事情要闹大了。就那付新宽能对付得了陈岩？没想到事情却不是这样。

陈岩：季队长，案件我已经替你侦破了。

季刚愣了：哦？

陈岩尴尬一笑：都是我家这小子，看见只耗子爬上厕所，捡起块石头就扔了进去，哪成想……

终于，付新宽洗清了罪名，这也说明陈岩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他对付新宽有成见，却不会落井下石。这就是东北人直爽的性格，一是一二是二，绝不会使阴招。

众人总算明白了，睁大了眼睛：啊？！

付新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以为陈岩要进来揍他，首先想到的是怎么跑，没想到却不是这么回儿事，有些感动地说：陈岩，不！陈大哥！您是我的恩人啊……

大院暴力事件没有发生，但是矛盾却是暗流涌动，只是大伙看不出来罢了。

却说第二天，大杂院内，双喜和付新宽迎面走来。

双喜打着招呼：新宽哥，回来了？

付新宽瞪了双喜一眼，没有说话。

双喜没有喊付叔，而是讨好的喊了一声新宽哥，没想到付新宽还是没有搭理他，看来，付新宽这是记仇了。可不是？没有你双喜昨晚我能差点被那群老乡打了？你当我付新宽整天皮痒痒喜欢挨打？就在这时，付新宽没有想到的一个人出现了。

刘三推着一辆自行车走进大门：哟，小付哥，忙啥呢？

付新宽把眼睛朝着双喜的方向白了一下，指桑骂槐的骂道：还能忙啥？昨晚让狗咬了一口。

付新宽说着话瞅了双喜一眼。

刘三故作关心的说道：刘三故作关心的说道：让狗咬了可了不得，一定得打狂犬疫苗。我离你远点儿，吐沫星别呲我身脸上，传染。

付新宽嘿嘿一笑，骂完了人心情舒畅了许多，也开起了玩笑：不用狂犬疫苗，改天我也咬它一口，咬你一口。到时候满院子到处都是汪汪的狗叫。

刘三赔着笑脸说道：狗咬人不算新闻，您咬狗那可成新闻了。小付哥，你来一下。

付新宽不想搭理他，没好气的说道：没心情。我传染。

刘三凑到付新宽跟前，神秘的说道：挣钱也没心情？挣钱不怕传染。

付新宽停住脚步：挣钱？

刘三从包里拿出一个粉彩的小碟：见过没有？

……

双喜怔怔的看着小碟，若有所思的

说到这里，插句闲话。最近我们本地有一个非法集资，电视上手机里都说了，非法集资都是打着高息的名义敛财，可是就是还有人上当。为什么呢？贪小便宜呗。搁下这事儿暂且不说，咱还是说说大杂院的事情。今天咱们讲的通过劳动挣钱这才是正路，但是，故事嘛就有插曲，您就耐心的看下去。

却说大杂院门外，赵老四站在自家的烟卷摊儿后面，付新宽在他旁边摆了一个地摊儿，全是盘子碗的窑货。

赵老四调侃道：嘿嘿，付大作家改行了，不写征婚广告也出来体验生活了？我老赵现在也算是离异男士，不过不想写征婚广告。

付新宽白了一眼赵老四没说话。

赵老四依然没有闭嘴：怎么？建筑队不干了？

付新宽还是没说话，他才懒得搭理这个小商贩呢。

赵老四自觉无趣，笑着说道：还玩儿起深沉来了！一定是提笔忘字，付大作家除了女字会写，别的都忘了。

付新宽实在忍不住了：你还有完没完？

赵老四嘿嘿笑着说道：急了！急了！让我说中了吧！

付新宽生气的表情：让人暗算了！

赵老四一愣，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暗算？暗算你？就您这脑袋，长了毛比猴都精，谁算计得了你？这大院里谁不知道你是神机军师？咋？军师没神，只剩鸡了？说说，谁敢算计你。

付新宽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那外表老实，内心阴暗的小两口子！

赵老四：结了婚的，就是陈岩，他和翠花两口子？揍你也是明着来啊，陈岩也会使阴招？打你下三路了？那可了不得。多亏你早有了仨孩子，不然那不就绝后了？

付新宽：我又不和他们共事，算计我干啥？你老赵咋还不说人话？你看我这样像是下三路受伤？是山东那小两口。

赵老四想了一会儿，问道：难道是双喜和秋爱？他俩没结婚啊。敢情你没计划生育，结婚证不领没人管？

付新宽：说他呢，扯上我计划生育干啥？还都说山东人厚道，错！害人，不是他们还能有谁？双喜双喜，喜，都让他抢了，别人也只能喝稀的了。

赵老四感兴趣的问道：说说，嘛回事？

付新宽一脸哭丧，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手下的兵都让他们策反了！

赵老四：策反？出来地下党了。不像，国民党的兵投降，那叫投诚。

付新宽咬着牙说道：他们把工地给的好处费分了，让我的人问我要，我凭啥给他们？你说是不是阴招？

赵老四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又问了一遍：好处费？你们建筑队的小工头也受贿？老付，小心啊，那可是犯罪。你收了好处费，把楼盖歪了，塌了那是小事儿，要是砸死人，你老付可得吃枪子儿。

付新宽：啥呀？不懂你别胡说。要吃枪子儿也是那两口子。我说的就是介绍费，招工，一个人头三十块。你想想，要是没有我，那些人还不是在地里刨食儿？一个个狼心狗肺的，良心都让狗吃了。

赵老四：敢情你家就是狼窝？我咋听说不是这样？

付新宽：不是这样是哪儿样？他们没文化，你也没文化？还当过干部呢。混来混去，现在就一卖烟卷的。

赵老四不满的表情：那你现在干嘛呢？眼前摆的都是金条？

付新宽：我这是东山再起……

赵老四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双喜从院子里走出来：哟，新宽哥，摆摊儿呢。

付新宽：不摆摊儿你养活我啊？

双喜：瞧你说的这是啥啊。你有手有脚，没毛病，年龄也不大，咋就活不下去了？俺家父母年纪大了，俺哪儿有闲钱帮你？

付新宽：说的是啥？来北京没几天，别的能耐没有，墙角挖的倒不错！

说着话，付新宽做了一个刨地的动作。

双喜：您多心了，不就是那30块钱吗，您要是……

付新宽：打住！打住！看我现在落魄，说便宜话来了？……

双喜笑笑，蹲在付新宽身边：新宽哥，要不这样，回来，咱们一起管理施工队，这事我和李头去说！

付新宽：你有那好心？

双喜：你想一想，好多人都是你招来的，就是暂时和你有矛盾，毕竟你们还是老乡啊，要是有什么事儿也好沟通。就算你帮我的忙。

付新宽将信将疑的表情：真的？

双喜点点头……

赵老四在旁边听了，忍不住点点头，还是沂蒙山里的人厚道，双喜这叫以德报怨。

付新宽一听好事儿来了，赶紧说道：不过，等我这两天把这些窑货处理了。来，双喜，拿两个碗回去，青花瓷的，你看这质量……

就在这时，随着吧嗒吧嗒鞋的铁掌子和路的碰撞声传来，高居理的声音也传来了：哟，付大爷改行了？碗里再放两块肉，保证都来捧你的生意。现在除了四哥，你跟前没一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乘凉的老头呢。咦，双喜也在这里凑热闹啊。老付在，你最多是个副军师，你算计不过他。

高居理走来，拿起一个碗掂了一下，笑着说道：啧，还是元青花？造假，老付，警察抓呢，啥时候进去吃牢饭？

付新宽生气的表情：幸灾乐祸？你和刘三这王八蛋一样，除了害你爷爷，就是害你大爷。

高居理：老付，我就这么随口一说，你就成我爷爷了？行，今晚你别走夜路，反正我爷爷已经死了，我也挖个坑把你埋了。

高居理这小子啥事都办的出来，付新宽还是不愿意惹他，缓和了口气说道：还真生气了？咱俩可是老乡？

高居理：老乡坑老乡，这事儿你可没少做。上次你爹过生日你借我那一百块钱，啥时候还？不然，今晚我可叫我爷爷找你要。

突然有声音传来：说的没错。

刘三走来了：小付哥，你说我坑你？是你坑我没坑成，把自己坑了，对不对？

众人看向付新宽……

感情小偷坑了贼？

事情是这样的，咱还接着几天前说起，刘三拿着一个小碟，付新宽站在他身边。

付新宽：破碟子？啥玩意儿啊？

刘三：瞪大了眼珠子好好看看，这叫粉彩，光绪的！

付新宽：我就听过“粉戏”，没听过粉彩……

刘三苦笑：您忙！您忙！（欲走）

付新宽：别走啊，就这，我那一大堆呢……

刘三哭笑不得：付哥，您当这是批发呢？

付新宽：咋了？

刘三：咋了？老物件能搓墩儿卖吗？

付新宽：那你也给掌掌眼，看看啊！俺家里真是不少老物件。

刘三：不错！还懂得行话了！掌眼！学的还挺快啊！小付哥，你说的是真话？

付新宽：瞧你说的，文化人嘛！我们从不骗人。

刘三哪里信付新宽啊，他嘴里应付着准备离开：你那堆东西我不看，要是有个鸡缸杯，记着给我瞧瞧！

付新宽：啥？季刚？杯？季队家的？

刘三一脸的鄙夷：鸡缸杯！鸡！鸡鸭的鸡！明代成化的！啥都不懂！

付新宽：咱也是读过书的人，啥不懂？你等着，几天以后我给你弄一箱过来。

刘三：一箱？你给我弄一只过来，这个数（竖起两个手指）

付新宽：2000？

刘三：20！

付新宽：不行，五十！

刘三：行啊，只要品相好，50就50！

付新宽：新的一样。

刘三：新的？我干脆去土产商店买得了！

付新宽：那还不好说？旧的，保证都是旧的。不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刘三：就怕你弄不来，另外记着，行里人最忌讳说“旧”，那叫“老”。我要“老的”……

……

三天以后，刘三准备出门，付新宽抱着一个箱子跑进大门。

付新宽：刘三，刘三，货来了。

刘三吃惊的表情：有能耐啊！收获不小！

付新宽放下纸箱，刘三拿出一个青花瓷的碗。

付新宽一把夺了过去：先给钱！

刘三：我还没看呢！

付新宽：那你马上看，看完给钱！

刘三拿着碗看起来。

付新宽：没错吧！？都保“老”！

刘三依然没理他，继续看，时不时的还用鼻子嗅一嗅，良久：哪收的？

付新宽：“憋宝”憋来的！

刘三直勾勾看着付新宽：真的？

付新宽：真的！

刘三：真的？

付新宽有点心虚：真……真的！

刘三：一共十件！这八个是拿尿在坑里埋出来的，埋了仨月！这个，哼！是工艺品吧，琉璃厂孟祥陶吧做的，对吗？这件吗……

付新宽吃惊的表情：这件怎么了？

刘三：这件真假各占一半！

付新宽：啊？

刘三：碗是假的，可底是真的，拼起来的，不信？要不我摔给你看？

付新宽：我信！我信！

刘三：属这件最值钱！可也就这个数！（五个手指）

付新宽：500？

刘三：50！爱卖不卖！

付新宽生气的表情：光绪的，乾隆的，你说不是就不是？

刘三笑了：就您这样还想憋宝捡漏啊，嘿嘿……

刘三：这是乾隆年间的？

付新宽：下面写着呢。你看，十只碗，一个不少，都写着。

刘三冷笑：我要是写上秦始皇，你也相信？小付哥，你说实话！这东西你到底是从哪儿淘换的？

付新宽四周看看，压低声音：俺一个老乡，家里急着用钱，转给我的。

刘三：老乡？哪的老乡？

付新宽：我跟你说实话吧，潘家园也做你这行的……

刘三恍然大悟的样子：哦！潘家园的老乡！都是实在人啊！好！以后多上货去啊！

付新宽：那这货呢？

刘三：青字加个言字边儿，您请……

付新宽一脸的愤恨和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