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舍不得文物

像往常一样的演出，只是这次不同，台下坐着的是爸妈。三月还是有些紧张的，仿佛这场演出，是为了让父母检验这些年在北京的成绩。从扬州考到北京，学习了京剧，如今已经成了三月的事业。她知道，爸妈对京剧完全是一窍不通；她也知道，这些熟悉的曲目对自己来说并非难事，只是她需要证明，似乎每个来北京奋斗的人，有这样的机会都会证明自己。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何鲛珠化泪抛？”这出自叙事体为主的《锁麟囊》选段，气定神闲中将“悲剧”的气氛唱的荡气回肠，赢得阵阵欢呼。父亲身体刚刚痊愈，至少呼吸顺畅了，母亲在旁时不时的拿出手机拍拍照，她俩是第一次看女儿演出。台下经久的掌声，就是对女儿的认可。

见闺女散场谢幕时，父亲悄悄的问道，“那件事，咱们还跟娃说吗？”

“再看看吧。”

“爸，妈，你们说啥呢，要不一起去后台？等我卸完妆，咱一起回去。”一转眼三月就到了面前，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闺女花旦的扮相，母亲突然有些感动了，含着眼泪慢慢说道，“三月，这身挺俊的！”

在后台卸妆花了不少时间，爸妈看着三月，母亲感慨起来，“干什么都不容易啊，台上风光，台下十年功。老伴儿，你说我怎么就想起咱娃小时候练扬剧的事儿来，那时，本以为就是一个爱好，没想到现在唱戏唱到了北京。”

“三月有本事，咱还有啥不放心的，咳咳——”说罢，父亲又咳嗽起来，怕三月听见担心，忙捂着嘴。

母亲一边轻拍着父亲的后背，一边看看三月，坚定的说：“我想好了，那件事就不跟娃说了。”

“好！”父亲也应着

二老说的“那件事”就如吃了一个甜枣，咽下了肚。原本这次来京，看了病之后，二老是想让三月回扬州发展的，让女儿陪伴在自己身边，可毕竟女儿大了，那飞出笼子的鸟儿，就算是回去，也难适应。看了三月的演出，平日里时不时还挂念着女儿的二老，放了心，更为她骄傲。女儿在北京发展的这么好，回家的念头也就彻底打消了。

“咱看看票，这几天也回去吧。”

“嗯。”

父母不舍女儿，但又不忍心打扰女儿。北京快节奏的生活，对他们来说，并不能接受，但对女儿来说，快一步就快人一步。

“爸妈，我们一会儿去吃东来顺吧，这几天来了，还没尝尝北京的老火锅。”

“随便吃点就行了，不用太破费了，你还要交房租呢。”

三月笑着没有说话，这次父亲生病，在北京没有玩好。三月也知道父亲的哮喘在当下并不能全部根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她明白爸妈要回去了。甭管爸妈再怎么说，卸完妆后还是带着二老去吃了铜锅涮肉，就当是在北京的最后一餐。

今年的年假，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关大礼一早就蹬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到了文物医院，刚进办公室的门，就听几位老同事聊着退休的事儿。见关大礼进来了，一位戴着眼镜的同事便问了起来，“老关，这过了新年，到今年年中，你是不是也退休了？”

“是啊，我倒是想多干几年呢。”

“我听古建保护部门的同事说，他们那儿有两位都提前病退了，身体熬不住了。”

老关听后也是唏嘘，深叹了一口气说道，“古建保护的同事，比咱们辛苦。前几年中轴线申遗工作推进，沿着中轴线很多古建都需要腾退，他们可没少跑，还好市民们都支持这件大事。他们天天跑动跑西，调研、考究，都是腿上的功夫。”

同事应着说道：“确实，这两年是中轴线冲刺年，这也是一份满意的答卷。老关，没想过退休后干点啥？”

关大礼被问住了，这个问题他从未想过。他觉得还能在这个岗位干几年，被同事这一问，他想了想便道：“我啊，压根是不想退下来。你说咱们整天跟这些文物打交道，几十年了都习惯了，要真的离开了这儿啊，想不想你们的我不知道啊，这些文物我是肯定会想的。”

逗趣的一说，大家一笑而过，但也只有他们知道，干文物修复这些年，确实舍不得文物，关大礼一言，大家心里都拂过一丝伤感。

“甭管怎么说吧，甭管退还是不退，在咱中轴线申遗成功后，我再干个几年，实在不行啊，我就给这些文物拍照片。”

办公室的老几位说笑着，他们都已是白发，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沟壑，那如文物般可考究的岁月，一刀一刀留下了雕琢的痕迹。

前几日冷清的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十字路口红绿灯变幻闪烁，人们行色匆匆。节假后总会经历一到两天的高峰拥堵期，浓浓的班味又回来了。年轻人们在年后有着新的打算，换着新的工作。

会议室的办公桌上堆积着一沓厚厚的简历，上班这几天，不说别的，赵天的眼神都迷离了。

“您好，这里……赵老师，到了。”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新的面试者进来了。

赵天笑着冲他打招呼，顺便看了一眼简历：“您好，请坐，您是叫林安？”

对方应着，开始自我介绍。对自我介绍与自我经历，这几天下来赵天听了不少，他只想听到与AIGC亮点的部分，便问道，“你也知道，我们公司是做AIGC的，您有用过一些AIGC产品吗？比如说文生图什么的？”

“有用过，但不多。”

“嗯，那您对AI怎么看？”

“个人觉得，AI给出的东西都是虚的，它不能太智能了，太智能对人类没好处。”

“我们都知道，AIGC是一个长期训练的过程，它在训练中完善，仅仅在技术层面来说，它还是可以解决我们很多问题的，比如归纳、整理……”

“那无非就是另一种方式的浏览器，AI充当了一个检索的功能，将网络上的内容再重新组合，没有什么创意。”

林安话说的浅显了一些，却也是目前AIGC真实存在的，可在赵天对AIGC的理解中，这是它的一个成长过程。

显然，林安并不是赵天想要的人。送走他之后，赵天在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毛磊推门而进，一看赵天这疲态就知道招聘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