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开罪

“她不这么说，你这么会带她来这里呢？”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敬周突然开口。

沈曼桢看向了裴敬周，笑了笑：“裴长官似乎总是对我有很多怀疑呢。”

裴敬周捏着酒杯问道，似笑非笑地问道：“哦？那你说说你和老余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发现了，余先生为人善良正义，愿意帮助别人，我刚才就是想让余先生帮忙解围，歇一歇脚，余先生，你不介意吧？”沈曼桢语气很真诚。

“这是我的荣幸！”余春山早就被夸得找不着北，“沈小姐，你别介意啊，老裴刚从战场上下来，是有点神经过敏，看谁都不像好人。”

“裴长官英雄盖世，是大名鼎鼎的抗日英雄，我怎么会介意。”沈曼桢笑意不减，“只是希望裴长官别误伤好人。”

裴敬周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我也听说了你们沈家为抗战捐钱的事。”

“我们全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只略有些钱财，尽一份心罢了，远远比不上裴长官以身犯险。”沈曼桢的语气很真诚。

“抗日不分高低，都是尽自己的力量。”裴敬周的语气和缓了许多，“抱歉，我是有点多疑。”

陆万山在旁嗤笑一声，“老裴，要不你别打仗了，进我们军统吧，咱们这行适合你。”

沈曼桢眼睛一亮，“陆先生在军统工作？”

陆万山陡然发现自己说漏了，改口已然来不及，便笑道：“是的，普通文员。”

“听说军统是个很特别的神秘的部门，是不是？”沈曼桢一脸天真烂漫的问道。

“哪有啊，和其他部门差不多，没什么特别之处。”陆万山掩饰道，“干点小杂活。”

沈曼桢佯装天真，“原来如此，我一直听到许多传说，还以为军统是个很神秘的部门。”

“都是为了抗日。”陆万山打了个哈哈，“老裴在前线战斗，我们在后方也是要保障抗日的顺利进行，不能有什么不**的小插曲。”

沈曼桢笑吟吟举起酒杯，“敬两位抗日英雄。”

“陆万山，想不到你言不由衷啊。”吴沉玉出现在陆万山身边，眼睛冷冷盯着沈曼桢，嘴角上扬，“刚才还说对沈小姐没兴趣，这会子倒舍不得走了。”

陆万山感到一阵寒意，吴沉玉的脸色很不好看，她一直看着这边，看见沈曼桢和几个人相谈甚欢，气得要死。原本还有个陆万山聊胜于无，没想到他和沈曼桢聊得最多。

陆万山瞥了一眼沈曼桢，沈曼桢似乎并不恼怒，只是笑着招呼吴沉玉，“吴小姐，一起坐呀。”

吴沉玉也不客气，坐在了余春山的旁边，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沈曼桢，“沈小姐好大的派头啊，一来长沙就举行这么大的宴会，把所有人都给镇住了。”

沈曼桢也不恼，笑吟吟地说道，“感谢大家盛情。”

“听说你家非常有钱，你怎么穿这么一身啊？”吴沉玉用挑剔的目光看着她。

“我们家一直有家训，日常所需不可靡费。”沈曼桢笑着答道。

吴沉玉拉下脸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奢侈浪费的人？哼，还以为你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家千金，居然也耍这种小心机。”

沈曼桢一时有些不解，“吴小姐何出此言？”

吴沉玉冷笑道，“沈小姐故意装做朴素，不就是为了把我比下去，在他们面前彰显自己吗？”

沈曼桢错愕，没想到吴沉玉的脑回路居然是这样的，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说起。

陆万山赶紧打圆场，“大小姐的这身打扮和您是相当益彰，不存在奢靡破费。”

余春山也帮腔道，“沈小姐也没那个意思，吴小姐别误会了。”

两人一阵哄，吴沉玉总算没有那么气恼了。

沈曼桢在旁看得好笑，她得知吴沉玉是吴少锋的女儿时，也想过试着接触她再套取情报，如今看来不太可能，这位大小姐性格骄纵，不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

她沉吟了片刻，正想着该如何挑起新的话题时，感觉到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抬起眼帘，发现裴敬周早已悄然离开了桌旁，此刻正懒洋洋地倚靠在窗边。他那修长的双腿轻松交叠，右手随意地搭在窗框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一颗未扣的纽扣。他的唇间轻轻叼着一根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不时地飘向她。月华初上，银色光华笼在他的头顶，他的身影里多了几分寂寥。

沈曼桢的心跳漏了一拍，裴敬周真不愧被人称为“兰陵王”，样貌真是极其出众，穿上军服更让人挪不开眼。

裴敬周也发现她在看自己，朝她招了招手。沈曼桢毫不犹豫地走到了他面前，“裴长官找我？”

“你坐在那不难受吗？”裴敬周掐灭了烟，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还是说你……”

沈曼桢抬着脸疑惑地看着他，月光落在了她那张精致无瑕的面孔上，绝美出尘。

裴敬周一瞬间有些失神，只是出神地看着她，想说的话都忘了。

沈曼桢见他话说一半，出声提醒道，“裴长官？”

裴敬周赶紧掩饰失态，“没事了。”

沈曼桢冲他微微一笑，“谢谢你。”

“谢我什么？”裴敬周恢复之前的淡漠。

“谢你叫我过来，免得我在那边坐蜡。”沈曼桢俏皮地笑道，“不过这位吴小姐看到你和在这边说话，估计会更生气。”

裴敬周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忍不住解释：“我不认识她。”

沈曼桢眼带笑意，“我知道，但架不住她想认识你。”

裴敬周的目光里有了一丝寒意，嘴角无声地朝下弯了弯，并没有说话。

“裴长官，我还是先回去了，免得一会更多姑娘会像吴小姐一样误会。”沈曼桢用手指了指身后，不少女子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

裴敬周皱起眉头，“沈小姐当我是个什么人？”

“裴长官是个英雄，美女爱慕英雄，天经地义。”沈曼桢眨了眨眼。

“我并不喜欢这些，宴会、美女这些。”裴敬周看向了舞会当中，不少人已经随着音乐翩翩起舞，“你看着他们会想到什么？太平盛世？可明明日军离我们只有一步之遥，我们都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们还在这里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