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千万富翁死后

马亮被Y市公安押回继续侦查，不久之后，他被以故意杀人罪、抢夺罪起诉。

Y市公安对我们表达了谢意，负责此案的文大队来提人的时候，还给我们送来了一面锦旗。

那面锦旗到现在还挂在狱侦科的办公室，上面写着“火眼金睛查漏罪，双警联动保平安”，落款是Y市公安局XXX专案组。

虽然工作中收到过不少锦旗，但公安同行的锦旗我们还是第一次收到。

文大队和几个同事到了我们办公室，老杨礼貌地接待了他们几人。

或许是因为锦旗的缘故，老杨显得很热情，他又是张罗我给他倒水，又是自己亲自递烟的。

文大队也不客套，接过烟和水，乐呵呵坦言，“说起来还要谢谢你们。这起案子我们的确没有掌握，再加上那地方被封堵了，要不是你们发现，恐怕这起案子不会有人知道。”

老杨客套地回应，说什么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文大队倒也不客气，直接了当地说：“这个案子还没有结案，有些东西还需要继续补充侦查，所以我希望你们二位能跟我们一起，咱们一起把这个案子了解了。”

文大队这种人绝对老江湖，先给我们单位送来锦旗，然后再提出来帮忙。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们打了报告后，便同文大队一同返回了Y市。

路上，文大队向我们说起了目前掌握的情况。

文大队一路上对我们赞不绝口，“死者家属一直没有报警，我们对照失踪人口也没有找到死者身份，后来查了好久线索，才找到了死者身份。”

“死者家属为什么不报警呢？”

文大队苦笑一声，“报警？他们要是知道胡开源（死者）死了，恐怕第一时间要去争财产。你们是没见到呀，我们通知他们家属来辨认的时候，你知道来了多少人吗？足有二十多个！”

他伸出右手，掰着手指一个个数着说：“不光是家人，还带着律师、司机什么的。”

“呦，那看样子这家子很有钱呀。”老杨冷不丁地接了一句。

“胡开源有钱，我们查了之后，他的银行里还有一千万。他的子女当时就在我们那闹起来了，我说你们这属于民事纠纷，要自己去法院，然后我都给轰走了。”

文大点上一根烟，摇头叹息说：“这个胡开源说是让马亮杀的，可从某些方面上说，这个胡开源的死，跟他子女也有关系。”

从文大队的口中，我了解到了死者胡开源的大致经历。

胡开源出生在中部某地的农村。早年因为识文断字，在村子里当过一段时间的民办教师。

上世纪80年代，民办教师经常发不出工资，胡开源家里子女多，只靠着几亩地的收成，家里虽说不至于揭不开锅，可生活过得很拮据，孩子的衣裳是补丁摞补丁，家里的被套都用了十多年。

胡开源下定决心，要出门闯闯。

他把一床旧被子卷进来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打工这碗饭并不容易吃，所谓“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胡开源到了南方，连续五年，没有回过一次家，只是是寄信，偶尔寄钱。

庄上的人都说他在外面养小老婆了，不要这个家了。

五年后，时间的指针进入了90年代时，胡开源在春节时回家了。

这一次他一改之前穷酸败落的样子，穿着大号的西装和皮鞋，留着分头，腰里面还别着BP机。

他回家后口袋里揣的都是十块钱一包的好烟，见到人到处散。

他还新盖了屋子，添置了家具。

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遭受过多少白眼和羞辱，流淌过多少血汗，但胡开源却彻彻底底地发财了。

又过了大约四五年的时间，胡开源在南方安了家，他就把妻儿老小都接了过去，老家也很少回了。

胡开源是个有头脑的商人，在经营生意上很成功。在他年纪大后，给五个子女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财产，两个儿子各有一间工厂，三个女儿也都得到了房产、轿车等物。

年纪大了之后，胡开源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情，几个孩子也很孝顺，每月固定给他钱供他老两口花销。

胡开源老两口回到了老家，盖了一处乡村别墅，和老邻居们过着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

可以说，老两口在生活条件还是比较优越。不过在一年多前，胡开源的妻子突发心肌梗塞去世，家里只剩下胡开源一个人。

子女们担心生活不便，便把他接回了城里。胡开源的子女分布在几个不同的城市，照顾往来不便，再加上生活习惯不同，又担心请女保姆会勾引父亲夺取他的家产，子女们就凑钱，就把他送到了养老院。

虽说住在养老院的VIP住房，可胡开源并不舒坦，他不喜欢什么都被被人管着。

思定之后，他跟养老院退了协议后，便给几个子女各自发去一条信息，说是要出去旅游了，至于去什么地方，不告诉子女。

几个子女一开始还给他打去了电话询问，可都被他拒接了。他到达第一站的时候，给子女们发送了平安的视频，意思告诉他们不必担心，自己出去转转，等转完了就回去。

子女们忙于生意和家中琐事，也就不再联系，渐渐地就把淡忘了这件事。

胡开源带上几件换洗衣服，带着一副白玉象棋，开始了自己一个人的旅程。

他走走停停，就来到了Y市住了下来。

他年纪大了，不怎么用手机支付，他更习惯用现金。

好在银行卡里还有不少钱，这一路上的花销都不含糊。

市政公园是胡开源经常来的地方，他经常在这里下棋，直到公园里遇到了刚出狱不久的马亮。

马亮棋艺精湛，又会一些玄学之类的东西，这很对胡开源的胃口，他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人。

他看出来马亮生活拮据，索性，他出钱雇马亮陪自己下棋。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棋友，然而他却没想到这却让马亮起了杀心。

胡开源遇害后，他的五个子女以为老父亲还在外面过着闲云野鹤般的云游日子，索性也就没有再去寻找，直到公安机关找到他们前来辨认尸体。

听说了胡开源遇害的消息，几个子女带着律师和家属，乌泱泱地来了。

子女们先是一阵痛哭，接着又是互相指责，甚至险些大打出手，接着把矛头对准了嫌疑人等，最后，他们开始商量起了分财产的事情。

这种闹剧我见过很多，听文大队说，自然也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