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购药险途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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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军经过抗战几年消耗，尤其是经过黄桥一战，阵亡且不说，光受伤人员就达千百人，韩德勤接连接到后方医院告急，说是药品，医疗用品严重不足了，当问到军需处时，回答是日军封锁，上面供应早已断了。

这些天，韩德勤不仅为失败伤脑，也为伤员缺医少药犯愁，上哪去弄药呢？这天，正好遇上王哥，就说起了这事，并说帮着想想办法。

王哥心想，韩司令也是病急乱投医，你让我这个警备团长冲锋陷阵保驾护航可以，你让我想想办法弄药，我也无能力力啊？

晚上，王哥心事重重回到家，满脸愁云端起了酒杯长吁短叹，妻子刘玉华问，有什么心事？

王哥这才说开了白天韩司令说的事，一旁的刘汉听到了，随口一说，道：到扬州城里药行、医院去买呀？

王哥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说了一句，那可是敌占区，即使能买到药，那也不是少量呀。

刘汉被呛了一句，一时没了声音，随后他陷入沉思，心里转念，我在这位姑爷眼里，平时似乎啥也不是，窝囊废一个，弄得我这个丈人见了他，好象他不是我姑爷，倒象是我爷了，要是这次我帮他把药整回来，不仅可以让他从此另眼相看，还可以在队伍上立功，这次，不是露脸的好机会吗？

弄些药，这有什么难？

他想起了当年在扬州城里，不但见过药行，也曾去过一个叫普仁医院的，那里应该有药。他自信，凭自已当年游走江湖掮客说项三寸不烂之舌，不能说有完全的把握，至少是一个途径吧。先不说怎么把它弄回来，且先把药弄到手，如何运回来，到时船到桥洞自然直，走一步看一步，

他想得很简单，于是，把想法立即告诉了姑爷，王哥楞了楞，好长时间看着他，心想，你行吗？

刘汉从姑爷的眼光中看出了对他不相信，于是，对姑爷说，试总比不试好吧。

王哥苦笑一下，但又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一个办法，为韩司令分忧，为受伤的弟兄们急需用药着想，眼前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强，不妨可以试试。

次日，王哥跟军需处长一说，那边将信将疑，大概也苦于眼前医药物资匮乏，也顾不了多少，死马当活马医，随后列了一张购物清单，上有盘尼西林、磺胺、奎宁、阿司匹林、救伤袋、药棉等，并派军需处的一位小王随行协助。

即日，刘汉一身商人打扮，就和小王动身了。兴化到扬州二百多里路，两人赶完水路走旱地，不日，来到了扬州城。

扬州城里，这时早已经被日伪军占领，而且对可疑人员盘查得紧，刘**小王穿过几条街，跑了几家西药药行，人家柜台要么用警惕的目光盯着他们，要么干脆回答没有，这让刘汉非常失望，最后，他把希望寄托在普仁医院。

扬州城里普仁医院，三开间宽，规模不小，当年刘汉为给外甥女看病来过，所以他轻车熟路很快找到这里，直接进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是一个德国人，叫鲍尔，是半个皇冠体育投注：通，见了院长，寒喧几句，刘汉说开了了。

他说：鲍尔先生，前时期，我们那学校因战争因素，许多学生被炸弹轰炸受伤，急需要一批药品，想从你这儿……

不等刘汉说完，鲍尔立即明白了刘汉的来意，他连连摆手，一面用手指了指了北面，一面用不太连贯的中文，神秘地说，你是不是从那面来的？

那意思是从国统区来的？刘汉不置可否地干嘿两声，说：我是做买卖的。

当时，德国和皇冠体育直播：虽然已经成为轴心国盟友，但德国人普遍不喜欢皇冠体育直播：人，或者说相反同情皇冠体育投注：人的成份还多些，而日军对德国人开设的医院还算客气。

“对不起，先生，”鲍尔耸耸肩，两手一摊，说：“现在药品被皇军严格管控，就是我们医院，药品还严重短缺，我也在想上哪进药呢，我很抱歉，爱莫能助。”

刘汉一下子泄了气，停顿一会，又问，“那在扬州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买到药品？”

“皇冠体育直播：药行！”鲍尔脱口而出，随后又说：“就是我们医院的药品，也是通过皇冠体育直播：药行进的货，还限量供应，据说，前时期打了几仗，皇冠体育直播：军方药品需求量一下子增加许多，现在皇冠体育直播：药行连自已的药品也严重短缺，现在是有钱没货。”

哦，刘汉一下子明白了，现在战争当头，药品还真不是好弄。他现在开始有点后悔揽这活了，闲聊了几句后，他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除了皇冠体育直播：药行，那还有其它什么地方可以弄到呢？”

唉，鲍尔又耸了耸肩，鞭长莫及地叹了一口气，说：“那只能到到上海，广州……”

“那天津有吗？”刘汉突然灵光一闪，他想起当年在天津码头曾认识几个倒腾药品的朋友，于是随口问了一句。

“天津应该有！”鲍尔象是思索了一会，然后反问了一句：“怎么？天津你能弄到药？”

“我天津有做药买卖的朋友，应该不成问题，”刘汉仿佛恍然大悟，连连击掌，心里想，我怎么没想到到天津去购药呢？

“如果是这样，”鲍尔也喜笑颜开，说了一句：“我倒是可以帮上你忙的。”

怎么说？

原来，刘汉有所不知的是，战时，药品是日军严格管控物资，凡沦陷区没有皇冠体育直播：军方药品贸易许可的通行证，那是寸步难行。

鲍尔说，我跟扬州皇冠体育直播：药行的经理有交情，那药行背后有皇冠体育直播：军方的背景，搞个通行证应该没有问题。

刘汉听后，抚掌一笑，连声说好，不过转念一想，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人家肯帮你，必有所图，就在猜疑时。

“刘先生，”鲍尔开口了，他说：“既然你天津有朋友，那到时帮我们医院捎带一些，如何？”

“那是当然，互惠互利，”刘汉连连点头称是，心想，原来你也是无利不起早，图的是这个。

当即，鲍尔电话联系了皇冠体育直播：药行，那皇冠体育直播：药行同样也正在为药品进不到货而犯愁，一听到能进到货，自然也要搭上一单，至于通行证，当然是哟西哟西。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刘汉想不到事情竟如此顺利，但他心里也有不安，天津那倒腾药品的朋友还能找到吗？毕竟有两年不见了，找到了还真能弄到药吗？

最后，他也想通了，如果事能成，那当然最好，如果事黄了，大不了白跑一趟，自已又不损失什么。

于是，与鲍尔约定，不日一同赴天津。

回到部队上，如此这般地报告了军需处长，军需处长觉得有点玄，一再问刘汉，天津朋友那有把握吗？

事到如此，难道说不行吗？那还不是自抽嘴巴吗？刘汉素来不靠谱事做多了，早就练就了脸不红心不跳的心理素质，每逢没把握的事，他总说一句，看运气吧。瞧瞧，话多玄机？假如事不成，那就怪运气，对于运气，谁奈何得了？如果事成了，那净往自已身上贴能耐，想怎么吹就怎么吹，那时，谁还不买账？

尽管觉得事情有点玄，军需处长这时也只能病急乱投医，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况且，这老刘也不是一般人，姑爷是警备团长，于是拨了银两，为防意外，又多了一个心眼，仍让军需处的小王随行协助。

2

数日后，且不说医院、药行、刘汉各方一行人一路上是如何舟车劳顿到天津的，又是如何在黑市采购药品的，只说结果，最终皆大欢喜，事办成了。

此时，甭提刘汉有多飘了，虽然冤枉的银子没少花，但采购的药品、医疗用品一样没少，连随同的其它人员背后都不禁竖起大栂指，啧啧称能。

回途火车上，一行人自是一日两顿小酒，不亦乐乎，路上，虽然不时有日伪军盘查，但随行的皇冠体育直播：药行二掌柜一亮出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

途中，刘汉几次梦中笑醒，他仿佛看到当他满载而归，军需处长，姑爷，不，还应该有韩司令欢迎他凯旋的场景，那时，他多荣耀啊，想不到，我刘汉也终于露脸了，往大了说，也算是为抗日出了一把力……

他忽然觉得，凭他的本事，这趟差完全可以还做得更漂亮些，换句话讲，利益还能够更最大化。

此话怎么讲？

假如把这批货全部独吞带回去，该是立多大的功啊！转念又一想，黑了皇冠体育直播：药行的货，那倒无所谓，谁让他是皇冠体育直播：人？谁知道他拿去治愈日军伤兵又该杀死多少皇冠体育投注：人啊，倒是对鲍尔那儿有点不厚道了……

无毒不丈夫，刘汉心里开始自我安慰，再说，我老刘向来只做一次性买卖，想哪么多干嘛？！

哪如何做成这事呢？思考良久，刘汉眼珠骨碌碌一转，随后，一拍脑袋，对！有了。

他当即把随行的小王叫来，贴着他耳朵如此这般细语一阵，小王听罢，倒抽一口冷气，大惊失色道：这能行吗？

刘汉笑而不语，只是轻声嘱咐道：记住，七圩见！

这天，火车到了镇江，这一行人缷下货准备雇船走水路回扬州。

这时，天色已晚，刘汉让小王去雇船家，结果，沿河岸一转，说是船家都歇去了，一行人只得决定当夜住下。

吃晚饭时，小王当众囔囔，说是难得到镇江，想去镇江的姥姥家。

好，去吧，去吧，刘汉煞有其事一般，当即挥挥手，并嘱咐道：明天早早回来。

这边，一行人守着货物，酒足饭饱后，和衣睡在货物旁边不敢离开半步，随着夜色更深，大家呼呼入睡，一夜无话。

那边，小王自离开众人，直接跑到了长江边，他哪是到姥姥家啊，他找到一个船家，付了两倍的钱，连夜渡过了江，过江后，立即撒开双腿，披星戴月连夜直往兴化方向跑。

次日凌晨，他雇了一辆大车，一刻不敢停留，马不停蹄赶往兴化。直到深夜，终于赶到部队住地，立即向军需长官报告情况。

原来，按照刘汉计划，先让小王跑回部队抢先报告，自已随后押着运药的船往扬州回，在将近回扬州的必经之路上————七圩，由部队冒充土匪半途截住运药的船，这样既可以省掉一大笔的钱，又可以获得全部的医药物资。

呵呵，亏刘汉想得出这个馊主意。

损是损了点，王哥听了小王的报告，沉吟了一句。

军需处长听了不禁大喜，这下，可以几年不愁药品短缺了。

事已至此，白拣的肥肉不拣白不拣，时间紧迫，不可多担搁。

王哥命令副团长周树杰立即挑选一些精干的士兵，脱掉军装，便衣打扮，连夜赶往七圩。

话说，自小王离开后，刘汉最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及时通知部队，并准时到达七圩伏击。

为了给部队能有充裕的时间及时赶到设伏地点，这边，刘汉尽量拖延启程时间，这天早上起来，找了几个船家，他故意嫌人家运费太高，眼见日竿三尺，好不容易谈妥了价格，这才雇人装货上船，这一来两去折腾，已经到了午饭时分。

这时，刘汉站在岸边，不时焦虑地眺望着远处，嘴里自言自语，小王看姥姥怎么还不回来？

于是，他开始招呼大伙吃饭，并把船家拉上饭桌，饭桌上，又是菜又是酒的，大家乐得开心放松，用刘汉的话说，反正快到家门口，不差两个时辰。大家想想也是，于是，大家放开了吃喝，一个时辰过去，大伙直喝到东晃西摇，五迷三道。

刘汉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了，估计小王应该到部队上了，于是装作生气的样子，说，不等他了，让他自已回去，咱们开船吧。

大家这才上船启锚升帆，船在内河开始慢慢航行，船家显然有七分醉意，摇橹的步伐显得零乱不协调，有时突然一个踉跄，真保不准下一个踉跄会不会一头扎进河里？

随行的药行二掌柜看得胆战心惊，悄悄跟刘汉说，船家好象喝多了，我看今晚别过江了。

刘汉心里嘿嘿一笑，此话，可是你说的哦！。

傍晚，船才从内河慢悠悠行到入江口，刘汉对船家发话了，老伙计，我看这样吧，今天天黑浪高，我们干脆明天过江吧。

船家打了一个酒嗝，摇头晃脑应了一句，行啊，估计他自已也觉得已经不胜酒力了。

于是，船就在江边抛锚歇着，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船开始启锚，随即过江，进入苏北内河，向扬州方向驶去。

中午时分，船行驶到一个叫七圩的地方，这是从长江进入扬州，必经的一条内河水道，这里河面狭窄，两岸尽是农田荒野。

当船家将船驶到这里时，只见河岸上有人挥舞着枪，高声叫喊，靠岸检查。

这一路上，日伪军拦路检查的多了去了，药行二掌柜不慌不忙从船舱走了出来，站到船头，并吩咐船家将船靠向岸。

等船靠近，药行二掌柜似乎发现有点不对劲，从服饰上看，怎么也不象正规的日伪军？好象是土匪？他嘀咕了一声，正准备止住船家，

“呯”地一声，那边放枪了。

这时，刘汉走到了药行二掌柜身旁边，假装紧张地低声说：他们有枪。

药行二掌柜沉默了，只能任由船家将船慢慢靠近岸边。

船一靠岸，立即上来了荷枪实弹的十几个人，声称打劫！他们不由分说将船上除了船家以外的人全绑了，然后塞到船舱中。

那个年代，匪患横行，货船遭劫也是寻常事，被劫人员这时也只顾求饶保命。

船随即掉头直接往北行驶，不一会，消失在河面上。

中途，船上的药行二掌柜、医院的随行人员和刘汉先后被释放上岸了，刘汉假装惊魂未定和一行人下了船，还安慰大家庆幸命保住了，然后各自四散逃命。

没两个时辰，船到达兴化满载而归，刘汉随后也跑了回来。事后，扬州日军闻知消息气得七窍生烟，但也无可奈何，直到抗战结束，日军都没弄清倒底是土匪干的，还是国军，或是新四*军干的？

而刘汉，不但立功，还得到了一笔不小的奖励，也从此让人刮目相看。

这件事，只是苦了鲍尔，他始终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