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军阀混战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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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部队宿营时，饭头开始埋锅煮饭，王狗帮着抱柴烧火，忙完这些，便帮饭头的烟斗清理烟锅中的烟灰残屑，清理完毕后，又装满了烟叶，然后递给正忙碌的饭头。饭头接过烟斗，脸上乐开了花，点燃才抽二口，就觉得抽的不对劲，原来，烟叶填猛了。

“这个装烟，要讲层次，”饭头坐下来，手把手一边演示，一边耐心向王狗讲解怎么装填烟叶，他说：“第一层烟叶要轻轻自然溢满钵面，然后用手指轻压，直至半斗满，再第二层揉洒烟叶，添至满溢，然后再轻压余下的一半，如果按下后毫无生气，表示填塞得太紧；如果一按即塌，则表示太松。”

“你这一锅烟就压得太紧，”饭头朝王狗看了一眼，故作不满说道：“把我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

说完，饭头呵呵一笑，吐了一口烟圈，轻轻喷在王狗脸上，直喷得王狗避让不及，连连咳嗽。

见王狗不断咳嗽，饭头下意识地看看王狗**的上身，忽然象想起了什么，他抬头朝天空望了一望，自言自语：“要立秋了，天气很快就要凉了。”

没过几天，部队开拨到四川境内，在一片山野与川军开了一仗，双方战斗激烈，彼此死伤无数。战斗结束，饭头吩咐王狗，到战场上去拣件衣服。

“就我一个人去？”到死人堆里去扒死人的衣服，还单独一个人去，王狗显然有点害怕了。

“怎么，这么胆小还敢当兵啊？”饭头也有意锻练王狗的胆量，于是激将了一句，“如果你胆小，那只好送你回家了。”

“我去，我去！”王狗急忙应承下来，可嘴上说去，但心里还是害怕，磨磨蹭蹭一会，最终，只好耸拉着脑袋，硬着头皮朝战场上去。

才结束战斗的战场，硝烟还没完全退去，有的地方还冒着残烟，火药的余味还在空气中飘浮，寂静的山野，有几只秃鹫时而在空中盘旋，时而俯冲着那些尸首，间而，空中传来秃鹫几声凄厉的叫声。漫山遍野，躺着横七八竖的尸体，有的血肉模糊，有的狰狞可怕，特别是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别说是小孩，就是大人看了也是毛骨悚然。

目睹眼前的景象，王狗二腿都哆嗦了，几次他想扭头跑回去，但一想到饭头那句“如果你胆小，那只好送你回家了。”他只好努力壮着胆，在尸体间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穿行，每挪动一步，他都要瞻前顾后，唯恐一不小心踩着或碰着尸体，惊醒了这些亡魂坐起来诈尸。

在一处斜坡上，有一具尸体脸朝下卧在那，他瞧准了便猫腰慢慢靠近了那尸体，他暗暗深吸一口气，伸手抖抖嗦嗦将尸体翻了个脸朝天，当他的目光见到这张脸的一霎那，浑身一阵寒战，心仿佛一下子提到了嗓子口。

这个尸体的半边脸没有了，脸上的血渍已经成了乌黑色，滚圆的眼珠突出眼眶，上面依稀粘着几丝萎瘪的碎肉，王狗迅速移开目光，不敢再看这尸体脸部一眼，他全神贯注盯着尸体的上衣，小心翼翼伸手去解衣扣，每解开一个扣，他都要暗暗吁一口气，然后屏息闭眼一阵，再解下一个，好不容易，终于从这具尸体上扒下了衣裤。

抱起衣服，他一刻都不愿多停留，连忙拨腿就跑，仿佛，跑晚了尸体会向他伸手讨还衣服一样，脚下的路不好走，他不断在尸体间跳跃飞跑，此时，他只恨自已不会腾空飞跃，巴不得快点离这个鬼地方，然而，心里愈是紧张，状况就出现了。

突然，他脚下被什么东西一下子绊着了，吓得他几个踉跄，随即，一头栽进一个凹坑里，一下子扑倒在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定睛一看，吓得他顿时魂飞魄散，原来，他竟然趴在了一具尸体身上。

妈呀！他不由惊叫一声，急忙连滚带爬起身，飞速向凹坑上面冲去，到了上面，稍一定神，忽然感觉什么不对，低头一瞧，发现手中的衣服没有了，再往凹坑里一探，好巧不巧，那衣服就落在那具尸体旁边，顿时，他彻底傻眼了。

怎么办？要不要去拣回来？他矛盾了好一会，最后，决定再下凹坑去拣回那衣服。他暗暗深吸一口气，蹲着身顺着凹坑的斜坡，一步一步向下挪去，快到那尸体前，他忽然惊奇地发现，眼前这个尸体从着装上判别虽然是一名川军，可他好象也是一个小孩，而且身高与自已差不多。

我穿他的衣服不是更合身吗？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就有了扒这具尸体衣服的想法。

他轻手轻脚来到这小个子尸体前，蹲下身，慢慢伸出手去解这尸体的衣服扣子。

哆嗦一阵，第一个扣子好不容易解开了，王狗心里还在嘀咕，这扣子怎么这么难解呢？正准备往下解第二个扣子。

突然，这尸体轻微动了一动。

王狗不敢相信，以为自已看错了，赶紧揉了揉眼睛，正待仔细察看。

哪知，这尸体的右手居然微微抬了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鬼！王狗惊叫一声，这个时刻，他也顾不上衣服不衣服了，连忙返身往凹坑上飞奔，哪知，在凹坑斜坡上他又被滑溜着滚回坑底，这可把他惊慌得再次手忙脚乱。

好不容易，他连滚带爬终于出了凹坑，一到上面，头也不回撒腿就跑。

跑着，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心想，我跑啥啊？衣服还留在坑里呢！我总不能二手空空回去，那饭头岂不是要笑话我了吗？寻思一会，他实在不甘心，然而，再回凹坑里又确实有点害怕，这时，他左右为难，恨不得大哭一场。

内心挣扎一阵，最后，王狗还是咬着牙，壮着胆决定再回到凹坑边。

在坑上沿，他努力抑制着恐惧，慢慢探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将目光往下望去，坑底那具尸体仰天躺着，整个身体倒也没见缺胳膊少腿的，只是脸部象被煤薰黑了一般，王狗来回扫视了几遍，好象感觉也没什么异样，于是定了定神，壮着胆朝坑下试着喊了一句：“你是人，是鬼？”

接连喊了几声，下面没有动静，王狗胆子似乎大了一点，接着，他干脆放开了嗓子再次喊：“你是人，是鬼？”

声音大得在山谷里回荡。

这次，那尸体似乎有反应了，只见尸体稍微抬了抬手，嘴里还发出了弱弱的声音。

妈呀！王狗心里再次紧张起来，莫不是真的是鬼？这时，坑里要是没有自已需要的衣服，估计王狗早就一溜烟跑了。

究竟要不要放弃拣回衣服？就在王狗犹豫时刻，坑底，那尸体再次抬了抬手，而且幅度比刚才更大了，嘴角也再次动了动，好象在叫唤：水……

声音虽然很低弱，但还是让王狗依稀听到到了。

水？王狗一时纳闷，以为自已没听清楚，于是壮着胆，提高声音连续问了几遍，“你要喝水吗？”

那尸体似乎点了点头。

大白天哪见过鬼的？更没听说鬼要喝水的，王狗心里一边安慰自已，一边远远盯着那尸体再观察了半天，好象觉得这尸体也没有什么阴森可怕。

莫不是没死的伤员？想到这里，王狗胆子大了起来，他一边不断安慰着自已，一边壮着胆，尝试着一步步挪向坑里，不一会，慢慢来到那尸体前，凑近细细一打量，这是一张娃娃脸，一个与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小孩，王狗心里一时少了许多恐惧。

只见那小孩还在不断低声嘟囔：水，水……

王狗上前用手凑到了他鼻前，感觉有呼吸，这下，他确信面前的肯定不是鬼，于是胆子大了起来。

“要喝水？”王狗大声地问了起来，那小孩微微点了点头。

这地方找水不难，坑外山野中有的是水洼，难的是如何将水带回来？王狗心里一时犯起了嘀咕，他环顾四周，想找一个可以盛水的器具，忽然，眼前一亮，瞧见了那小孩身下压着一支军号，他灵机一动，转念想，按住军号吹嘴的那一头，用另一头喇叭口盛水不就行了吗？

“你稍等。”王狗从那小孩身下把军号扒拉出来，随即迅速爬出了凹坑，很快，从附近取回了水。

那小孩喝完水，渐渐缓了过来，神志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清醒后，他第一件事就开口说“饿……”

这哪儿有吃的啊？

大概年龄相仿，彼此也根本没有敌我意识，接下来，王狗将那小孩拉出凹坑，搀扶着一步一步回到到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