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

“小贺，算了，不想那么多了。”周利文拍拍贺强肩膀。

“就是，人家不认账，想啥也没用，还是看看咋解决吧！”宋紫钰给贺强递了一瓶水。

“人家不给苗子，也搞不到苗子，还能咋解决？”贺强拧开瓶子喝了一口，又掏出秦文涛给的烟给周站发了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

“事情倒是不大，但我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你以后根本干不下去。”周利文吸了一口烟。

“为啥啊？”宋紫钰看着周利文。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就遇到了这事，不管大小，都得解决了。要是觉得反正也没几个钱，还是别惹人了，那以后这种事情多得很，都得自认倒霉。而且别人都认为你好欺负，啥事都给使绊子，你还想干成事？”周利文吐着烟圈。

“周站说得对，刚开始就退缩，那还干啥啊？谢谢周站的提醒，也谢谢紫钰。这事你们就不参与了，我自个会解决。”贺强狠狠吸了一口烟。

“切，你以为我愿意参与啊？可是你在我的地盘上造林，就算我不出面，别人照样骂我。尤其那个韩场长，其他乡的事情都骂我背后出主意捣鬼，你这事他能饶了我？”周利文瞪了一眼贺强。

“那你到底背后出主意了吗？”宋紫钰问。

“肯定出了啊！我老周虽然只是中专生，年龄也不是最大的，但在各乡林业站中却是资格最老的。干了二十多年林业，在全县林业系统也是资格比较老的，说话管用。其他林业站遇到事情，只要给我老周打声招呼，绝对的义不容辞。”周利文拍拍胸脯。

“那还说人家骂你？”宋紫钰笑道。

“既然做了，就不怕被人骂，想骂就让骂去。小贺，这事你打算咋办？”周利文问。

“我想去趟林业局。”贺强想了想。

“我跟你一起去。我是包乡技术干部，你的事当然也在我的业务范围，想逃也逃不脱，何况咱们还是老同学。再说了，这种事情不能迁就，不然我以后也没法工作了。”宋紫钰抬起头。

“好，咱们一起去，装上一袋苗子。林业站有相机，把其他苗子拍些照片，拿到县上洗了，交给林业局。”周利文安排着。

“好，我骑摩托车，捎一袋苗子。你跟紫钰坐班车，咱们去林业局。”贺强站了起来。

“今天的班车早走了，坐啥啊？我去找乡长，把吉普车要来，咱们一起去林业局。”周利文转身出了办公室。

吉普车行驶在刚铲过沙子的公路上，倒也不很颠簸。

贺强跟周利文和宋紫钰坐在车里，一路都在商量。他们把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也想好了应对的策略，包括去林业局找谁，说什么话等等都商量好了。

吉普车驶进林业局院子，也到了下午下班时间。

贺强问了门房大爷，说张局跟刘站长刚下乡回来，都回家了。他转身冲出门房，跳上吉普车，直奔林业局家属院。

家属院就在旁边，是两排平房，是以前林业局给职工建的，后来房改时都折价卖给了原住户。

贺强给林业局开车时，经常送张局回家，自然对张局家很熟悉。他让车开到张局家门口，见张局院门没有锁，跳下去敲了几下，不等里面回应就推门闯了进去。

“是小贺啊？我说咋这么……来来来，正好一起吃。”刚刚端起碗的张局抬头一看，抬手招呼着。

“哎呀，好悬啊！张局，有点事情要找您。”贺强伸手拿掉张局的饭碗放在桌子上。

“哎，你小子，再有事也得吃饭啊！”张局骂道。

“张局，我请客，咱们吃好的。阿姨，我找张局说点事情，他就不在家吃饭了，您多担待点。”贺强不由分说，拉起张局就走。

“这个冒失鬼，饭都不让人吃……”后面传来了埋怨声。

贺强啥也不管了，拉着张局上了车。

他把张局送到县招待所，让周利文和宋紫钰陪同进去，又坐上车去了刘站长家里，把吃了半饱的刘站长生生拉了过来。

吃饭时，贺强向刘站和张局简单汇报了春季造林的情况，表示对治沙造林充满了信心，如果坚持下去，一定能干出点成绩来。

张局对贺强的努力表示肯定，同时也鼓励贺强一定要坚持下去，如果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局里将会全力支持。

饭吃的差不多时，贺强出去提个袋子进来，掏出苗木给刘站和张局看。

刘站是县林业站长，就是管苗木的，而且对各种苗木都特别熟悉，是县上为数不多的种苗专家之一。

张局最早也是林业站长，后来被提拔为林业局副局长，再后来成了局长。他不但是县里和市里的专家，也是省里专家库的成员。

两位专家拿起苗子一看，就断定不是按照县上要求培育的，而是大水大肥催出来的苗木。他们说这样的苗子在水分充足的地方是可以成活的，长势也比较好，能起到不错的防风固沙作用。

但是这种苗木在干旱缺水的地方很难成活，尤其像永兴堡那种沙化严重的地区基本不能成活，即便成活也很脆弱，羊只踩上一蹄子就完了。所以除了园林绿化等特殊用途，本县严禁栽植这种苗木，也不容许进入苗木市场。

刘站询问这种苗木的来源，贺强就把情况毫无保留的给两位专家说了。周利文拿出相机，说种苗场送的苗木拍了不少照片，明天送到照相馆去洗，然后把照片交给林业局。

宋紫钰证实了贺强和周利文的说法。她还向两位领导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包乡工作，重点介绍了贺强的造林情况，说贺强造林完全按照要求进行，各项开支确实比较大，但一定能成活。

“可是遇到了这种苗子，造林不得不停下来。这些苗木能栽植三四百亩，对全县来说可能不算啥，对全乡也没有多大影响，但是对贺强的打击却是巨大的。他才开始干，就遭受如此之难，这对他不公平，非常的不公平。这也是林业人的耻辱，想造点林都干不成，这都啥环境啊？”宋紫钰有些激动。

“小贺春季造林准备干一千亩左右，人都雇了，水源也说好了，连路都修了。结果三四百亩都干不成了，一下少了超过三分之一。这可是个人造林，少干点活事小，信心非常重要啊！”周利文喝了口茶。

“这事必须处理。林业局出去的人都干不成，其他人可想而知了。这样的造林环境，尤其这样的种苗市场，我作为管理种苗业务的站长，这是最大的失职。在没有被处理之前，我一定会将此事调查清楚，给局里，也给全县造林人一个交代。”刘站长面带愧色。

“刘站长表态了，那就抓紧去做，我要尽快见到结果，局里将根据结果作出处理决定。在调查过程中，如果遇到超越职权范围的事情，及时报告局里。另外，千方百计想办法，在全县范围内搜集苗木，实在找不到就去邻近县市搜集，支援小贺。要求我就不说了，也不一定是柠条，只要适宜的树种都可以。”张局做出了决定。

“谢谢张局，谢谢刘站！”贺强站起来，朝张局和刘站深深的鞠躬。

“我们的失误，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难，我这饭难以下咽啊！这顿饭我请，算是给你赔不是了。”张局端起一杯茶。

“不不不……说好的我请，那就得我请。张局刘站，现在事情说好了，咱们可以喝点小酒了吧？”贺强笑道。

“喝啥啊？这段时间肯定累坏了，吃完就抓紧休息。我得干活了，不然越拖事情越麻烦。”刘站长站了起来。

“刘站，我个人的事情，却给局里添了麻烦。”贺强有点不好意思了。

“小贺，这不是你个人的事情。好好干，不要气馁，更不要被一点小事挡住路。”张局拍拍贺强肩膀，跟刘站长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