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牛犊小试（1）

陈应楚和粱再平还真是很实诚，第二天一大早就返回山里去了。

而国言却是想试试自己的能力，他要去衢州那边办点事。

说，国言打小就练武，虽然没有啥名师指点，可有些人就是有天赋，或者说，与某种技能投缘。许多技能的形成往往是有二种渠道，一种是天生的，一种是打磨锤炼出来的。国言就是天赋加上后天的锤炼，十年的游历生活使他要比同龄人的智商和情商高很多，用北方人的大白话说，要比一般人有心眼。

至于说国言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秀才不知道，国言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单纯论力气，他可以轻松的把一头毛驴摔倒在地上，至于抓羊抓狗对他来说都是小菜一碟。各种贴身的格斗对他来说也是信手拈来，还学了不少野路子。

十年游历，秀才往往会在一些县城或者州府这样的大镇边上盘桓一些时间，偶尔到当地的一些药铺去客串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国言就会满大街的转悠，最喜欢看的就是那些当街卖艺的耍把式。尤其是在北方，当时很流行一些武人在街上耍把式，什么睡钉板砸大石，什么双人或者多人对练，还有不少在当地挑场子的，与一些同行打擂台的。这些，国言在十年里可是没少看。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热闹的，只要把式耍的好看，围观的热闹了，就会扔几个铜子。可要是不好看，没热闹起来，那就有人起哄喝倒彩。

国言就是在这样情况下，东一榔头西一**的学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是在这种四处游历中，逐步悟出不少招式，也搞懂了人身上许多关节上的弱点和容易被拿捏的地方，何况还有秀才老爹给他讲穴道，时不时还帮他通筋脉。

就这么着，父子俩不知不觉就弄出了这么一个完全不会武，一个无师自通成为高手的奇葩组合。可有秀才那个铃医的招牌，游历中还真用不着国言与人动手，加上他是个孩子，就是再怎么无耻的匪类，似乎也懒得搭理这父子俩。

俩忠实的革命者回山里请示去了，国言那天也一溜烟的出去了。秀才还以为儿子去山里跟人家要诊金或者谈条件去了，也没在意。实际上他也没法在意，一早上就有十几个乡亲们等在铺子门口，秀才忙啊。

国言在县里读了；几个月的小学，也不是一无所获，他在小学校里学会了看地图，通过地图，知道东南西北了，通过地图，他知道去外面有多远了。

遂川县到衢州走大路要先往东北方向走，然后再向西北折返，绕上一个圈子，陆路加水路有150多里。可要是翻过仙霞岭，再顺著当时的乌溪江往山下走，不到60里就可以进入到衢江的中游主航道了。正是因为有了衢江这条不算长，但流水丰沛的河流，把赣东北浙西与省会杭州连接起来。

国言一路就奔着乌溪江过去了，那个时候，乌溪江上还没有水库，有些地方的落差还比较大。可国言根本就不在乎，连蹦带跑的。等到了衢江，随便说上几句好话，就搭上了一条向下游走的小小货船。

江浙一带从宋朝开始就很繁荣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地处河网地带，水运非常发达。那时，就算是用大车拉，也不过2000斤左右，再多了，车就垮了。可是在河上，一条小划子也能轻松的装上20几石稻谷，二丈长的木船，往往是这些湖网地带的主要交通工具。

衢州老城，长不到二里，可这里住着衢州城里的几个大富户。那个吴姓的地主却是没有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靠近老码头附近的一所深宅大院里。

吴姓地主，除了每年盘剥佃户外，主要是靠向省城和苏北贩运稻米牟取暴利。所以，他的家修建在靠近码头附近。靠近码头的街面上是吴记粮号，在粮号常年有十几号伙计干活。粮号后面有一条巷子通往吴宅。

在吴宅，吴姓地主养着20多个家丁，家里有着几十条枪。衢州这里每年贩出的稻谷有一半都是吴姓地主家经营的。

前些日子，吴姓地主派家丁去遂昌县那边去收租子，没想到，被人给摸掉了，因为没有活口回来报信，隔了几天后才知道，听到的都是传说，可吴姓地主还是猜出可能是遇到了闹红的泥腿子。于是，他带上钱，去省城搬救兵。

在吴姓地主看来，死了人倒不是啥大事，能在他家里当家丁的都不是良善出身，往往都是当地的地痞流氓，死了最多给他们家里几吊钱。可被泥腿子给欺负了，这可不行。吴姓地主一方面向佃户放出话去，让佃户交代是谁打了他的伏击，不交代出来就要与匪连坐，不仅收回租的水田，还要去抄佃户的家，要抓佃户家的妻女去抵债。另一方面，吴姓地主还发了江湖贴，声称谁帮他就给对方好处，最少能给200大洋。

钱悬赏的是不低了，可却无人问津。吴姓地主的名声太坏了，人们背地里都叫他是吴瘟猪，当地方言，杀瘟猪就是敲竹杠的意思。谁不怕这吴瘟猪随时随地的敲竹杠啊？另外，吴瘟猪去省里搬救兵也没回来。

国言对吴瘟猪的名声是早就知道了，乡下的佃户们都知道，虽然吴瘟猪在遂昌县的田不算多，可名声却是早就传开了。国言就像到吴瘟猪家里去打一次秋风。

天还没有黑，国言坐的小木船已经到了衢州老城的码头边，谢过船家，国言跳上岸。老远就看到码头边上的“吴记粮号”，国言到岸上找了一家饭铺，要了一碗饭，外加一小碗榨菜，坐在那里慢慢的吃了起来。给人看到的样子就是在城里读书的学子，在码头边等船或者是等人。

当地习俗，家里但凡过得去，都会让孩子读书，许多中等的人家，为了孩子将来能有个出身，都会省吃俭用节衣缩食的把孩子送到城里读书。那时候，县城一般只有小学，州府才会有中学，许多县城的学子就要到衢州这样的州府来读中学或者高中。这种现象其实延续的时间很长，就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内许多地区才有高中，县里只有初中。

天黑了，饭铺里也不见了刚才那个单独吃饭的少年。

吴记粮号门前的灯笼点了起来，值更的也开始敲梆子了。虽然已经到了初秋，可这里的晚上并不冷，一些人还会在江边抽着水烟袋聊天，江边一些靠在码头的木船上偶尔有星星点点的亮光透出来。直到值更的敲第二遍梆子，人们才散去，江面上也变得漆黑起来。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国言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往衢江的上游走，很难搭上船了，这里虽然有船在江面上走，可却是不好去开口，因为逆水行舟，人家本来就很艰难了，没可能让船上白白的增加重量。要是遇到没风的天，那些船夫还要自己下船去用纤绳拉，船上的还要用长长的撑杆撑船。

好在国言脚力不错，此时距离衢州已经有40多里了，他才不管衢州那边闹成啥样，得手了，立马离开，一点痕迹都不留。

吴家昨晚的确是遭贼了，主家养的一条大黑狗无端端的死在了后院。浑身上下没有伤痕，就那么死了。

丢了啥东西？那悬赏的200块大洋没有了，其它的都在。

国言怎么这么好得手呢？难道吴家这么好摸进去吗？

一切都是巧合。按照正常情况，国言就算是摸进去了，也不会有多大收获的。可是偏偏事情就是这样巧合。

吴瘟猪这两天去省城了，不在家。家里的小老婆晚上就回娘家去了。大老婆呢？大老婆陪着几个孩子住到了省城，孩子们在省城读书。

管家平时是住在粮号的，算是粮号的掌柜的，这天白天发了三船稻谷，也是累了，晚上叫了一坛老酒，喝完就睡了。

粮号的十几个庄丁，干了一天，晚上拿了工钱也都回家了。只有两个粮号的学徒陪着掌柜的，掌柜的一睡，他们自然也睡了。

说，这粮号就如此大意吗？就不怕有贼人来抢？

一来，这粮号与当铺和钱庄是不一样的，值钱的是粮食，是稻谷，而这些天来，发运出去的多，留存的少，再说了，粮库可是吴瘟猪花了大钱用钢筋水泥修的，等闲人弄不开，小偷小摸的来了弄不了多少粮食，所以，吴瘟猪怕的就是泥腿子结伙而来，可这附近就是衢州第一警署，铜锣一敲，那边就有白狗子警察扑过来。虽说这衢州城里没有重兵驻防，可这里好歹还是老蒋的一个警备区，这里还有一个地方保安队。

那后面的吴宅不怕吗？也不怕。那年月，地主老财都不会把大批的银子放在家里，像衢州这样的地方，晚清民初的时候有钱庄、银号，有人替他们保管，现在，浙江这地方开银行的也不少，大钱都送到省城存在外国银行里，平常活动的钱也都放在衢州这边的银行分号里了。像吴瘟猪这样的富户，家里平时也就放上几十块大洋。有的家里也就几块大洋。民间平时用的最多的还是铜板。

可是，国言却是没白跑，吴瘟猪悬赏的200块被他很顺手牵羊了。

后院本来还有老妈子丫鬟啥的，吴瘟猪不在，小老婆又回娘家，干脆放假了，不过说好了的，要扣工钱的。好在扣的不多，回家还能干点别的添补家用，那些老妈子没啥好说的，至于丫鬟，那要随时伺候小姨娘，也跟着去了。

吴瘟猪临走时，为了显得他这次是玩真的，两筒用红纸包好的银元就放在粮号里的一个神龛台子上。粮号门边用红纸写着招贴，一个庄丁隔一会就站在大门边喊一嗓子。这些，都被国言吃饭的时候收在眼底。

国言知道，那两筒银元在铺子关门的时候肯定会被收起来，就看收到啥地方了。如果收到银行里，这就有些麻烦了，可直到铺子关门，国言也没见有人从铺子里出来。那些干活的庄丁都是在门口按照竹签子领了工钱离开的，那么多银元不可能给那些出苦力的。

就在国言离开饭铺，准备四周转转的时候，他发现，这码头曲里拐弯的，中间还有一个不算高的小土坡。正是这小土坡的拦阻，才使河道在这里拐出湾，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优良码头。

而土坡的斜对面正好可以看到吴记粮号与吴宅相连的全貌。土坡后面其实是一大块花岗岩，难怪这坡上没人盖房子，地基都没法打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管家手里拿着两筒银元四平八稳的向后院走去，被国言看了一个实诚。这石坡好像就是特别安排的，站在半坡上刚好可以看见斜对面吴宅里的一切。

难道吴瘟猪就没想到这些吗？想到了，可风水先生告诉吴瘟猪，这恰恰是金门锁财局，有这块大石阻隔，就可让吴家的财运无法向泄字门流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自打吴瘟猪占了这块风水宝地后，还真是年年进财。

至于对面石坡上有人觊觎怎么办？吴家把那石坡买下来了，在上面设置了捕猎夹子，谁要是上去了，十有八九会被夹子给夹住。夹子一动，挂在旁边的铃铛就会响。可是国言压根就没去踩那个地方，他不过是走到一半就看到了情况，也就没刻意停留，他知道，被人发现了说不清，晚上就啥也别干了。

说，那后院的狗难道一声不叫吗？或许叫了一声，可没人听见。国言从那饭铺最后花了二个铜板买了一块卤熟的猪皮，有这块猪皮，那狗就没命了。